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街叫北海街,而你的名字叫北海,每当想起你的时候,我就会走来这条街,静静地回忆你。
1、跟北海的初识是在一条刚修建好的北海街上,这条街总是人头攒动,可以说是摊贩靠吃饭的商业街。
而那个时候的我,也是名摊贩。每天放学没事我便会拿出批发城批发来的便宜货来摆卖。运气好的话能赚个几百,运气不好的话,不但被城管砸场,还亏几百。认识北海的那天,我还没开市。
当时是晚上七点多,摊贩们开始摆摊,整条街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尽管如此,耳朵边却仍能很清楚的听到由远及近的吵闹声。
我坐在矮凳子上,冷冷地看着对面一对吵架的情侣。远远看过去觉得女生很像我们学校的校花蒋丽,男生看着眼熟,应该是蒋丽的男朋友。两人站在大街上,不知为了什么事争得面红耳赤,吵闹不休。
我听见蒋丽指着男生痛喊:“北海,你他妈根本就不爱我!”叫北海的男生眨了眨漂亮的大眼,无奈地耸耸肩。
蒋丽接着又喊:“你要是爱我就不会不给我买东西,从我们恋爱到现在,你连件衣服都没给我买,你算是个男人吗?”说完,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一地。
周围是一伙看热闹的路人,交头接耳纷纷指责北海的不是,有人甚至打趣蒋丽,美女,跟他分手吧,跟我一起,我给你买别墅!
蒋丽眼睛一瞪,气得鼻孔冒烟。倒是北海,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酷酷地插着裤兜,似笑非笑地看着蒋丽。
因为生意方面的问题,我没心情一直望着那边,收回目光准备吆喝。就在我准备大喊时,对面一阵骚动,好像是女生怪男生没在她被人调戏的时候挺身而出,怪他一点男人风度也没有!
我觉得可笑,早就听说恋爱中的女子会成傻子,看来没错,蒋丽就是一个特么矫情的傻子!
我收拾着摊子,准备换个地方,这个地方太晦气,做不成生意。
然而,在我要打包衣服时,一个身影快速朝我这边跑来,在我惊讶的目光下抢走我手中的衣服甩向蒋丽。
蒋丽似乎激怒了北海,不到一分钟,我摊子上的衣服全挂在了她脸上。我听见北海冲她暴粗口:“你他妈的,不是说我没给你买过衣服吗?来啊!够你穿了吧!”
蒋丽反应很快,愤怒的扯掉挂在头上的衣服,气急败坏:“北海,你去死吧,拿地摊货收买我!滚!”边喊边跺脚踩我的衣服。
目睹我所有的心血被一个无缘无故的人用一秒钟摧毁,我体内的洪荒之力疯狂往胸口冲,我甚至掏出了手机,准备按110。
后来我还是没报警,忍着一肚子气默默地站在一边看他们,整个晚上的北海街都沉浸在他们无比惨烈的争吵中。
直到将近十点,夜幕中的月亮逐渐发亮变大后他们才停止了争吵。两人嚷着分手不欢而散。蒋丽先转身跑开,而我微笑地拦住正要离去的北海。
他不耐烦地瞪我一眼,粗声问:“干嘛的?”
