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她来应聘了
一位很会找人的警察说，世上什么人都有，真的。即使你认为要找一个完美的人，也是有的。
周轩正要精疲力尽地关闭办公室的大门的时候，一位样貌端庄、气质沉静的陌生女人向他走来。
她戴着银光明亮的银耳环，穿着一身银色西装、银色高跟鞋和银色风衣外套，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精致手袋。这样一身着装，在这个普通的商业写字楼里面，简直如同天人下凡一般。
她的眼睛也非常明亮，似乎也能闪出银光一样。“听说这位老板正在招聘咨询顾问的职位？”她问。
周轩带着受宠若惊点头回应：“是真的。你需要谈谈吗？”
现在可是周轩非常艰难的一段时间。这个咨询公司刚刚创立，也请了几位有咨询经验的员工，可都不是一流咨询人才。周轩为了这个公司倾尽全力地寻找资源，咨询这个行业现在是非常热门，可是工作起来难度也很大，客户越来越挑剔。
最好的就是艾龄，她曾经在这个行业的一个国际知名咨询公司工作5年，也做过2、3个国内企业的咨询项目。后来，因为考察疏忽和分析不足，导致结论牵强，遭遇了项目投诉，接连失利，于是HR有意要辞退她。
“我想你请我任职咨询顾问。”陌生女人说，“我想进入一个不知名但有活力的公司。”
周轩从外表考察着她。观察力天赋告诉他，穿着如此讲究的女人，在职场上也是雷厉风行，很有思想的。身材适中，是在任何场合都不会让客户尴尬的条件。皮肤紧致光嫩，深黑色头发均匀有型，甚至可以说是肤白貌美，年龄是有点难猜测，但成熟而富有精力，的确是做咨询顾问的高端形象。
对“不知名但有活力”这个评价，真是让人又爱又恨。这么一想，周轩就打开门，请她走进了办公室。
“不好意思，但请问您的年纪？”他问。
她低了低目光，抬起后反问：“一位咨询顾问的最佳年龄是多少？”
这个......身为咨询创业公司的老板，他自己甚至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个行业有最佳年龄的说法吗。“女士，”他说，“在这个行业，看重的是咨询经验、相对有最擅长的专业领域，以及诚信。年龄，的确，没有限制。”
“我三十五岁。”她回应得很快。“我会提供公司需要的所有个人资料。”
非常有理解力，周轩微微一笑。“这一行，三十五岁，可以说是正要踏上巅峰。”
她两眼依旧镇定：“我有极强的信息收集能力，无人能及，还能够提供极有远见的、创新的咨询方案，这应该是这个行业非常想要的能力。”
周轩忍住了客气的笑容，“TOP20毕业，McKinsey、Bain、Boston Consulting Group经历？”
她居然点点头。“我的确很早就有了那样的学历，你们比较看重这个。至于那几个咨询公司，我也曾经去过。实际上，我仍然感觉没有完全发挥我的力量。我意识到，我需要去改变那些可以变化很大的小公司，而不是已经还不错的大公司。另外，我也想低调一些，在那些公司工作，又非常出色，将会在这个行业很有名声。我不想出名。”
周轩干巴地暗暗咽口水，假装藏起羡慕嫉妒，又不敢透露怀疑。就在迟疑的时候，她放下手提袋，拿出一个精致的笔记本电脑，敲了几下，滑动了几下鼠标，调出了曾经的方案概述、项目荣誉、收益统计。
一个顶级的咨询顾问可以达到什么成就，对于有些咨询领域周轩也是很陌生，可是他记得，一个月前查阅行业今年的成就排行榜的时候，排在TOP1的王先生的收益似乎只有眼前这位女士的3分之一不到。在行业专家聚会的研讨会上，还听到王先生神情激动，不停地咒骂越来越艰难的考察和分析。他也是四大出身，做过的令人叫绝的项目也不止一打。
陌生人给周轩留下深刻印象，“这么说，你的资质非常，非常......已经不能用优秀来形容了，那么你应该考虑过，我这里的薪酬可是相当低的。相对你过去的收益恐怕是九牛一毛。这不合常理。”
她两眼闪烁星光一般。“我考虑的自然不是赚钱，我只想要低调。这就是我从来不上任何排行榜的原因。但是在那样的大公司做久了，你想不出名也不可能。至于钱，很简单，我的收益来自客户，客户给多少，我按比例提。其实我也不在意多少，就算赚够了吧。”
周轩又观察她，她的衣着配饰看起来都很奢侈，但有意选择了比较经典、不透露品牌特点的样式，除非你非常熟悉品牌细节，至少他分辨不出来什么品牌，但看得出细节的考究，材质的考究，而且全身紧紧包裹，绝不露出任何肌肤。
“我已经了解过你的公司。”她说，“你的投资情况、人力情况、客户情况。我需要这样简单的环境。”她指指手袋，说：“我已经准备了所有工作工具，笔记本、存储介质，以及数据挖掘和分析程序等。当然，办公室还需要你提供一间。”
周轩扬起眉毛，难道不得不聘用了吗？“你的意思是说，你的目的就是来这个刚刚成立、没什么名声、小如萤火虫的公司？”
“对。”
周轩看看办公室，三十几个座位，现在只有一个叫杨有贤的黑黑瘦瘦的小女孩还在调整数据生成饼图、双曲线图等。
杨有贤是个温吞吞的个性，业务很专注，爱学习，喜欢数据，很有前途。到目前为止，她参与过6个项目，项目均按期成功交付，3个项目中承担分析员角色，3个项目中承担方案磋商角色。但是，周轩认为她的先天条件决定，她不可能成为一个顶级咨询顾问。
他叹口气，心想：好，既来之则安之，就让这位美丽的女士加入我们吧。愿意屈尊，我乐意成全。今晚谈完此事，平平静静赶快回家。
他把杨有贤叫过来，对她说：“这位女士想和你谈谈你的项目，给你些建议。”
杨有贤很高兴，于是带着着这位女士一起走向办公室，对着电脑开始讲述前期情况。
周轩回到办公室，点燃一支烟，隔着玻璃远远注意着她们。
杨有贤调出一个统计页面，讲了两句，陌生人偶尔点点头。就在几分钟的礼貌时间刚过，这位女士就用手示意打断了杨有贤，然后望着她开始讲述着什么，一直连续讲了足有5分钟的时间。带着偶尔的手势讲解似乎比较难理解的问题，杨有贤不断点头、摇头、点头、点头，似乎在一点点接纳，渐渐满脸通红。陌生人停止了说话，微笑着开导，她才又抬起头，然后来敲他办公室的门。
香烟抽的太快，烟头一下烫到中指。杨有贤告诉他，这个专家指出了3处问题：一，数据统计出处来自运营商，标签系统不清晰，可能不符合项目统计结果需求，需要重新设计。二、统计结果预测没有考虑，如果只是客户可承受的87%以下，这个结果就要重新做。三、前期信息收集不全，包括各层级业务部门承接指标的具体问题、调查周期。这是一个战略咨询项目，必须要有系统机理的受益效果。
她沉重地想把头钻进地里面，满脸的失败感。她竟然已经在称呼陌生人为专家。看来，她这是得到了一个提高的机会。
周轩在咨询行业也做了十年，只要想到这位女士只是三言两语就发现了核心问题，其实还有很多她知道但是没有讲出来的，隔着玻璃都能送进来的那种欲言又止的感觉，只能让人心跳、羞愧到想死。对员工水平、对这个公司的评价可能已经让她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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