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好热……

文 | 马十三

01

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我拧了拧湿哒哒的发尾，把床杆子上的风扇开到了最高档。

“热啊！”我用力地在心里感叹着，其他的室友还在睡觉。

大大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头上罩了个塑料袋，吸不动，我便又把气呼了出来。

拿起床头框子里的手机，凌晨2点，离入睡时间才一个半小时。不过还好，我有点习惯了。这不是我来这里的第一个夏天了。

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我又把手机放下，心想着手机也能产不少热量。从四面八方升腾的热气抽空了我的身体，一个后倒，粘在了床上。

高温城市，没有空调，想想就觉得难受。可是人总有千百种适应环境的能力，因为我们永远无法改变什么。

之前我们一有时间就抱海尔爸爸的大腿，不过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决定安空调的不是他，是学校里的某个人或某几个人。

我瞪着黑暗，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忙忙碌碌的每个人，或许只有在深夜才有机会归于平静吧。

每个喜欢晚睡的人都是有故事的，而我不一样，我只能瞎想。其他时候失眠通常会玩手机，夏天是个例外，因为太热。不过我以前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因为热戒掉手机。

现在正在想的，是能有空调吹。

正想着，黑暗中突然出现一缕白烟，我被吓了一跳。我举起手，在空气中摊开，不见五指。

可那白烟，是确确实实在的。

瞪着黑暗的眼睛突然有了焦距，竟还有些不太适应，我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那白烟已经不在了。我叹了口气，果然是热得出现幻觉了。

“嘿，哥们儿！醒醒！”一只手猝然搭在了我床边的铁杆子上。

“什么？！”我心里一惊，大晚上撞鬼了？

“醒醒，醒醒……”这两个字的发音愈来愈清晰，我抬起昏昏沉沉的脑袋，睁开眼睛。

02

“婆婆，汤用完了。”我正躺在藤椅上，旁边的鬼童正满脸期待地望着我。

原来是做了一场梦啊！我感叹着，好久没有体会到“热”的感觉了，竟然还有点想念。我环顾着阴暗的地狱，这里可是没有四季之分的，总是那么阴冷，冻到骨子里。

“去吧，吩咐下面再做一份。”我把制汤的方子递给鬼童，那方子他看过即会自焚，毕竟是地狱的一等机密。

我是孟婆，应该说，我是新一届的孟婆。我来这里已经有325年了，可我还是个新人，因为上一届可是在这里足足待了几千年。别人说她干得好所以阎君留了她许久，但我知道，她是在等一个人。

那个男人因为生前和阴间做了一桩害人的买卖，死后便要坠入3层地狱受千年的惩罚。

325年前，她等到了，然后拉着他一起跳入了忘川河，两人做了两朵开在一起的彼岸花。

选择做孟婆的人都心存执念，因为我们要用灵魂和情感来交换，等到从这个岗位上退下来，也只能融入这片阴暗中。

“婆婆，有人闹事！”又一个鬼童飘过来。

做孟婆的，就像是月嫂一样，每日都被些杂事烦着。我揉了揉太阳穴，从藤椅上起身。

03

“我不喝！我不喝！……”还不等我走到奈何桥头，就看见了那冲天的怨气。

我叹了口气，快步移到了那人身边。

见我，他吓了一跳。可能是没想到地狱的婆婆竟是年轻的少女模样。

“怎么了？”我淡淡地问。

“我是被害死的，我不甘心啊！害我那歹人还在上面逍遥着，泡着我的女朋友。”他说着，情绪渐渐激动。

又是这种事。我在心里感叹着，表面上却极其耐心：“既来之，则安之。既已是两个世界，何必再念念不忘？这是你的命数。”

这些仅仅是客套话，我知道，人是不可能就被这几句话说服的。生而为人，总是有股改天造地的劲儿。

果然，他听了更加亢奋，直接从阴兵的锁链里挣脱。因为怨气，他比平常的鬼多了几分灵气。

我无奈，任他冲出奈何桥后，向他出逃的方向输了一缕白烟，那是地狱秘制的麻醉药，可以让人任由我支配，这秘方，传了孟婆88代。

很快，他便退了回来，木木的。

我一个手势，阴兵就把汤灌了下去。等他再醒来，便已在投胎的路上了。只是他的气运，被我这一折腾，变得薄了些。

每日过这奈何桥的人，许多都不愿意喝汤，他们之中，有的放不下亲人朋友，有的放不下没报完的恩怨，还有的，想免了投胎的弯路直接飞升上神。

不过他们没有谁能逃过这一劫，有的听了我的劝，乖乖地从了，有的则是像刚才那位一样。

我摇摇头，没有一丝抱歉，要怪就怪他自己太着急，都来不及听我讲不喝汤的下场。

纠纷处理完了，我便又要回到藤椅上了。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就越喜欢安静了。

04

突然，一缕光从地狱上方射下来，直直地照在了我的脸上，刺得眼睛生疼。

我睁开眼，天亮了。

“我竟然睡着了！啊，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我有些惊喜地问着自己。

看了看墙上的日历表，我拿起笔又划掉了一天，离回家还有三天，快了，快了。

我下了床，拧干了湿哒哒的发尾和背心。用15分钟的时间洗漱收拾，便要奔向教室学习了。

不是因为我好学，教室里有空调。

人啊，总是叫嚣着要改变环境，最后还不是得一边骂着一边继续生活？没人能改变什么，就像那每一个经过奈何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