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苹果

                    青苹果

李春阳与自己的小伙伴白辉兴奋地走在八里沟山谷里，一边是哗哗的流水，一边是陡峭的山崖。四顾眺望雄伟的太行山，深吸一口气，空气都是甜的，不亏是森林氧吧，完全没有旅途的劳累。暑假里在上初二的他来到了外婆家，今年赶上疫情真是把他憋坏了，好不容易向父母申请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以供自己挥霍。一下车就与他跑了出来。这里远离了城市的喧嚣，也隔绝了城市夏日的炎热。放眼望去，草地，松树，果树，远山，河流，到处都是绿色的，李春阳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两人走着，看着，聊着，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拘谨，虽然二人经常在吃鸡战场相见，但那毕竟是在网上，已经分开快三年了，互相看着已经长成大小伙子的对方，不自觉地笑了出来。河里偶尔有鱼跃出水面，天空有鸟儿鸣叫着飞过，路边还有叫不上名字的小花，紫的，红的，白的，很是热闹。

离白辉家的果园不远了。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听着潺潺流水，远眺壁立千仞的山头，慢慢的出现了一条狭窄的、淡红色的、弯曲的长带，把天空和山头隔成了两半。接着，那条长带却慢慢的扩大，像一片红云、像一片红海，它像在天穹上不断展开，晚霞把天空染红了。李春阳发现对面岸边出现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子行走在濛濛的烟雾中，只能看到山风吹起她的衣裙，带动那长长的秀发，在晚霞的侵染下，像是九天玄女在翩翩起舞。

看着着迷的李春阳，白辉轻咳一声，在迷幻仙境的李春阳才醒悟过来，脸色不由得红了。“你看，那边风景独好！”

那是白雪，她喜欢此时出来在林子里走走，以前她还把你推进这边的河里，你忘没吧，把你全身都弄湿了，你的牙也磕掉了，回去我爸妈好把她一阵骂！

高山连接了水天不再孤独地矗立，因为有水有云与它缠绕相依；白云不再孤独地飘移，因为有风与它快乐游戏，晚霞也让它换上五彩缤纷的漂亮霓裳；李春阳也没了城市里的孤独，因为有她驻进了心底，温馨而又甜蜜。李春阳想起了当年那一幕，他记住的是那美丽的笑容，甜在心底……

只见晚霞烧红了半边天，映红了河水水，染红了整片山。霞光的范围慢慢地缩小，颜色也逐渐变浅了，紫红变成了深红，深红变成了粉红，又由粉红变成了淡红，最后终于消失了。她消失在了那白纱般的雾霭中。

  白辉家的苹果园里，绿树成墨。一阵风吹来，无数片叶子好像许多小扇子为你扇风，凉快极了，哗哗啦啦又像在欢迎客人的到来。李春阳不断往四周看着，只有黝黑一片，蝉鸣蛙声，蚊子也开始轰炸起来，搞得得李春阳的心烦烦的。白辉看出了李春阳的心不在焉，于是说道：“累了吧，也该吃晚饭，走去我家吧！我妈知道你今天来，肯定做了你爱吃的干煸知了，我姐也抓了一些。”

“啊！是吗？谢谢你们，要不明天吧。毕竟第一天来，就不回去吃饭，我姥姥姥爷会不高兴的，她们也念叨好久了。”

现在的苹果青青的，很是可爱，明天再好好看吧！

李春阳一早就醒了，他走在清晨的小路上，那些淡淡的薄雾尚未散去，远远看去若有若无，像是白雪舞动的轻纱。柔柔的阳光洒在山林间，郁郁葱葱的叶子便有了深深浅浅的绿。他恍惚记得梦中在山坡上芳草如茵，一丛丛、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沐浴着阳光，绽开了笑脸，他采摘下来做成五颜六色的花环戴在了白雪的头上。花瓣上的露珠在晨光的映照下，闪动着五彩的光，鸟儿们围绕在他们四周欢快的鸣叫着与白雪他们载歌载舞。李春阳笑着醒来，再也睡不着了，躺在那里想着今天能再见到白雪就有些激动。昨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象着无数场景如何与白雪打招呼，是正式还是表现得不经意点？是笑着说还是严肃点？如果是像以前那样嬉皮笑脸地打招呼，她会不会认为我不稳重？我该穿什么衣服？头发怎么打理？恍惚中睡去了。梦里情景还不错……

时间过得好慢，白辉那小子还在睡觉吗？找他去？如果碰到白雪该怎么办？太早了，如果……还是算了，等着那小子的电话吧。八里沟这边风景很好，已经是一个远近闻名的旅游胜地了，现在已经有人在活动了，应该是昨晚就进山了的。

“春阳，你慢点，不好意思，昨天店里我帮忙上货有点晚，睡过了。刚才又去接我姐她同学们了，今年都考上了市一中，听说是放松一下，然后接下来的三年就是地狱般的生活了。来找你晚了？你说吧，这几天你准备怎么过，我都……”

