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

作者: 推雪车去赤道 | 来源:发表于2015-06-21 21:27 被阅读4782次

    爷爷走的时候,我坐火车回家,春节过后,大地寂寞,没有那么多人来人往,一个车厢,旅客零落几个。我临窗坐着,望着半个中国的山川,想着若爷爷葬在这里或那里,分别有什么好,来来回回,将学到的那点墓地风水知识,一一在心中演练比照。电话里,母亲隔两三个小时就和说爷爷最新的情况。

    “已扛回老房子了。”

    “念到了你的名字。”

    “也就最后一口气了。”

    “道士来了。”

    车到韶关时,列车穿过一个很长很长的隧道,接到母亲的电话,平静的声音,“爷爷走了。”霎那间,鼻腔一酸,泪涌了出来,泣不成声,浮现往日相处点点滴滴。早些年间,我读初中,就是和爷爷住在一起,由其照顾我的起居,那时他已经88岁,还在小镇上卖鱼,每个清晨,他拉我的被子弄醒我,说起床去书房了,牛肉煮在锅里。我挣扎地睁开眼,望着他提着一把铜秤,开灯,开门,走向清晨雾蒙蒙的街道。

    回到家的时候,赶紧往老房子赶,杂草众生的老房子,家里的几个女长辈,由母亲带领着在拔草,说是今晚做道场,还要招待亲戚与村人,前前后后弄干净,体体面面地送爷爷走。

    爷爷已经躺在棺材中,酒精清洗干净,口中含玉,穿着新衣服,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平静而安详,接近百岁,算是喜丧,于是乎,在父亲和叔叔们的脸上没有看到太多的悲伤,或者不能表现更多。

    入夜后,道士、扎纸屋人、丧乐队、村中父老、爷爷的女儿们,陆陆续续赶了过来。全家人披麻戴白,手握一小截木棍,道士在最前面,父亲叔叔们在第一圈,母亲婶婶们第二圈,孙子孙女们第二圈。道士念告示,向上天禀告何时何地何人离开了人间,其中何地,似乎是以星星划分;烧纸钱,然后带我们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起身,下跪,哭丧。

    然后亲戚和村人,一一上前与爷爷告别,递上几块钱,然后念几句知遇和别离,献上香烛。鞠躬或叩首,然后和我们亲人握手以致安慰,亲人再一一鞠躬回谢。后烧纸屋纸人,把鞋丢过火堆。

    深夜,道士念通夜念词,丧乐队奏乐,亲人跪陪。当然,这时礼仪对孙子孙女宽,也可以坐着。这个是搭棚在露天场,蚊子很多,于是婶婶们张罗着买蚊香周围点着,这时,最小的堂弟,突然指着星空说,爷爷去了哪一个?惹得众人莞尔。

    第二天清晨,爷爷的女儿们,也就是我的姑姑们,从四面八方回来,入村则哭丧,哭丧成歌,村里其他人劝慰,劝慰成歌,扶着到老屋,又一次哭丧,婶婶们陪哭,母亲由于是葬礼的统筹和主事,所以忙得无法陪。

    小殓洗身,大殓入棺。道士念了《大殓仪》,正式出殡,起棺,道士领路,边撒纸钱,边念念有词,紧跟着的是亲人,男女老少,家眷。弯弯的村路,奔赴向墓地,墓地是父亲看的,懂点风水,依山望湖,旁植青竹。

    下棺,从此地上地下。

    奶奶走时68岁,爷爷走时99岁,他们那一代人,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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