我甩着自己的右臂,在他惊愕的目光下,用力砸向他的脸。
2、我带着鼻青眼肿的北海来见我的老妈。我告诉他,这批货是我妈用尽所有的心血换来的,如今却被你摧毁,你不但要双倍还,还得向我妈道歉。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紧绷着脸,严肃的让他猛点头。
我家原本住在小区里,可因为某些事便搬来了这个只有一房一厅的出租屋里。现在是回南天,满地潮湿,北海进来时满脸不置信,有些为难的看看我。我知道此时他想问我,这是你家?你没带错地方吧?但知道我的个性,他也没敢问出口,不情不愿地跟我进了出租屋。
老妈正在厨房包饺子,见我拉着陌生人进来,满脸错愣。
我简单的跟她说了北海来的目的。北海倒也挺配合,点头哈腰马不停蹄地道歉。我妈这人只要不触怒她的底线,一切都好说。这不,北海掏出双倍的钱放在我家桌面上,道歉完后还帮我妈包饺子,不到一分钟,两人在厨房似家人般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北海最后留在我家吃饺子,饭桌上老妈简单的问了他的家庭状况,北海像个乖巧的小孩一样一一回复。问在哪读书时,北海的回答让老妈大吃一惊:“呀!我家慧慧也在那个学校啊!以后还得你多多关照她了。”
我早该想到,他前女友蒋丽是我校的校花,那他应该也是我们学校的了。
遗憾的是,我一直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很难记得某些人,更难交到朋友。
次日早上我来到学校,蒋丽跟北海分手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听说蒋丽那晚回去后烧掉了跟北海有关的所有东西,包括他俩的合照,但转瞬她又急着踩灭那些燃烧的照片,抱着烧惨的照片哭得稀里糊涂。
我路过垃圾桶,脚下踩了张北海穿着校服的照片,阳光帅气得一塌糊涂。
哎,女人可真蠢,我还记得昨晚我妈问北海有没交女朋友时他眼也不眨说没有,我当时还瞪了他,想把他跟蒋丽的事说出去,最后还是憋在了心里。
看吧,一段感情,谁有没有付出真心,一眼就知道,只有爱得最撕心裂肺的人才会继续自欺欺人,表面满不在乎,心里却千疮百孔。
同桌贝贝听我这一说,觉得我特矫情,说我不应该看那么多韩剧。我沉默,她却一脸坏笑地问我:“门外那帅哥好眼熟,老实交代,你俩啥关系,他怎老望着你?”
我一抬头,便对上了北海似笑非笑的脸。
3、四月天里,中午的阳光温暖十足,微风轻拂,空气中夹杂着栀子花开的香味。
北海身穿一身白蓝相间校服站在走廊上,酷酷地插着裤兜浅笑的望着站在他对面朝他翻白眼的我。
我当时实在想不清楚这家伙到底找我干什么?莫非是来感谢我昨晚的那顿饺子?嗨,这点小事还用得着谢吗?
我正想开口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他却向我朝前一步,微微笑着说:“沈慧,放学后等我。”
我的耳朵嗡的一声响,觉得最近上火可能导致耳朵出问题了,要不然为什么我会看见周围的女生都用愤恨的眼神瞪我?
“听到没有?放学后等我啊!”见我呆愣着不回复,他拔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
“不可能!”这次我反应很快,坚决拒绝。“等你干什么?吃饱了撑着啊?”
我以为他会生气离开,没想到他却爽朗的说:“你妈说今天你要去白马进货,她昨晚说让我好好关照你,所以……”
“不劳您费心!”不等他说下去我扬手打断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不知道我转身后北海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但从身后细细碎碎的讨论声中我就知道她们对我很不满意。
我讨厌一些八卦之人,更讨厌一些人用龌龊手段去报复一些与她们毫无干系的人。
仅去趟洗手间的时间,回来我的桌面上便不堪入目,被人用粉笔画了个大大的乌龟。我觉得很可气,却还是默默地用纸巾擦拭。
我从来不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而大发雷霆,更多时候我会认为不是我大度,而是她们太幼稚。
之后的每节课我都过得非常艰难,时不时会有人看着我窃窃私语,甚至有谣言还说是因为我蒋丽才会跟北海分手。
这些话传入我耳后,我二话不说翘掉最后一节课跑去白马批发城。
当我左右手各吃力地拎着一大袋衣服从白马服装城出来时已经是华灯初上,灯光流转,大街上人来人往。
而在人潮拥挤中,我在抬头的那瞬间一眼就看到了北海。他单肩背着书包站在对面静静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淡然,像是刻意等某个人。
我愣了一秒,随即拎着两袋衣服从他身边若无其事地走过。
他追上来蛮力的抢过我手上的大黑袋,不悦道:“真是的,不是说好等我的吗?干嘛自己跑掉啊!”
“你干什么,给我!”我很不爽,伸手去抢,却被他的眼神凌迟:“闭嘴!”