没等白辉说完，李春阳回过身来，“白雪她的同学们来了？她们在哪玩，我们也过去，人多热闹。”说着轻轻给了白辉一拳，笑着说道，我逗你玩呢，咱两个什么关系，怎么会生气。

“……又是一个浪漫的夜晚，

盼望流星能听见呼唤路边的野花，

怡然的开放，

像极了你微笑的模样……”

还没走进果园，就听见吉他弹唱的声音，有男声也有女声，在手机配音的背景下唱的还有莫有样的。这首歌李春阳也很喜欢，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这首歌才喜欢的电视剧，还是喜欢电视剧才喜欢这首歌曲的。不过此时，他不太高兴，脸色不好看，可能是不想白雪与其他男生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玩耍吧，他也说不清，总之心里就是不舒服。他停了下来，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狂跳的心能够平静下来，他可不想当着别人的面出糗，两年多不见了，一定要给她留个好印象。可惜自己没有音乐细胞，也就没有坚持下来学习吉他，不过画画还说得过去。

顺着山路七拐八拐的，李春阳看到了几个人围坐在一棵较大的树下在深情地唱着，一个男生靠在树上在弹着吉他，还有一位身穿彩裙的在翩翩起舞。他现在很紧张，还是感到心砰砰直跳，就要见到她了，她还认识自己吗？更近了，那是一棵苹果树，翠绿色的叶子与鲜嫩的青青的小苹果只有杏那么大，像一颗颗晶莹的绿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油光明亮，看着这些果子李春阳还是感到有些紧张。

忽然李春阳闻到一股若有若无像苹果又像鸭梨的清香，右边肩膀被拍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向右转头，没有看到人，但那股清香依然萦绕着他。再转身，他呆住了，头脑一片空白，努力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头脑里无数次见到她怎么打招呼用什么神情说话的设想假设在此时都失败了。此时白辉走了过来，“姐，你又与春阳开玩笑，上次你都吓着他了，你都忘了？”

“没，没有”，李春阳此时才能结结巴巴说出几个词来，看着这甜美的笑容，他不知所措，感到手也没处安放，脸热热的。

刚才跳舞的女孩凑了过来，“又来俩帅哥，那个是你弟弟，这位呢?”

“这也是我弟弟，怎么样，帅吧？”

李春阳顺口说道：“我不是她弟弟。”说完脸热的更厉害了。

噗呲白雪笑了，大家都笑了。

“好了，不开玩笑了。”白雪看了看大家：“新鲜空气也呼吸了，苹果也看了，唱也唱了，跳也跳了，给我们干点活吧，我以前带给你们的苹果都是在这片园子生长出来的，你们也不感谢感谢这里，给它们爸爸妈妈拔拔草，松松土什么的？”

那弹吉他的男生目不转睛地看着白雪，这让李春阳很不高兴，于是主动去问问白辉该干什么。这几位少男少女们好奇地研究起来，“现在的苹果什么味道，这地里面有蜜蜂没等等”有拔草的，有打扫掉落的小果子的，也要把乱枝剪下的。李春阳拉着白辉离白雪不远，他一直在看着那位大献殷勤的吉他小子，心里愤愤不平，可自己也不敢跟上去留在白雪身边。白雪她们在那边的半坡处，杂草有些多，白雪在拿个锄头在清理，那个吉他小子把锄下的草集中起来。忽然那男孩猛地向一边跳去，“蛇蛇”指着叫喊着。

白雪也扔了锄头，往后一退就要摔倒，李春阳在听到那男孩喊叫时就赶了过去，正好抱住了白雪往一边闪避。那是一条青蛇，这个场景它可能也很害怕，很快就溜得没了踪影。

过了一会，那个花裙子女孩开着玩笑，伊甸园里的蛇没能引诱我们吃了苹果，却吓着我们了，小弟弟很勇敢啊，她看着李春阳说道，不像某些人，呵呵，以后别吹牛了。此时的李春阳脸色也不红了，心跳也没那么快，至少敢看白雪了，他已经松开了抱着白雪的手，那股清香更加清晰地留驻心间，撩拨着他的心弦。

夜已深，李春阳在外婆家开的旅馆里画着素描，他想把昨天见到白雪在河边晚霞笼罩中，在那似云似雾，白红紫绿蓝等无法用语言描绘背景色中的神态画出来，可是几易其稿都不满意，也许只凭炭笔与白纸以他的功力还无法表达吧。他放下铅笔，躺在床上，用手机搜索着，在众多的名画中看看能否找到灵感，把心中的女神画出来。

