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何时照初人(十六)

作者: 鱼隙 | 来源:发表于2016-05-27 22:03 被阅读125次

    前情回顾:《月影何时照初人》(十五)


    自拓跋寅卧床养病伊始,郑弘月忧心日渐。她常借着看望白鸽的由头,在他屋外徘徊。那只鸽子倒是日日有人喂养,拓跋寅虽精气虚浮,但凡他清醒时,便不忘嘱咐小厮照看好郑弘月的鸽子。

    服侍拓跋寅服药躺下后,徐叔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推门出来。这一日,郑弘月仍站在院里。

    徐叔摇摇头,终究是不忍,“进去吧,少爷说是不愿见你,但恐怕除了你,他再不想见别人了。”

    郑弘月轻轻咬了下唇,向徐叔投去感激的目光。

    郑弘月进屋时,拓跋寅正迷迷糊糊闭着眼睛。刚喝过药,嘴里有些发涩,脑袋也有点昏。这些年来,他已经渐渐戒了这些草药了,屋内少有这浓郁的药味。结果如今还是重拾了过去。

    拓跋寅心里本是烦闷不堪的,他躺着,却也睡不着,脑袋重得很。已经好几天没出去走走了,阿黄不知怎样了,还有她,不会被父亲赶出府吧。拓跋寅总觉得父亲会迁怒于郑弘月。

    郑弘月搬了块凳子,在他床边坐着。她自小性格多动,若是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还行,长时间这么坐在凳子上,她委实受不了,有些发困。

    一时没克制住,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拓跋寅疑惑地睁开眼睛,想着哪个下人敢这么大胆,竟在他屋内瞌睡。

    郑弘月见拓跋寅睁开眼睛,也被吓了一跳,“你醒了。”

    “你怎么来了。”拓跋寅盯着她,丝毫不愿把视线移开,然而在郑弘月看来,这样的眼神似是有怒。

    她站了起来,担心再使他的情绪起什么波澜,“是徐叔同意我进来的,如果你还是不想看到我,那我现在就走,你别生气。”

    拓跋寅忍不住笑了,他伸出手招了招,示意她坐下,“我只是前阵子药丸吃多了而已,现在没什么大碍,你坐下,陪陪我。”

    郑弘月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她坐了下来,给他掖了掖被子,“既然如此,你之前为何不见我。”

    拓跋寅轻轻把手放在她的手上,握住,郑弘月察觉到他的手心有些发凉,手劲也是虚软,心里不由生出了怜悯之情。

    两人相顾无言,拓跋寅沉默了一会儿,薄唇轻启,“我不想你担心,更不想你害怕。”拓跋寅见郑弘月想开口说些什么,急忙抬手示意她先听他讲完。他心里的一些话,必须趁着这个时候一口气说完,否则,恐怕再也说不出口了。“我也想像正常人一样和你坐下来谈天说地,和你玩闹,和你一起品茗赏菊,和你游戏人间,只是没想到,我终究还是让你担心害怕了。郑弘月,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像你老家的情郎那样照顾你,可是我多想你在王都的这些日子,我可以代替他陪伴你啊。想到这里,我就难过得很。”

    郑弘月只顾着拼命摇头,眼泪滴下来她也没发觉,“我没有害怕,我没有害怕,我们不要再吃那些药丸了,阿寅,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的,我会让你每天开开心心的,你以后还要娶妻生子,还要掌令护国,你会好起来的。”

    “只可惜,你送我的那柄兵刃,我恐怕再也用不上了。”

    “不会的,我还从没见过你耍过刀舞过剑呢,你会康复的,我还指望你拿着我送的器具威风赫赫呢。”

    拓跋寅笑了,“弘月,你是这些年来除了阿黄之外,我唯一的朋友了,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深远,像是陷入了回忆,“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也有过一个朋友。他大我几岁,经常带我爬树掏鸟窝,玩泥巴扯弹弓。我有时也会偷偷把我爹教我的剑法传给他。我真的很喜欢他,很信任他,可是有一天,我爹突然告诉我,他们一家并非西善人,来我们这是别有所图。多么可笑,我一直视为知己的人,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我。后来我才变得这样,越来越不喜欢与人交往,我不想被利用,不想受欺骗。”拓跋寅握紧了郑弘月的手,“还好,我遇到了你,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