一路上我亦步亦趋的跟在北海身后,手上只拎着他甩给我的书包。直到上了公车我们也没说句话。
公车上人满为患,北海站在我身后,双手撑在椅背上把我圈住。我看了他一眼,他却面无表情的盯着车窗外看。
直到下车了,他才放下两个黑袋跟我说:“你等下。”随后跑开了。
我呆呆地站在街上目送他离开,觉得胸口的某一处正在慢慢化开。
两分钟后北海回来了,手上拎着两瓶水,他丢给我一瓶营养快线,说:“不知道你要什么水,随便买了一瓶。”
我已经不再对他冷脸,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说:“不错,正合我味!”
4、蒋丽找上我时我正在跟同桌解释自己跟北海的关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越来越多的人对我不满了。尤其是现在站在我面前怒发冲冠的蒋丽。
“你就是沈慧?”她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问我。
我淡淡地看她一眼,咧嘴一笑:“你好,找我什么事呢?”
“你跟北海什么关系?”看吧,又是这个问题。就因为这个问题,我耳边已经好多天没清净了。
“他我表哥。”我轻轻地吐着这几个字。蒋丽一听,皱起的眉头一松,看我的眼神也变得格外亲切。
“早说嘛,我就知道北海的眼光没那么差。”说完,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同桌满头雾水地看着我说:“你不是刚才才说没关系么?怎么又说是表哥呢?”
我无奈地耸耸肩,说不知道。
今晚的北海街似乎比平常多了一半的人。放学后我早早的回来背着一大堆货去了北海街摆摊。衣服刚摆出,就有几个熟客过来看衣服。
我卖的是女装,也跟这些客人聊的挺投入。
所以当她们鬼鬼祟祟地问我站在我对面一直望着我的是谁时我还没反应过来随口一句不认识。
等她们走后我才抬起头怒视着对面,却发现没有熟人。
直到晚上八点,那个身影才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手上还拎着一个大蛋糕。
北海举起蛋糕,一脸童真的跟我说:“沈慧,饿了吧,我给你带了蛋糕。”
我白了他一眼:“抱歉,我不过生日。”
“实话告诉你吧,今天是我生日。”说完,还掏出身份证给我看,“是吧?我没骗你。”
我觉得有点可笑:“既然是你生日就回去庆祝啊!跑我这来干嘛?”
“我给你送蛋糕吃啊!”
“我不饿,再说又不是没吃过。”
“我亲自烤的,你吃过?”
后来实在跟他说不下去了,我才从他手里拿过蛋糕坐在他身后吃。他帮我看摊,卖了十几件。
有过份的女生甚至在离开前还要跟他合照一张,北海似乎不情愿,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哎哟美女,就跟你男朋友合照一张嘛,别吃醋好吧?”
某女一出口,我快吞下去的蛋糕卡在了喉咙上。我翻着白眼,一副要挂的样子,北海过来拍打我的背给我水,笑得很没心没肺。而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尖锐响起。
“他妈的北海,我就知道你们没那么简单!”
是蒋丽!她怒气冲冲地望着我们,终于忍无可忍,扑过来掐住我的脖子喊:“沈慧,你个王八蛋,是不是你害我们分手的?是不是?”
我被她掐得面红耳赤,很难受,想开口辩解却吱不出一个字。北海站在蒋丽身后狠狠地揪起她的头发。
“发什么神经,滚开你!”
蒋丽跌坐在地面上哭得肝肠寸断。沈海伸手把我拉起挡在我面前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他站在蒋丽面前冷冷地说:“你要再敢乱来你就去死。”
周围聚满看热闹的人群,蒋丽哭声愈来愈大,趁着人多,她当场指责我:“你们说说,就是这个女人,她勾引我男朋友,如果不是她我们就不会分手。”
我当场呆住,微张着嘴唇,目光呆滞地望着周遭朝我投来愤恨眼神的人群。
我松开北海的手想要逃离,却被他蛮横拉住。
他紧紧地看着我,在我呆愣的目光下忽然朝我笑了笑。
他转身对周围看热闹的人大声地说:“心是我的,只有我才知道我喜欢谁,我希望你们别再用言语来指责任何人,尤其是现在我牵着的这位,她是我喜欢的女生,你们没有任何资格去指责她!”
我亲眼看见蒋丽的身子微微一怔,她睁大着瞳孔难以置信地看着北海。
我知道她一定是在想,上次她被别人戏弄时,他为什么没有这么维护她?