坐在房顶的露台上，李春阳看着远山，喝着水，看着下面的游人，很是怅然，他今天来来回回跑了一上午，累的腿都快断了，收集的可回收物品才卖了9元钱。他想买只猫给白雪，让它保护她不受蛇的惊扰。昨天那条蛇吓着了白雪，不知道现在她如何了？不过那条讨厌的蛇也让那可恶的吉他男露出了真面目。李春阳不想用家人的钱，他想用自己挣的钱给她买只猫，替他守护着。在网上讨价还价到55元，一只白色的小猫很是可爱，纯净得一身白。他现在为如何挣到这笔钱而发愁，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准备挣钱，他也是家里的一块宝，一直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废旧瓶子易拉罐：矿泉水瓶0.05元一个，易拉罐啤酒瓶0.15元一个。可是他的时间不多了，钱够了还要去县城买。店家给他3天时间，再说他也一共才7天假期，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到时他妈妈会来接他。在摇椅上晃晃悠悠睡着了，他梦到了一个苹果，翠绿荡漾，挂在那棵大苹果树上，李春阳忍不住把它摘下来想与白雪分享，他先尝了一口，先是甜的，可是紧接着满口的苦涩，舌头都麻木了。

他忽然睁开眼睛，正看到白辉憋着笑在向自己脸上滴水，都流到了嘴里。

“一上午没见到你，怎么听说你当环保使者了？”白辉打趣道。“另外，白雪让我代她谢谢你，说你很勇敢，说你变帅了，也长大了。”

李春阳马上站了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水，兴奋起来“真的吗？”好像忘记了腿的不适，这时才感觉到又哎呦坐了下去。

“怎么了，腿疼吧？呀！你这是什么味？你不会翻垃圾箱了吧？”

“怎么？不行？你先别管那么多，你替我想想，三天时间如何挣60元钱，不用60了，我今上午已经收入9元了。”

 

第五天早上，刚吃过早饭，李春阳正要出去，他被外婆拦住了。“小虎（李春阳乳名），你今天不能再出去了，你别说什么环保、实践什么的，其他人说我让你捡破烂，虐待你，我也不怕别人说闲话，昨天下着雨，弄得一身泥水一身伤，可是要吓死外婆了。你不是要实践吗？正好今天你那个张姨家里有事，你顶替她，打扫卫生摘菜、洗菜、刷碗，她一天50，你不熟练给你40，反正你别想再去捡什么瓶子了。”李春阳也不好再争执什么了，他现在已经有36元了，若有了今天的40，那就够了，总之也是自己的劳动所得，我好好干就是了。他戴上厨房用的大手套，要不是昨天被摔破的玻璃瓶划伤了手他才不会娇滴滴的戴手套呢。昨天时而有雨时而晴的，有的瓶子被不文明的游客乱扔，他上到高处或下到低处捡它们时滑倒了几次，腿上的血痕现在还疼。他一边拖着饭馆里的地板，一边想着，自己真的无用，心中的那副画怎么也画不出，讨女孩喜欢的吉他也不会弹。这两天又去白辉家，见到了白雪，他实在忍不住不要去看看她，她露出小虎牙的笑，她散发出的那股清香都让他着迷，只要见到到就是最好的事情，见到她时虽然自己依旧呼吸紧张，但是回味无穷。送只小猫给她吧，谁知道这几十块钱来的这么不容易，好在明天就能把那小猫拿过来了。想到这里，笼罩在他心中的阴霾散去了，李春阳卖力地劳作着……

这只小猫与网上看到的差不多，全身雪白雪白的，摸起来很柔软，当它蜷成团时，远远望去就像一个白绒球。在它圆圆的脸上有一双像宝石一样的眼睛。小嘴一张开就露出排列整齐的牙齿，十分锋利。嘴边长着几根胡须，胡须一翘一翘的真可爱。李春阳抱着，越看越喜欢，她也一定会喜欢吧。

白辉看着这个自己的好哥们，忽然有些懵懂了。你这几天非要自己挣钱就是为了这个，快把自己弄残了，不过它还是很可爱的。

“哥们，你是不是要走了，看到你妈来了。”

“嗯，我妈正好来这边出差，顺便把我带上，还以为明天能好好玩一天，等下次吧！”然后李春阳又故作轻松地说：“你也听到了，我妈不让我养猫，就把它留在你们这边吧，给它起个什么名呢。你说，要是叫它小雪，你姐不会不高兴吧？蛇怕猫，它能保护白雪的，你也看到了，那天她被吓着差点摔着，要是她一个人遇到蛇该怎么办？”李春阳，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不管了，你自己给她吧，还假惺惺地叫上我，你真是的……

追着晚霞，汽车沿着那条河往回走，李春阳透过车窗看向对岸。河对岸山脚下那片林子被如纱般薄雾、被七彩晚霞营造成了一个神秘的仙境，一个婀娜的仙子裙袂飘飘怀抱一团白色毛茸茸的小家伙向这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