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汉纪二十一,发现“犯我强汉 虽远必诛”这句话的出处,以及背后一个振奋人心的故事。
这两句话的是时任西域都护、骑都尉的甘延寿和副校尉陈汤给朝廷奏折里的话。两人是守卫西域的边防军将领。
当时,匈奴国郅支单于杀了康居国国王的女儿(和亲),又向闔苏、大宛等国收保护费,更恶劣的是还困辱汉使,上书向汉朝政府挑衅。
陈汤这人比较有谋略,敢想敢干,就跟上司甘延寿说,“郅支单于如果日益骄纵,侵扰乌孙、大宛、康居等西域诸国,如果让他得手,恐怕西域不得安宁。我们只需要集结屯田部队,调用乌孙国士兵,就能把郅支单于打败。”甘延寿听了觉得有道理,准备上奏折请示朝廷。没想到,陈汤不同意,认为朝廷诸公不掌握情况,肯定不同意用兵。甘延寿是主要领导,觉得还是应该走程序上报。
还没没等这事定下来,甘延寿就病了,让陈汤主持日常工作。没想到这哥们直接就按自己的意见办了,召集屯田部队和盟国士兵,合计“汉、胡兵四万余人”,一番慷慨陈词、战斗动员。甘延寿一听,着急上火赶过去要阻止。但陈汤吃了秤砣铁了心,按剑对领导说,“大家来都来了,你小子还想阻止吗?”甘延寿见状不妙,只好从了。两人一边对匈奴作战,一边上书“自劾矫制”,也就是向朝廷承认假传圣旨的罪过,并报告用兵情况。
公元前36年,二人率部诛杀了郅支单于,把其脑袋快递到京城朝廷,并再次上了一封热气腾腾的奏折,齐活儿了。《资治通鉴》摘录了这封奏折原文:
“臣闻天下之大义,当混为一,昔有唐虞,今有强汉。匈奴呼韩邪单于已称北藩,唯郅支单于叛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为强汉不能臣也。郅支单于惨毒行於民,大恶通于天,臣延寿、臣汤将义兵,行天诛,赖陛下神灵,阴阳并应,天气精明,陷陈克敌,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县头槁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今天读来仍然觉得荡气回肠。整体来说,这事是陈汤一人促成的,甘延寿不过识大体跟随立功而已。当时执政的汉元帝是个好儒术、宠幸小人石显的软蛋昏君。因为甘延寿跟石显有过节,加上丞相御史觉得两人先斩后奏,不把上级当回事,所以两人立功回来非但没有受封赏,反倒被抓起来。好在宗正刘向还算识大体,是说了句公道话,说“论大功者不录小过,举大美者不疵细瑕”,如果这两人不被封赏,而“挫于刀笔之前”,那么就没有人干活了。
最后,汉元帝还是赦免了他们的矫制之罪,分别封了食邑三百户的侯,任命延寿为长水校尉,陈汤为射声校尉。不是这次看《资治通鉴》,压根儿不知道汉朝有陈汤这个猛人,更不知道他是“犯我强汉,虽远必诛”这句名言的发明者。
陈猛人平定西域的军事战略,跟美帝曾经搞的“先发制人”如出一辙。说到底,还是得有强盛国力和文化自信作为底子。“犯我强汉,虽远必诛”,跟汉朝的封狼居胥(霍去病)、斩楼兰首(傅介子)变成一种英雄气概和报国情怀的文化审美范式,成为共同的民族文化记忆,不断激励着后世的热血男儿,不仅让李白吟咏出“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也让李鸿章写下“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look at me!);不仅让当下部分爱国网友改写成“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刷屏,也让我有感情地敲出这篇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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