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题

作者: 想吃掉昵称 | 来源:发表于2018-05-13 07:58 被阅读0次

    咖啡店对街昏黄的路灯,在黑漆漆的夜晚徒劳无用地维持着一片光亮。温柔的灯光照在咖啡上,香气伴着温暖,吸引着每一个寒冷的路人。

    雨接连下着,冬天的夜晚更冷了。两个男人,一高一矮,钻进了咖啡店。

    他们挨着落地窗的小桌坐下,店里的人很少。灰色麻布沙发的正上方挂着黄色的吊灯,灯光昏暗,顺连着通向门口,门外是大雨滂沱的街道,像一条黑色的河。

    高的男人叫1身材健硕,一身出行的正装,黑色的大衣和帽子,灰色的围巾。另一位身着普通,裹得很严实,羽绒服,灰色长裤。

    “你确定就这样坐着?”个子稍矮的男人终于开口,“雨大了。”

    “就这样吧,去不去都不知道呢。”1缓缓放下放下咖啡杯,望了望窗外,眼光留在地上,指着窗外打趣着说:“你最近怎么样?你像是从这黑夜里走出来的人。”

    2笑了笑,继续保持着沉默,咖啡冒着的热气消失在空气中,“你会不会就像这热气,死在寒冷的环境里。”他顿了顿,“难得你这么沉静,准确地说是死气。你预感过今天吗?今天,还有过去。”

    “没有,真的没有。”1又沉下头,“要从哪儿说呢?我们今天像是久别重逢呢。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吗?哦,那个时候我们还很陌生,我也没有很注意到你,你当时头发很长,像披头士一样,但却很羞涩,不对,是和海子同款的发型,哈哈哈。那时你常在六点出门,我们是在美术馆里结识的,但就像大多数人一样,我们之前就见过很多次,在陌生的场合自然就相互问候了。”

    “我们还会见面的。”2面对老友只能陷在沙发里,眼光忽明忽暗,声音低沉。

    “不不不,我记得你在宿舍里拿给我看的诗,表现得很,怎么说,当时你说是稚嫩,我觉得,哦,现在来看是的,但当时不一定。我觉得它现在也很棒。那个时候我们都还会裹着被子在窗台上看月亮,你总是说,悲从中来却写不出一个字,是最悲惨无奈的。”

    2苦笑着摇摇头,撑着脑袋,“说创作的困境让人绝望怕只是在掩盖什么更悲伤的事。”

    两人都笑了。2看向外面,慢慢停住:“我们是要分别的人呐,一切都太快了,跟不上了。”

    “你穿得很随意,是我忽然联系你的原因吧。但你肯定早就知道,我会离开的。我相信你没有吃惊。”男人前伸些身子,用小勺搅拌奶盖,看起来没睡好。

    “我在想之前的你,”他平静地看向对街。路灯的光像是撑起了一把伞,“我总觉得,你的离开虽然是逃避,但却也是勇气,因为悲伤总是容易习惯和沉溺的,你考虑好了吗?”

    “也许是吧。这个世界那么飘渺不定,就当我是在追求真理吧,啊?”他自嘲地笑一笑。

    “宇宙建立在原子紊乱中,你哪儿去找真理?”对方勉强讪笑道。

    “2,我不知道啊。我们追求的从来就不是结果吧,而是把自己放在路上,走一遭,回来与否也都不是关键了。我在追求真理吗?不不不,只是活着。”他摆着手。

    “活着?”

    “你常常回忆过去吗?虽然也没有几年。”1看着他问道。

    “你说吧。”

    “我记得你写的诗。你会半夜里跳起来写诗,下雨的时候到山上看雨雾,你说那像是龙在山谷里飞。你会在六点起床,用皮肤感受清晨的冷,去看树间的雾,你喜欢雾,你会这么做。我就没有这种诗意,我记得很清楚。每每你陷入抑郁,会把闲暇全用来放空,放空自己,只是静静的思考。你告诉我,你最讨厌的一句话是说‘会有和你一样的人’,你说其实并没有,你狼狈地放弃了。我羡慕你,虽然你比我走的更歪,但正确的错误之间有什么分别呢?走才是应该去做的。你讨厌的那句话,嗯,三毛的好像?‘这个城市总有着与我相似的人’,对,实际上,他不存在。更不会在某个寂寞的路口,安排着与我们相见。”

    “嗯,是的”2说,“吃喝玩乐,任意一样相似,都能同行。而朋友不一样,那是吃喝玩乐可能都不会相同,但却要求着一致的人。我们从来不需要慰藉,因为我们无可慰藉,真正的痛苦不就来源于这些吗?渴望而不可得,一开始就像是谈恋爱,慢慢就疏远了。变成陌生人但不会重新相爱,因为又太熟悉了。”

    “你说的是谁?”1小声问道。

    “记得那次小沙龙吗?”

