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已枉然
当梁知秋忙完手上的工作时,已是来年的春天。
在那些东奔西走,往返于各大城市的孤独夜晚里,望着窗外如烟的灯火,他的心会不禁为之一动:一叶,你还好吗?
那日,在朋友的聚会上,有人提起了陈百合,将于近日回囯举行画展。不知怎么,梁知秋一下子又想起了秦一叶,沉默下来。朋友们还以为他还在念着曾经的未婚妻,气氛沉静,竟有几分难堪。
一叶早已离开了那家教钢琴的教育机构,他是知道的。
初夏,阳光明媚。
梁知秋驾着黑色的轿车,穿梭在阳城的大街小巷,满眼的绿植似澎湃的河水向他不断地涌过来。
车子转向小巷,他才发现这里是秦一叶曾经住过的地方。
破败的三层楼耸立在城市的夹缝间,与周围的高楼大厦有些格格不入,像是个异类穿行于人群之间。
有些人家的衣物晾在外面的栏杆上,红的,白的,黄的,花花绿绿连成一片,在微风里来来回回地摆动着,像一面面旗子迎风招展。
梁知秋踏着高低不平的台阶,随着楼梯上了二楼,靠里面第二个房间就是秦一叶的小屋。
棕褐色的大门敞开来,屋里已腾空了。只是墙角堆着一些杂物:两个白瓷碗,重叠在一起,洁白无瑕;一副未拆塑料袋包装的筷子,散落在上面;一个印有“小熊维尼”的围裙,斜挂在窗户的挂扣上,随风摆动着;还有一顶白色的帽子丢在地上,上面的蝴蝶结只有一支翅膀,帽边沾着些泥土,泛着黑色。
梁知秋蹲下身来,拾起帽子,在手里轻轻地拍打了两下,停下来,握紧了它。
他愣在那里,似乎又看见了秦一叶戴着这顶帽子,笑颜如花地看着他说:好看吗?哈哈哈……
银铃般的笑声又在耳边响起,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她的气息,一切仿佛都回来了。
他向窗台走去,从脚边滚落开来一个罐子,红色的纸包裹着,支离破败的纸片散落一地,“廖醪糟”三个字还印在罐子上面。
他心一沉,伸手握住那个罐子,抚摸着,然后轻轻地放在地上。
抬头望向窗台上的那盆绿萝,叶子焦黄,有些已经萎缩成一块碎片,手一碰,随着枝桠落下来。
只有一片叶子还是翠绿色的,嫩枝叶像是刚生长出来的,小小的叶片在微风里颤动着。
透明的花盆底部,还有些淤泥里残留着些水渍,细小的根须浸在里面,清晰可见。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梁知秋转过头来,看见一位穿红大衣的中年女人走进来。
“你是来租房子的吗?”中年女人问道。
“不是!”梁知秋回答道。
“那你是……”中年女人端详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是梁先生吧!跟小叶姑娘好过的那个人,对吧!那时候,你常来这里,我记得你!”
“您是……”梁知秋问道。
“我是房东太太呀!小叶是个好姑娘!唉,就是命太苦了,早先年前被她哥哥带走了!”房东太太絮絮叨叨道:“梁先生,你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上。那个先生,说好的早上来看房子,现在还没来呢!唉,都空了大半年了……”
说着,房东太太向楼下走去。
梁知秋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梯道口,阳光落在院子里的洋槐树下,新生的树叶在斑驳的光影,一晃一晃的,似风吹过水面,荡起阵阵涟漪。
他一步步地走下楼梯,站在小院中央。一阵轻风拂过,朵朵槐花飘落,随风飘散,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
梁知秋望着高大的洋槐树下,白色的花瓣飞舞着,似一只只蝴蝶在翩翩起舞。
一抬头,一片花瓣飘落在肩头,似一粒微小的尘埃伴着他走出小院子。
梁知秋一转身,泪水悄然地模糊了视线,他低头向小巷深处走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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