似乎是受到了深深的打激,在大家不解的目光下,她捂着嘴巴仓皇逃窜。周围的人群也随之解散,只有我还愣在一旁不知所措。
北海恢复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松开我的手去一旁抽烟。
从头到尾就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北海的烟也抽完了。他重新站在我面前,伸手拍了拍我的头,笑着说:“刚才害怕吗?”
我瞪他一眼,扫开他的手。他却笑得更灿烂了。
笑过后他忽然看着我,很严肃地说:“放心吧,以后这样的事我绝不会让它再发生!”
5、没多久,蒋丽就转学走了,她走那天似乎很痛苦,听别人说,她哀求北海的室友让北海出来见她一面,可北海却铁打似的半步不离男生宿舍。
她走后,许多女生对我指手画脚,甚至有天我去食堂打饭还有个女生过来跟我示威,替蒋丽说话,骂我不要脸!
我真搞不懂这些人的头脑是不是被大门夹坏了,老喜欢拿一件事重复谈上百遍也不腻烦。
好多人认为我跟北海在谈恋爱,可事实上却没有,他问我为什么不同意跟他在一起,我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当时他表情很受伤,问了我几十遍我男朋友是谁,在哪。
我无法告诉他我有个男朋友叫张伟,在两年前出了事故已经不在人世。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赚钱,并不想让外界的一些因素打扰到我平静的生活。
可是我想安静没用,尽管我已经严肃的说明了自己有喜欢的人后北海依旧每日放学后陪我去摆摊。北海的身份,家庭情况学校的人都知道,一个终年拿奖学金的学霸,有个土豪老爸,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站在北海街跟我一起摆摊,这样的人凭什么拉下面子跟我一起受罪?
尽管每天他把卖衣服这事做的不亦乐乎,可我心里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有天有个漂亮的女生在离开时跟北海拿了手机号,因为两人聊的欢,那女生临走前还偷偷亲了北海的脸。
我当时心里一阵火爆,脸都青了,觉得他们简直不可理喻,于是在女生离开后,我过去跟北海说:“以后你别来了吧,你要实在喜欢卖衣服,我可以帮你找个位子让你摆着卖。”
北海被我说得一愣一愣,良久才反应过来对着脸色发黑的我哈哈大笑,他伸出食指刮了下我的脸,欣喜道:“哈哈,你吃醋呢。”
我气得双眼一瞪,差点背过气去。
6、真正答应北海做他女朋友是在一次非常意外的情况下,当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北海帮我收摊,边收拾边问我:“沈慧,你为什么要那么努力赚钱?”
我的身子本能的怔住。我抬起头望了眼夜幕中挂着的圆月,觉得今晚的月亮特美。
我没有及时回答他这个问题,拖着收拾好的衣服走了。
北海默不作声的跟在我身后。我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晚这样了,每次收摊后他会送我回去,看着我进门了他才离开。
有时候我会觉得奇怪,我何德何能竟会招惹他的喜欢?我俩的身份,身世完全无法比拟。
我为什么要那么努力赚钱?我缺钱啊!看,就这个问题都让我难以启齿,我有什么资格跟他站在一起。
不远处有道刺眼的灯光朝我尖锐射来,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思绪完全已乱。
“沈慧,小心啊!”我听见身后传来北海撕心裂肺的叫喊,我还没来得及回头,腰身一紧,被人抱着推开。
直到周围围满人群,直到有救护车响起后我才知道,我差点就出车祸,而倒在地上的却是北海。
北海被抬进了救护车,我也被叫了上去,一路上我紧握着他的手嘴唇发颤。
“沈慧,我快死了,你能不能答应做我女朋友?”他忽然睁开眼,含笑地望着我。
我一愣,旋即甩开他的手,紧绷着脸不再理会他。
可是,车子在转角时他却忽然咳嗽起来,眉头紧蹙,脸色发白,扭曲着身子,表情很痛苦,护士过来帮他打了镇痛剂。
我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脸色发青,恍惚了一阵才回过神来,激动的上前过去握紧他的手,告诉他:“行啊,我答应你,但你得平安无事。”
北海反握住我的手,开心的笑了。
7、北海被推进了手术室,我彷徨的站在手术室门口不知所措。
医院里联络了北海的父母,那是一位非常美丽高贵的妇女,她同我一样,坐在长椅上沉默不语。
我以为她会像电视上演的那样过来甩我个耳光痛骂我,可她却什么也没说,安静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候着手术结束。
手术结束后,北海被推进了休息室,她妈妈去交了一切费用后才进了休息室。
北海醒来时他妈已经离开了,我站在他身边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他见我这样,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你干嘛呢?过来。”
我摇头,借口说去买点东西就跑了。而等我拎着瘦肉粥回来后却发现北海的病房门口热闹得不行,进去一看,才知道是班上爱慕他的女生来看他了。
我本想就这样悄悄离开,可眼尖的北海却发现了我,拔掉点滴拉着我跑出了医院。
我们两个像疯子一样狂奔在大街上,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北海这混蛋骗我,他受的是小伤,进手术室完全就是忽悠我,要不然他怎么可能比我跑得还快?
