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一个肤白,貌美,腰粗的年轻中年妇女,本来和我们一样都是正宗黄皮肤,到后来,竟越长越白嫩了,貌美自然是不必说,我没有遗传到是我今生的遗憾之一,腰嘛,本来和我们一样都是细腰纤纤,到后来,肚子上的肉竟多得像怀了四个月的宝宝,她常常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皱眉头,捏起肚子上的赘肉对我说:我分点肉给你好不。我摇头就跑。
说起我妈,谁都不能说她温柔,她吼起人来声音比谁都大,看我玩手机到深夜便会骂骂咧咧地过来说要砸了我手机,跟我争执的时候老是说要我滚回学校;可我又不得不说她温柔,她吼人不过几秒,嘴上说着要砸了我手机,却只是夺过我手机,然后回头柔声说,这么晚了快去睡觉嘞。说着要我滚回学校,我滚回学校的时候她又要跟来来送我上车,嘟起嘴巴看着车窗里的我表示不舍。
说起我妈,谁都不能说她体贴,她打工忙很少来学校看我,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开学,家长会,送饭,放长假,她都不能来;可我又不得不说她体贴,她这十几年来去过各种工作岗位,给我提供生活学习的费用,却使我们两个人见上一面都难。
我还小的时候她为了想多陪我,总是会找一星期会有假放的工作,如果没有,薪酬再好她也不会去,尽管如此,我常见到的也总是疲惫补觉的她。
小学有一次上体育课,她抽空来看我,提着一身新衣服,我高兴地和她回教室看,结果她买了一身有奥特曼标签的运动服,作为一个女孩子小时候不懂事又要面子,硬是哭着闹着说不要,我妈又哄又劝,拿我没办法就只好回去了,事后我又自责地哭了起来,我明白她对我好,明白挣钱不容易,明白我多么想她,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这另她伤心的事成为我心里的一块石头,久久压得人难受。
很多年后的一天我和她一起睡,我靠在她肩上蛮幼稚却又装作成熟地问她“那个时候你有没有哭,有没有恨铁不成钢,觉得我不懂事不孝顺”,她装做不记得的样子说:妈妈早就不记得了嘞。我松了一口气说:我还觉得很对不起你呢。过了几分钟之后她却又说:你说你那奥特曼衣服穿着多舒服咯还闹着不穿。我心里想着妈你不用这这样的。
小时候有一次她带我上城去买新衣服,我身上带了三个十元钞票,在回家路上才发现钱丢在了更衣室,那种突然发现钱丢了的感觉让我心里空空的,还心痛得掉了好多眼泪,我不说话,望着车窗外面哭。
过了一会儿,她从包里拿出一张二十和十元的钞票说“呐,是这个三十吧,我刚刚帮你捡着了呢,吓唬你的”,我擦干眼泪,撅起嘴拿着那假冒的三十不说话,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在了钱上,心里想着我妈真傻,她就只看着我笑。
而事实却证明,那衣服是我穿过最舒服的运动服,在她说过不记得后,在她拿出钱骗我说她捡到了之后,我内心再也不难受了,尽管这只是个谎。
高中放月假两天,很多节日都是在学校过,包括母亲节,那一天班里的座机总是会排着一队又一队的人,从大清早排到大半夜,我排的队被别人插了一次又一次,最终没能打成电话回去,我心里那叫一个委屈。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鼓起勇气向寝室偷偷带了手机的同学借手机,说只发一条信息就好了,她们都找各种理由推辞,我伤心又自责地过了一晚,心里满是对同学的不满和愤怒。
第二天早上我打电话回去委屈地跟她解释,她慢慢地说:妈妈知道你肯定会想打电话回来嘞,你呀每次有节日都会给我打电话,没有关系啦,你的心意妈妈是晓得的,只要你有这份心就好了。
刹那间我哭得说不出话来,那些同学插队的自私,不给予帮助的同学的不理解,等待一天的焦急,种种我都不愿说了,因为我妈她都知道啊。
高三的时候我不常回家,她老是叮嘱我爸要常过来送饭,不管多忙她都帮我煮我喜欢的各种菜,买我想吃的各种零食。
有一次我爸送饭过来的时候一路上都在问我有没有摔着碰着,要我平时走路的时候注意点,不要受伤,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还接了一个“神秘电话”,对着电话那头说“放心咯,没事儿呢”,接着让我接电话,而那边是我妈的声音,食堂里人声嘈杂,我只隐约听见什么梦啊,我摔了一跤啊之类的话,听得出语气里的焦急与担忧,我说我没事呢,接着问我爸怎么了,我爸说她梦见我摔了一跤,摔的鼻青脸肿的,梦太过真实,她都不太相信我真的没事,都担心一整天了。
还有一件事是我姐转述给我听的,我妈之前在网上订了一个有我照片的枕头,高中有一年初春下了大雪,因为冰雹造成学校停水停电,上头通知说给我们放假,我妈高兴地让我姐和我爸来接我,可是后来又临时通知说路面结冰,禁止车辆通行,我们没能放成假。
我只知道我妈没有看到通知,不知道的是我妈撅起嘴满眼深情地抱着那枕头说“香芋阿,你怎么还不回来”
我哭笑不得,内心却又十分感动,在妈妈的梦里心里,总是放着孩子,姐觉得好笑,我笑着笑着却酸了鼻子,谁能想到我这矫情的妈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终于,高三毕业了,我在家里陪了她三个月,在她工作的地方帮忙,夏天里时不时扯着她去买大西瓜,偶尔一起吃一吃家里禁止购买的泡菜,有好天气就起个大早去公园散步,在路上同时盯着我爸不准我们吃的鸡排烧烤吞口水,偶尔因为她打牌的事儿跟她斗斗嘴,一起看看追追更新了的《芸汐传》《延禧攻略》,讨论谁长得好看。
她陪着打暑假工的我早起,每天帮我准备不一样的早餐,陪我等待成绩,陪我填报志愿,陪我买衣服零食,陪我画素描,鉴赏我画的韩剧男主的颜值。这三个月我们相互陪伴着对方,这三个月,过得很快乐,也过得很快。
前几天我来到大学校园,这是我第一次独自离开家来到这个不近不远的地方,有着各种不方便,我姐忙着给我交待生活里的大小事,开学,军训忙得我团团转,晚上才看见我妈给我发微信说:妈妈在想你。我鼻尖一酸,这矫情的话竟把我感动哭了,谁叫这是我妈说的呢,我绝对相信。
接着我姐给我打电话,没说几句话我妈就夺过手机问我军训咋样,食堂饭菜咋样,中午休息了没,体检顺不顺利等等,我的妈妈,等我离开了就知道想我了呢。
以前我总觉得她陪我最少,现在才发现,她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不管在哪里。她的爱很微小,爱得却很伟大。
哦,我那矫情的妈,我在想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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