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哥俩在一起喝酒,那是过八月十五的时候,哥俩抱着酒瓶子到沙葛荡里喝酒,喝着喝着就喝多了。崔宝珍说,兄弟啊,自从你娶了杏花,你就不愿意搭理我了,我知道为什么?聂永财,你说为什么?崔宝珍说,还不是因为杏花,你害怕我老是惦记着杏花。
聂永财说,我知道你惦念着杏花。崔宝珍说,从此往后,我不会想她了,不能因为她,让我们做不成好兄弟。说完,哇哇哭了起来。
聂永财受了感染,也呜呜地哭了。边哭边说,杏花是谁?她是我媳妇儿,我的就是你的,你想她就找他去吧。崔宝珍说,我再找她就不是人。聂永财说,你要不找她,你就不是我哥。
第二天酒醒了,两个人都后悔了,从此两个人的话就更少了。
聂永财始终觉得这不是事儿,总得找个解决的办法。不管怎么解决,都离不开杏花的参与。一天晚上,把这件事说了,问杏花怎么办?杏花说,你说怎么办?聂永财想了半天,这个事儿,还得你出面。杏花说,我怎么出面?聂永财说,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杏花扭过身背对着聂永财说,你是我的丈夫,我听你的。聂永财说,要不,你再陪他一晚,只一晚上,我给他说清楚,往后就别再想了。杏花的泪终于流了下来。
聂永财把这个解决办法告诉了崔宝珍。崔宝珍听完激动地说,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不过,我不想那样了。聂永财问,为什么?崔宝珍说,我想过了,那样做的话,我不配当你哥,过去的事情你不计较,已经是我的好兄弟了。聂永财说,我和杏花都商量好了,不然,心里总有道坎儿。崔宝珍咬着下嘴唇说,好吧,就这一次啊。心里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
崔宝珍把杏花领进沙葛荡那天,天气很好。杏花在前面走着,崔宝珍在后面跟着,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杏花在一道缓缓的沙梁前站住,就这儿吧。
崔宝珍抬眼看,沙梁上长满了芦苇,芦苇的叶子已经泛黄,秋天的沙葛荡所有的叶子都是黄的。崔宝珍说,好了,杏花,咱们回吧。杏花不说话,过来拉着崔宝珍的手爬上那道沙梁,分开丛生的芦苇,消失在芦花里。
崔宝珍说,杏花,咱们回吧,我答应这件事,是想跟你演场戏。杏花把外套脱了。崔宝珍咽了口唾沫说,你是聂永财的媳妇儿。杏花把裤子脱了,随手扔在地上。崔宝珍说,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可是,我已经不那样想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吧。杏花把身上最后一件衣服扯下来了,她感到自己像花儿那样绽放了。崔宝珍现在想的是,再好的衣服也配不上杏花的身子。他呆在那儿,不知所措,杏花走过来,拉着他的手,他觉得自己被一道白光笼罩了,吞噬了……
崔宝珍清醒过来的时候,杏花已经不见了。崔宝珍懒洋洋地往回走。走下那道沙梁,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血顿时凝固了,他看见一只野兔在细密的芦苇的间隙里,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杏花从沙葛荡南边的边缘绕过碾头镇往东走,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儿去,反正不想在碾头镇呆下去了。她步履坚定,毫不迟疑。
刚走上官道,就听见后面远远地有人喊,她知道是那两个冤家,加快了脚步。快到前面往南拐的拐角儿的时候,杏花突然看见一面白旗从前面拐角处露出头来,接着,白旗中间的红太阳也露出来了,一队穿着土黄色军服的士兵跟在旗子后面。杏花心里叫道,鬼子。鬼子已经到了她眼前。
崔宝珍和聂永财看见前面的鬼子,两个人躲进路边的密林里往外看。杏花被鬼子兵用刺刀顶着走在队伍最前面。崔宝珍和聂永财分了工,崔宝珍跑回碾头镇报信,聂永财留下。本来崔宝珍要留下,说他是大哥。聂永财哭了,大哥,杏花是我媳妇儿,把她交给我吧。
鬼子的队伍经过聂永财藏身的那片林子的时候,杏花好像知道聂永财在里面,她哭着喊道,聂永财,你不能让我被鬼子糟踏了。聂永财看见杏花凌乱的头发和脸上的泪,有种揪心的痛楚,他把脸上的泪用袖子擦干,把红缨枪攥在手心里,猛然跃起,把枪甩了出去,聂永财自信,这一枪不会失手。
子弹噼呖啪啦响起来,聂永财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了,他朝着碾头镇的方向边跑边喊:鬼子来了,鬼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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