我恼羞成怒,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因为这件事,我几天都没跟他说话,连摊位也换了一个地方。北海觉得我不像是开玩笑,终于有一天,他特地翘掉最后一节课在我去白马批发城的路上拦住了我。
他站在我离我一米的地方,双手插兜,似笑非笑,他说:“沈慧,有你这样做女朋友的吗?”
我知道他说的是玩笑话,可我却一点儿也笑不出,若无其事地从他身边走开。
我以为他会追上来,可却没有。
直到我从批发城走出,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看到他的身影。
他从我手上抢走一大黑袋衣服拎在自己手上,像上次那样,我们一路沉默,谁也没再说句话。
路过一家东北饺子馆,他不管我愿不愿意直接把我推了进去。
他也没问我喜欢吃什么,点了香菇水饺,却正合我意。
“吃点东西再回去吧,我知道你早餐跟中餐都没吃。”
我诧异地抬头看他。挺惊讶,我确实都没吃,早餐因为起得晚没来得及吃,而午餐却是因为食堂有太多八卦的目光,令我望而却步。
似乎看出了我的惊讶,北海坏笑地耸耸肩,说:“男朋友难道不该这么仔细的么?”
虽然他脸上挂着坏笑,但眼神却认真的让我感动。
我没再跟他说话,我怕一开口就想落泪。我没法告诉他,我想起了张伟,那个跟他一样爱笑的男孩。
从饺子馆出来后,北海忽然看着对面的婚纱店停下了脚步。我困惑地望他一眼,却见他无比认真地看着我说:“沈慧,等我们毕业后就结婚吧。”
我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句:“神经病!”
北海似乎没料到我会有这个反应,脸上的表情无比痛苦:“难道你要抛弃我啊?”
我好想脱掉拖鞋砸他,却还是无奈地朝他摇摇头。
“那就是嘛,迟早的事了。”他拍拍我的头,牵起我的手,唱起了“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慢慢变老……”
我没有甩开他的手,任由他牵着。我想,如果这是场梦的话,就让它到这吧,不需要再下去了,就一直这样该多好。
8、其实很多时候,现实生活中也会发生许多戏剧性的故事,就比如我跟北海,前一秒可以手牵手去看电影,下一秒却能爽快的说拜拜。
这样的事大家都能遇到,包括我。而我们之间的导火线却是因为一个名叫流沙的女生。
她是我的顾客,也是上次偷偷亲了北海一口的女生。说实话啊,她长得可真好看,浓眉大眼,说话的声音也特别有吸引力,她站在北海面前,金童玉女,简直是一道最靓丽的风景。
她花钱包了我摊里所有的衣服,给钱我的时候还贼兮兮的跟我说:“嘿,今晚借你哥一晚哈,我们去唱歌,你就放心吧。”说完,拍拍我的肩朝北海过去了。而我则还停留在她说的哥这个字眼上。
曾经我向多少人用哥这个字来澄清我跟北海之间的关系,可现在,当从别人口中说出时,我却感到心里一阵失落,好像被人掏去了心脏,空荡荡的。
北海朝我这边望了一眼,目光热烈,却让我无法对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别人说他是我哥,是突然觉得我丢脸了吧?也是,每天穿着白T恤跟牛仔裤的我哪有资格跟他匹配呢?
