烁已三天没有到校了。
上周三,上课时,老师提醒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烁,把烁惹急了,骂了老师,被我叫来老师教育他,他居然不来学校了。
我想,我应该去他家了解一下烁的情况。
烁家与学校一路之隔。
我打通烁妈妈的电话,告诉她我要家访的意图。
当我来到烁家的时候,他妈妈迎了出来。
走进客厅,看到烁从楼梯上一晃一晃地下来了。
烁光脚穿着拖鞋,手里拿着一条白色的手机充电线,甩动着,另一只手攥着一部手机,满脸倦意,刚睡醒的样子。
我们在沙发上坐下。
“烁,这几天想好了吗?该回学校了吧?”我和颜悦色地问道。
“不,不去。”烁冷冷地说。
“你这么小,一直呆在家里, 也不行呀。佳、晨、博三个都回学校了。你也去吧。”
佳开学第二周不到学校了,自己想退学,随后,晨和博向我请假说不想到校,烁也是受到他的影响。
“不去。他们想去就去,我不去。”
烁的妈妈坐在对面责备道:“怎么跟老师说话的!”
“老师怎么了,老师还骂我呢!”
看来烁对老师批评他仍耿耿于怀。
“老师吵你,怎么是骂你呀!”
老师只是说他像猴子一样不老实,被他误解为骂他,所以,才还嘴骂了老师。
一说这事,烁的情绪像炮竹一样被点燃了:“怎么?你们老师就是一势的……”
后面的话,快速而强硬,我没听清。
“你不去学校上学怎么行?那样就违法了——《义务教育法》!”
我劝道。
“那来抓我呀!叫警察来抓我呀!”烁的情绪更激动,话语的口水直冲向我,像子弹一样。
“别激动!”我伸手准备安抚他,刚伸出手。烁喊道:“别碰我!”
烁的妈妈生气道:“看你怎么跟老师说话的!”
“怎么!老师怎么!……”
“再拌嘴,我打你了!”烁的妈妈站起来,凑近烁。
“打呀!打我呀!……”烁伸出手脚向我踢打。
我站进来,正好踢到我的小肚上。
看着一旁无力的妈妈,我的情绪瞬间也被点燃了——
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妈妈、老师都在身边还这样叫嚣,一定得教训他一下!
我扭头问烁的妈妈:“叫打他不叫?”
“打他!”烁的妈妈也站在了烁的跟前。
我举起了手掌,弯下腰,一手按住在沙发上踢打的烁,一手在他头上拍了两下,然后,我与烁的妈妈一起把他按定在沙发上。
烁没有了力气。
我松了手,站起来,退回到客厅中央:“你这孩子,不想上学,就别去了,好好反思吧。”
说着,我出了屋门。
等我推出车子时,烁的妈妈已追出院子:“老师,老师,你别生气呀……”
路上的风,清凉怡人,我瞬间清醒许多:“没事,我不和他一般见识。让他在家好好想想吧,过几天再说。”
说完,我跨上车子,狼狈地逃回学校。
坐在办公室,我久久不能平静。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当着家长的面打学生,内心有几分自责。
作为老师,我怎么能打学生呢?
但转念一想,对于这样一个男孩,善良的妈妈怎么能降服得了他?
那一刻,我举起手掌打他,是以一个父亲的强势去教训他!
这不是我在为自己找理由。
我潜意识里,就是这样想的。
一年半来,我从来没有见过甚至联系过烁的父亲。
男孩的身边没有父亲的榜样和权威,怎会学会规则与担当?
不少学生叫我“康爸”,我知道,男老师就该有“替代父亲”的角色。
那一刻,一种力量驱使我举起手掌,用男性的力量降服顽劣男孩。
一直到下午,我还思考这件事。
还好,事发当场学生妈妈在,不会埋怨我的过激。
我在纠结行为的对错,反思自己的言行。
我无意标榜自己,但,对学生的无知与前途,我却久久不能释怀。
打电话询问烁的情况。
我担心烁会因此跑出家门,害得妈妈到处寻找,这不是给她找麻烦吗?
电话里,烁的妈妈说,烁过会儿自己上楼去了。
我才放下心来。
作为一个教育者,无权用“暴力”管制学生。
作为一个父亲,应有责任和力量来彰显规矩。
学生的成长也许有千万种方式,但品德的根基总得牢固,生活的底线总要坚守,人生的原则总须保证。
家长的缺位,不足以让学生学习到这些。
师生关系坚实到我可以出手的地步,我才敢于使用强力。
那已不再是朴素师生间的教育情感,而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期待而产生的长辈的焦虑与愤怒,一种无奈而无力后的警示与棒喝。
但愿这一行为,能使学生有所警醒,至少不要被解读为一种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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