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柳青儿 会员扶持计划
那一年,我大学毕业不久,来到当地一家国企公司上班,由于部门女生比较少,男同事对我们格外照顾,我想应该是物以稀为贵吧。
那时,我们隔三差五地换办公室,这种乔迁之喜并没有给我们女生带来多少快乐,虽然新办公室相隔不远,然而总是要挪动一堆办公及生活用品,我们时常抱怨国企闲着没事干,动不动蚂蚁搬家。
然而,幸运地是,每次搬家,我们女生总能礼遇公主般待遇,总是有很多男同事主动来帮忙,最后只剩下我们赤手空拳地紧随其后,一路被逗笑得花枝乱颤。
有一次,我们要从公司总部办公楼搬到马路对面的两层办公室,在我收拾时,已有几位男同事招呼道:“李老师,收拾好了,吱一声,我们来帮你。”
我万分感激地回道:“谢谢!轻一点的东西,我自己搬就可以了。”
几位男同事打趣道:“那哪行?搬东西这种体力活,交给我们男生就可以了,你空着手过去就行啦。”
我一个劲地傻笑道:“好,好,谢谢!”
每每这个时候,有种被幸福砸晕的感觉,后来慢慢地,居然喜欢上搬家啦。
当我收拾好,正等着这群友好的男同事帮我搬家时,却发现他们一个个消失得无影无踪,气得我直呼:“都是一群骗子。”突然间,有种落入尘埃的失落。
这时,办公室进来一张陌生的面孔,白白净净,身材中等,见我笑了下,说:“您好,您是李老师吗?我是今天刚来报道的新同事,我叫陈默。”
我瞬间调整了下情绪,疑惑地问:“你怎么认识我?需要帮忙吗?”
他笑着说:“师兄们都去开会了,让我过来帮您搬东西。”
说完,他抱起我的文件柜便下楼,径直穿过马路,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过了一会,他又回来了,将我的一堆生活用品及桌上摆放的饰物一把抱起,转身问了句:“李老师,还有什么需要搬的吗?”
我看他跑得一头汗,有些过意不去,说:“不用了,就一张椅子,我自己慢慢推过去,免得你多跑一趟。”
他二话不说,将一大包东西扛到肩上,随后用力举起椅子,说道:“李老师,走吧!”
那一刻,我内心特别感动,觉得这小伙真是热情实在,从此便对他有了好印象。
到了新办公室,发现他正巧坐我旁边,虽然我们是同一部门,但不同科室,工作时常有交集,所以打交道比较多。
他做事比较认真,由于来公司不久,流程比较生疏,时常会谦虚地来问我,而我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技术知识过硬,这正是我所欠缺的,我们经常一起探讨,互补长短。
每每中午时,他会喊上我一起去吃饭,由于公司有几个不同口味的食堂,所以我们经常讨论去哪吃,而这也是我们纠结最多的话题。有时我们坐班车去远一点的,有时我们走着去附近的食堂。
有一次,回来路上,发现公司工厂那边有好几棵枇杷树,看着那诱人的黄枇杷,我仰着头,像一只垂涎三尺的狐狸盯着乌鸦嘴里那块肉一样挪不动脚步。
陈默笑着说:“看把你馋的。” 然后走到树下,三下五除二爬上去,摘了一堆枇杷。
那天我自责了半天,后悔没带个大袋子,最后像猪八戒抱着个大西瓜一样吃力地回到办公室,还被撞见的领导冷嘲热讽一番,那一刻真是无地自容。
第二天,我主动喊陈默去那边吃饭,并带了个超级大的袋子,准备这次满载而归。陈默笑得前仰后合,说:“女生就是嘴馋。”
然而,人生处处有惊喜,也处处有惊吓。当我们吃好饭回来,准备大干一番,发现树上光秃秃的,连颗枇杷影子都没有。
我气急败坏地将袋子扔在地上,气呼呼地走开,陈默拾起袋子,边跑边说:“不能随地扔垃圾,注意形象。”
我狠狠丢下一句:“管你什么事?”
陈默在后面一边追赶,一边疯狂大笑,那笑声像要掀起尘土飞扬。突然,我听见后面轰隆一声,吓得我扭头一看,原来陈默笑得忘乎所以,被一块石头绊倒,额头磕了个大包。
这时我跑了过去,责怪道:“你看你,报应来了吧?”
陈默捂着额头,趴在地上半晌不说话,吓得我笑声戛然而止。我立马蹲下来,推了下他,问道:“没事吧?别吓唬我?”