我朝他点点头,麻利收拾好东西掉头大步流星地走开。我怕我再待下去会忍不住跟他吵起来,我怕他会让我更加失望。
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跟她去,也不知道他们后来去了哪?我只知道,我去了批发城,出来后拎着一大袋批发来的衣服,站在十字路口不知所措。
第二天,北海很早就在我家门口等我,似乎一夜没睡,他显得很疲惫。
我没有问他昨晚去了哪,而他也没告诉我,我们像斗气的孩子,一路沉默。
直到走进校门,他才把我拉住,问我:“你为什么不问我昨晚干嘛去了?”
“我为什么要问?”
“看来你不仅要把我拱手相让,还对我一点都不在乎呢!”北海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我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想问他,到底是谁不在乎谁?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于平静,他没再说话,转身走开了。
9、有些感情,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几天,我跟北海打起了冷战,他几天没来找我,也没来我摊位上找我。有时候我在想,我真的有跟他一起过吗?
直到有一天,那个叫流沙的女生拿着一大堆衣服甩在我脸上,指着我痛骂,说我给的是什么衣服,穿了会过敏!
我当场就蒙了,长那么大,卖过那么多衣服还没有人说穿了会过敏!她叫我退钱,要么就叫我哥出来跟她谈谈。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原来她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北海。
而北海那天却刚好出现在了我面前,流沙看见他后情绪很激动,上前指着自己的手臂给他看,说我不知道在衣服上抹了什么,她穿了就过敏。
我好笑地站在她对面看她演戏,可北海却忽然很愤怒地过来抓住我的手冲我吼:“沈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时的我一下子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心碎,也完全明白了当时蒋丽为什么会哭得肝肠寸断。
我努力控制自己即将飙出的眼泪,说北海,你脑子没短路吧?
北海却说沈慧,为了赚钱,你他妈什么事都干得出!
我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指着流沙让她滚!
流沙像受了惊吓的小兔直往北海怀里钻。
我笑,笑得眼泪飞溅。
我忽然觉得自己成了第二个蒋丽,然后我听见自己用故作轻松地声音对北海说:“既然这样,咱俩到此结束吧!”
似乎没料到我会这般看轻一段感情,北海愣了片刻,随即问我:“你说什么?”
“我说既然你要这样想,那咱就结束!”我把话说得无比狠,我说北海,你别忘了,当初说做你女朋友时是在特殊情况下,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根本就不会答应你!
北海也被我彻底激怒,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说沈慧,我只是想让你多在乎我一点,你为什么就不明白我呢?你每天对我不冷不热,只忙着赚钱,你要是缺钱你跟我说啊!我给你!我全都给你!
“我不喜欢你为何要在乎你呢?北海,我们不合适,我不想再浪费时间,跟你在一起我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吃顿饭还会被下毒,你太优秀了,拜托你放过我吧。”
我们站在北海街激烈地争吵起来,我的绝情让他彻底心凉,他呆呆地望着我,拳头紧握,却什么也说不出。
我在他悲哀的目光下仓皇逃窜。
10、后来,高三部的学生毕业了,也就是说,北海他毕业了。
我站在公告栏前,看着他优秀的成绩单轻松了口气。
终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学校了,也终于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们之间彻底结束。
没有北海的日子,我还是跟以前一样过,去摆摊,去拿货,经过婚纱店,我会停下脚步想起他说过的话而嘴角微扬。
蒋丽在某天突然回校了,她来找我,问我,为什么?
我尽量用无所谓的口吻告诉她:“不喜欢呗。”
“胡扯!你明明就很喜欢他!”她的一句话使我泪流满面。
蒋丽说沈慧,你他妈的脑子有病,一点都不懂得爱一个人,你永远都是那么自私,不付出就想得到,你根本不配得到北海的爱!