    “是她啊。”1后靠在沙发上,慢声回答。

    “不,我说的不是任何一个人。1。”

    1转把头向一边去,“算了吧。你放弃写诗了?”

    2依旧平静,他的腿边,来了一只咖啡店的猫。2俯下身去抚摸着它,小家伙蹭了蹭他的腿,又走了。

    “没错,但我也没有决心去写过。我情感到达不了文字的地方,我放弃了。理想越来越小了。但是你们到底怎么了?”

    对方并没有给出回复,他继续说:“喜欢一个人,喜欢的是特点。她是个很特殊的人。”

    “你是否怀疑过自己对她的眷恋?”1问道

    “当然会怀疑自己是否决定好了,但在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肯定了。当我的喜怒哀乐随其自然沉浮的时候,就不会再去问了。”2顿了顿,说:“又是老话了,柏拉图说,我们本来是个整体,成为这种整体的希翼和追求就叫作爱。”

    “你那时候天天说写不出东西很痛苦,其实是因为她对你无动于衷而痛苦吧?”他伸手擦去玻璃上的雾,雾之后,还是雾。

    “是的,是这样的。因为懦弱,我们通常显得坦然无畏。她对我没兴趣,我拒绝去做什么,女生是不必追的。”

    “这就是你单身的理由啊?”1笑着。

    “怕是吧”2耸耸肩,露出一个清澈的微笑,“煞费苦心去追求某人,殊不知,她只是被感动。她喜欢的是‘你喜欢她’,而不是你。换做是别人,她也会答应。他们对彼此,从头至尾,都不是唯一的。多少婚姻都只是‘关系’而不是‘爱情’。这种关系,爱人不是第一位的;这种关系,要之何用。”

    1眼神偏向一边,“你怎么知道呢?你怎么知道所有人都没有爱情呢?你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

    “我不知道,所以我是在狡辩吧。我承认,我懦弱。不敢在爱的时候说爱,恨的时候说恨。躲在自己壳里墙内,看自己的那片星星和月亮。自欺着,这就是自欺。”

    “你不是自欺的人,相反,你冷静理智得过分。动物园的猴子喜怒于色,而人,则是想哭却又笑的。这不是自欺,这是生命。”

    “我继续说吧,我很惊讶你们会分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衷心地祝福你;她也曾经是我的恋人,我也期待着她的幸福。至于尴尬,那是难免的。但也是可以克服和分解的。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你们会分开。”

    “哦,”1拖长了音,“也许是很悲伤,但也许没那么夸张。让它去吧。总有一些事让我想到她。一震,然后是彻底的空洞。吉它茕茕独白,或是用笔尖落于纸面,我都希望,这一切,能被记录下来;不会因为观众而变化什么,当然,观众没有位置,只有我们在台上的两三人,毫不在意鼓掌。同样的,观众也不在意我们,只是看着表演。既不会流泪也不会大笑,他们哭和笑的,都是在为自己。”

    猫爬上2的沙发,2把它抱入怀中,轻抚着,看着店员表示不必担心。

    1微笑着,转向有些削瘦的2,“以前这只猫可不喜欢你。”

    他笑着,给猫弄了些吃的。

    1说:“你还有自己的文艺梦想,你的才能支撑着你的文艺理想吗?什么是你的激情和才能?我很担心你,当你的爱全都被剥夺,会是什么样子?”

    他顿了会,回答:“我不知道。”

    “当一切都挑动着你的欲望、搅拌着你的冲动,却不让你得到、让你骚动,当一切都离你远去,你还会对这个世界充满着温和吗?为什么要掩盖?可耻的究竟是独孤还是失败?

    “别冷漠,别愤怒,1。”2说到,“哦,也许是孤独也许是虚无。我知道,确实,一切并不会好起来,但是,不去做可能会更糟。你们的交往了很久,她对你不忠?还是你对她不忠?不,我觉得这都不是事情的全貌。”

    “你说的对。我不去怨恨她,但也不爱她。我以为我是这样,但热情变成世故,温和变成伪善。我冷漠了,2。”

    “她同性恋是第二位的,首要的是,她不爱你。当欲望侵蚀着你的生命,你怎么办?人是人,天台就是远方最好的入口。”

    1没说话,静静听着,“2,你知道吗?”

    “猫都没去你那儿,你平常不抖腿。身体一直在哭泣吗?”2一如往常的平静。

    “我打算去她在的地方,然后买车票再坐回来。”

    “有意义吗?你在哭,我以为你是去她的葬礼。”

    “没有,她很好。”

    “活着就好。”

    天还黑着,雨小了。街道的灯灭了,什么也看不见。

    “我不知道要去哪儿了。”

    “所以,面对着无可得到的一切,你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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