他突然移开手,对我 “啊”的叫了一声,吓得我瘫坐在地上,他顶着额头大包,迅速爬起,笑着往前疯跑,我在后面紧追不舍。
这样快乐的场景数不胜数,我们像哥们一样,一起走过无数个四季,暑来寒往。
有一次,陈默在下面培训室拆车,我下去站旁边学习,陈默突然抬头问了句:“李老师,啥时结婚,啥时生孩子?”
我被这突然一问怔住了,那时的我虽然在而立之年徘徊,也有男朋友,但仍然不想结婚,更不要说生孩子,我总觉得那是以后的事,自己还是个孩子,所以特别讨厌别人问这个问题。
然而,有些人偏偏喜欢戳别人的痛点。当然,我知道陈默应该只是随口一问,而我还是很生气,恶狠狠地丢了句:“管你什么事?你也不比我小。”说完,我转身跑到办公室,几天没搭理他。
后来有天,陈默突然主动问我:”李老师,还有感冒药?头好晕。”
因为我感冒刚好,前几天打喷嚏一个接一个,整个办公室人都知道我备了好几盒感冒药,像个药罐子一样。我二话没说,扔了一盒没开封的给他,并撇了下嘴。就这样,我们又和好如初。
平时沟通中了解,陈默是浙大毕业的高材生,年龄虽然和我相仿,然而还是光棍一枚。他曾经告诉过我,他大学时谈过一个女朋友,彼此深爱,最后那个女生嫌他家里穷,断然和他提出分手。
从那之后,他没再找女朋友。他经常说:“我得好好干几年,等有房有车了,再找。”
我总是反驳道:“等你有房有车了,你多大了?好女孩都被抢走了。”
他苦笑道:“我现在这条件,有好女孩愿意吗?”
我不屑地说:“那是因为你没找对人,你看我男朋友就一无所有,我依然是不离不弃。”
他说:“不是每个人想法都和你一样,你男朋友运气好,遇到你,同甘共苦。”
我自豪地说:“那倒也是,不过,不用急,适合你的女孩说不定正在前方等你呢!”
后来,我辞职离开,来到上海,整日困于工作和生活,焦头烂额,和他很少再有联系。
今年一次偶然机会,与上海的几个前同事相约聚上。虽然时间在我们脸上刻下岁月的印痕,却未从带走我们曾一起走过的美好记忆。
我们举杯畅饮,相谈甚欢,不时追忆那些如烟往事,心情如花儿一样盛开,姹紫嫣红。
吃完饭,其中一位同事吴辉送我回去。夜幕中,秋风瑟瑟,我们站在昏暗的路灯下等车,他突然语气沉重地告诉我:“陈默走了。”
我笑着说:“走了?去哪了?”
吴辉语气更加低沉:“不是离开公司,是离开我们啦。”
那一刻,我怔住了,我问他:“怎么回事?”
吴辉说:“陈默离开前公司后,来到上海,平时联系也不多。前几个月,他突然找我借钱,我借了500元给他。后来过了几个月,他又找我借,我借了2000元给他。具体什么原因我也没多问,我想,别人找我们借钱,肯定是遇到难处了,不愿意说,肯定是有难言之隐。”
我急切问道:“那后来呢?”
吴辉说:“几个月前,他又一次找我借钱,并发来一张打点滴的照片,说生病了,具体什么病也没告诉我,我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之类。由于前几次借的钱还没还,再一次借,我就回了句,你这样借钱的习惯不太好,他也没有反驳。”
说完,吴辉把陈默发给他打点滴的照片及转账记录翻给我看。
接着,吴辉说:“最近,我从其他同事那了解到,他父母联系不上他,焦急万分,连夜从老家赶来,找到他住处,才从房东那得知他患癌去世了。”说完,他深深叹了口气。
我问道:“他老婆孩子呢?是不是最后陪在身边?”
吴辉说:“他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独自一人,我们也不知道,都十年过去了,他为什么还是孑然一身?”
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得了这么严重的病,也不告诉父母?至少要见上最后一面?”
吴辉说:“不知道,他谁都没告诉,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这时,车来了,我和吴辉静静地坐在车里,往事一幕幕,都是陈默的影子,我不敢相信,他已经离开了我们。
很快到小区,我下了车,和吴辉挥手道别。
回到家,我翻开了陈默的朋友圈,看到他最后一条留言:“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
我不知道陈默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他选择了一个人孤独地前行,我想那一定需要很大的勇气。
那一夜,我做了个梦,梦里陈默告诉我:“李老师,好怀念我们以前的快乐时光。你知道吗?天堂里没有雪。”说完,他笑了,笑得灿烂如花。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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