“你要是以为北海对你不够用心那你就去死,你所拥有的是我蒋丽一辈子都奢望不到的东西,你以后不会再找到有一个比北海还爱你的人!我祝你百年孤独,且长命百岁!”甩下这几句狠话,她流着泪跑开了。而我却坐在椅子上,对着泛白的课本恍惚了老半天。
后来我听同桌说北海出国了,我没有告诉她,我在他出国前一天收到了他的一条短信。
他说沈慧,我不该强求你做你不喜欢的事,对不起,我要去国外了,能过来送我么?我想见你。
我也没告诉北海,他离开那天我翘了一节课追去飞机场。
我还见到了他,他就坐在机场的位子上,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我无人接听的手机号,最后飞机来了,他失落的垂下头,双手捂住脸,狠狠地擦了把眼泪。
就这样,他上了飞机。而我望着天际边的痕迹,眼泪淌了一地。
11、北海,两年过去了,现在我就站在北海街告诉你一件事。
首先我必须要向你坦白一件事,我喜欢你北海,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绝情,那么不在乎你。你一定不知道在得到你的时候我有多么害怕失去你。
可你看,最后我还是失去了你。
我没有告诉你,我有个男朋友叫张伟,他在两年前因为一些事故而死了。而这些事故却是因你家造成的。如果不是因为在医院看到你妈,或许我还不知道你就是害张伟跟我爸的人的儿子。
两年前,我爸跟张伟在北海街摆摊,当时张伟追得我很凶,为了讨好我的父母,每天放学会过来北海街帮我爸。可是,我没想到,你的父亲,为了收购这块地,不惜一切代价摧毁我们的意志,每日每夜带一大帮人过来砸场,他发话说谁要是再敢摆,就废了谁。而刚好那天,我爸被他撞上,他几乎是没有一丝犹豫就叫人过来砸我爸的摊子。
当时我爸因为身体的缘故,全身无力,只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你爸。可你爸却像个地主,抬脚踹了他一脚。这一幕被我跟张伟看见,张伟几乎是同一时间过去推开你爸,两人发生口角,最后动手打了起来。
我当时害怕的不行,一直哭喊着别打了,可完全没有半点用,最后悲剧还是发生了。
你爸带来的人在张伟打你爸的时候从后面举起斧头砸破了他的头,一下又一下,场面惨不忍睹。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害怕人群的原因了。
我不知道后来怎样了,我只知道,在我晕过去之前张伟把我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蒋丽说过,或许没有人比你更爱我了,可你们知道吗?在没认识你们之前,曾有个人爱我如生命。我们也说好了毕业后结婚,可结果呢?
我醒来后就看见你妈站在我家里,你妈人很好,知道是你爸的错,特地过来诚心地道歉,还赔了几百万。几百万葬送了两条人命。我们家没收,也没打官司,赶她走,要你家一辈子欠着我们!
后来,你妈因为愧疚,出钱重修了北海街,还允许摊贩摆摊,不收取任何费用。
这就是她为什么在医院那天看到我不对我发吼了。只有她才知道,你们家到底欠我有多少。
北海,如果知道了这些原因你还会要我跟你在一起么?还会让我在乎你么?知道你的身世后,我对你所有的不在乎都是再向你提示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有些伤痛就算愈合了想起还是会痛的,如果你经历过我两年前发生过的事,你就能明白,我为什么会对你不冷不热了。
后来喜欢过你的女生都来找过我,蒋丽,流沙……她们痛斥我,指责我,提到你的时候却还是泪流满面。
流沙告诉我,其实那天她问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说,我是你女朋友,可她跟我说时,却说你是我哥,她在挑拨离间,而我们却偏偏中计。她还说其实衣服她没穿,过敏只是随口的一个借口,就是想让你好好关心她,却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事。
可我却说要谢谢她,如果不是她,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分手,就算我对你再冷漠,你还是会用你的温暖来融化我冰凉的心。
后来我们再也没联系过了。毕业后我带着老妈离开了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去了上海,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城市,晚上灯光璀璨,很容易让我陷入回忆。
而有关你的事我也只是在同学群上知道了一点,听说你在英国过得很好,交了很多英国美妞,拿了许多奖学金,而唯一遗憾的是,你还没有交女朋友。
有人问你,为什么不找女朋友?
你说:我太优秀了,我喜欢的人说她配不上我。
有人接着问,这么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她在哪啊?
你神秘一笑,指着自己的心脏处,告诉他们,她一直住在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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