儿时的年味 | 时光的印记

文/黄梅枝

爷爷奶奶笑开怀

说起过年，儿时是盼望，成年是平淡，现在是不想提过年。儿时过年一进腊月就忍不住想象穿新衣服新棉鞋的快乐，走亲戚收压岁钱的喜悦，躺在被窝里还掰着指头算着离过年还有几天。

童年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但儿时的记忆却一直存留在心头，改革开放的头几年，我家就比一般家庭富裕，因为那时我父亲是生产队的采购员，那时的采购员是很风光的，手里不断大钞票，经常乘火车乘汽车去外地跑采购。别看父亲不干农活不争工分，街坊四邻吃的穿的都比不上俺家。

儿时的年味 | 时光的印记

改革开放一开始父亲便如鱼得水率先致富，父亲接触的新鲜事物早，加上他有敏锐的经商头脑，他在俺老家办起花生加工厂，抢先垄断区域经济，外地客商通过父亲才能进入花生市场营销。

钱是无价宝，花到哪儿哪儿好。这是我小时候经常从大人口里听来的话。因为父亲能挣钱，我和哥哥姐姐，吃喝穿戴都比别的小伙伴强得多。

每年一进入腊月，父亲就开始往家里搬年货，除了一些的鸡鸭鱼肉之类的东西，父亲还往家里搬大闸蟹、带鱼、鲑鱼、乌龟、新疆大枣、葡萄干、还有人参、灵芝和龙眼。

这些东西现在看来属于平常，但那个时候还是挺稀罕的，我的小伙伴别说吃到这些东西了，我没跟他们炫耀之前，他们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我们家的大人小孩在村里都有一种有钱人的优越感。

有一年我父亲又用昌河车拉回年货，几个邻居都赶过来帮忙，父亲好像一位凯旋归来的大将军，给来俺家帮忙的人，发香烟发茶叶发鞭炮，腆着肚子掐着腰在院里院外做总指挥，俺家的大门两旁，走廊里全都挂上喜庆的大红灯笼。

村里那些蹭吃蹭喝爱占小便宜的小媳妇老妈子也都聚在俺家院子里，她们拉扯着自己的大娃小娃凑热闹，吃着我母亲端出来瓜子花生水果糖，说一些恭维父母的话，我的父母脸上都是笑眯眯的。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忙碌几天的母亲终于可以停下来喘口气。父亲又要开车出去，母亲说：“你有啥要紧事非得现在去？过了年再去吧？反正也不差这一两天。”

父亲却大发脾气，“老娘们你瞎唠叨个啥？你懂的个屁，老子把年货都给你办齐了，你还有啥不知足。我要是不往外边跑，这一大家子人吃啥喝啥？你们凭啥跟人家比？我出去是办正经事，没有我你们还不跟人家的妇女小孩个一样，一年到头闻不到荤腥，穿不上新衣服，你吃喝不愁还瞎揽把个啥……”

父亲开着车走了，母亲无声地流泪。我被邻居家的鞭炮声吵醒，我看到母亲的眼睛又红又肿，母亲的声音很低很低，她让我们穿衣服起床，让我们坐在桌子前等着吃饺子。

热气腾腾的饺子，好吃的菜肴摆满一桌子，母亲却没有动筷子，我和姐姐哥哥都不敢开口问母亲，我们的父亲去哪儿了。

半晌午的时候，我婶婶来俺家串门，我听到婶婶劝慰母亲，才知道我父亲凶母亲的原因。

原来我父亲在外边找了个女人，那个女人被父亲安排在县城住宾馆，大年三十晚上我父亲去县城陪那个女人了。

在这之前我好像也听到过父亲的一些传闻，我那时候年龄小，还不大懂事，有的大人说我父亲的时候也不避讳我，我听三婶说，父亲有钱就变了，身后提溜一群坏女人。

村里有好心人给母亲提醒，母亲就苦笑着默不做声。我能回想起母亲隐忍时的痛苦。有一次父亲扔给母亲一捆钱，“老娘们，你数一数，够不够你们娘几个吃吃喝喝的？不够我再给你们，不过你给我长点记性，没啥事就不要跑到外面瞎说，你跟外人诉诉苦能咋滴？别人又不养活你们，还不得老子扛大梁？”

母亲没吱声，把钱收起来放进柜子里，父亲走后，母亲就跑到姥姥姥爷坟前大哭一场。母亲回来的时候，我看到她前衣襟上结着冰。

我结婚后问母亲，那时候你为什么不跟父亲离婚？母亲说离婚可不行，我拿啥养活你们几个？你们要吃饭穿衣，要上学要找工作。这不熬过来了，你父亲现在想跑也跑不掉了，他一得半身不遂那些女人全走光了，根本不用我费事去撵。

现在想起母亲的隐忍我还愤愤不平，说实话我不喜欢过年，这不光因为父亲和母亲留给我的过年阴影。还有渐渐变化的年味。

当然现在过年有祥和繁荣和昌盛，有新的期盼新的希冀和新的目标，但是也有变了味道的攀比炫富，还有无奈和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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