    郑弘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拓跋寅房间里走出来的,她觉得心里闷得慌,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很快就要像拓跋寅幼时的好友那样伤害他了(离开前她向拓跋寅提议了,中元节该一家人闭户团聚,只要拓跋宇无法赴约,袭击西陈的日子大概就定了),或者说,她从踏入西善的那一天起,就在伤害他了。

    而另一头,拓跋宇坐在书房内,庄霭和苏榭立于一旁。

    “让你盯了她几天,可有什么异常啊?”

    苏榭向前走了一步,作了一揖,“没有,不过,郑姑娘看着似乎有些思乡,常和少爷喜爱的那只狗唠叨几句家乡的事。”他停顿了一下,“哦,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说。”

    庄霭皱了皱眉,“说。”

    苏榭悄悄抬眼看了下拓跋宇,“少爷发病那日,郑姑娘似乎无意间发现了后花园西北角片竹后的小门。”

    “嗯?”拓跋宇的眼神一下子变了,“之后呢。”

    “之后少爷院里的湘平就来寻她了。”

    “这几天她可曾再去过后花园查看那门?”

    “并没有,这几天郑姑娘一直呆在自己的屋里,要不就是在少爷屋外守着,并没有再踏入过后花园。”

    拓跋宇眉头微蹙,“你继续盯着,有什么消息立刻来回。”

    虽然暂时没有什么直接的线索能说明郑弘月有什么大的问题,可是拓跋宇总觉得这丫头不那么简单。苏榭退下后,拓跋宇看向庄霭,“先前恐怕是我低估了这丫头,你马上派人到焉阳去,查查郑弘月的底细。”

    方维听说拓跋府公子病了,还把太医请进府了,心中疑惑,他曾听人说起拓跋寅少有疾,只是那日赴宴时并没发现什么问题。他有些犹豫,若是真让女儿嫁给一个有隐疾的人,他可是万万不答应的。

    只不过他不便随意进出拓跋府,便想起女儿曾给拓跋寅送过鸡汤,于是召来方亭裳,随口几句提及拓跋寅卧病,示意她该去看看。

    方亭裳会意,没有拒绝,吩咐厨娘煲了一份汤,回屋梳妆打扮了一番。

    咏清把食盒递给方亭裳,送她出了府,“小姐放心,少爷的信一到,我立马收好,不让他人发觉。”

    方亭裳回头看了一眼咏清,苦笑,轻轻摇了摇头,“我想,他不会捎信来了。”

    咏清目送方亭裳越走越远,她不甘地用指甲抠着门,心中抱怨少爷为何对小姐这样无情。

    方亭裳随着一护卫走在拓跋府中,穿着几道长廊,府中清冷得很。方亭裳认得出这个护卫仍是上回带她去拓跋寅那的护卫,不由觉得亲切了几分。“听说拓跋少爷病了,不知现在如何了?”

    护卫没有回头,仍继续向前走,但和他厚重坚定的背影大相径庭的是,他的声音格外活泼开朗,“这啊,你待会儿自己看看喽,我们做下人的,怎么能随意议论主子的情况呢。”

    方亭裳笑了,走了几步,她突然叫住了他,“哎,等等。”方亭裳上前,伸手将护卫发丝间附着的一片枯叶摘了下来。

    他回过头,有些惶恐,退了几步,“这等小事怎可劳烦小姐呢。”

    方亭裳摆摆手,“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况且我也不是你家主子,别总‘小姐小姐’地叫我,你只呼我名字便可,我叫方亭裳,你呢?”

    “闵素。”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将方亭裳送入少爷的院落后,闵素慢悠悠地往回走。今天其实不是他当值,只是本该当值薛二哥家里临时有事,他才过来帮忙,没想到又碰上方亭裳。虽然心里暗暗觉得他俩有缘,但是闵素自知主仆有别,且听说这方小姐是要做他们拓跋府的少夫人的,他即使有那份痴心也不敢妄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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