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珏安如梦
她叫沙音,沙漠中,蝴蝶飞过,寓意,像蝴蝶一样,无拘无束。沙音出生在贝壳谷旁边的砖土围墙庭院里,这里常年空气干燥,脚下尘土飞扬。有人说贝壳谷,曾是一片汪洋,只是在岁月变迁中沦为沙漠,贝壳谷长满了芦苇和碱性植物,低矮,一丛丛,像沙土一样,黄中带点灰白,顽强地生活在烈阳之下。
在她小时候,听人说贝壳谷有一片湖,村里人曾打出如成人般的鱼,大鱼肠子的直径有拳头那么大,沙音几次路过,站在隆起的沙土上好奇地张望,除了裂开的碱土层外,一望无际的沙土和带点绒毛的芦苇,天空很蓝,像她穿着的蓝色裙子一般。
沟渠的水连着河流,很浑浊,如土的颜色,沙音时而盯着水里,沟渠用水泥切成,这个季节的水流不急,她脱掉鞋子,踏进水里,冰凉的水穿过脚底,抵达某处,感知就像经过一番浸泡,其实什么也没有,一些沙子,一些泥土,还有水。
远处车子传来鸣笛的声音,沙音抬头看了一眼,沿着倾斜的水泥块爬上了岸,抓起鞋子往村口的方向跑去,心里忐忑,又雀跃,似不想有人发现,路,扬起灰尘,裙子摇摆。
怎么不下雨,沙音坐在房子外面的凳子上,擦着脸颊的汗水,小凳子四四方方,用简易的木板子钉成,凳子前放了一个大盆子,里面有把菜刀,几个缺口,一块木板上无数的刀痕,苦苦草一节节切成了段,后院鸭子的叫声传入耳朵,周围围着三两只鸡,一不注意从她的手中叼走一两根草,她伸出手,想要拍它们的脑袋,却总也拍不到,沙音不生气,只是习惯性地驱赶。
庭院的角落摆放很多的东西,玉米棒,枯草,废弃而似乎有用的袋子,木头疙瘩,还有一些瓶瓶罐罐,装过农药,倘若有气流,会闻到一股难以言语的味道。
沙音看了看手中的时间,夕阳照在了树梢上,带点红韵,被云朵遮住,怎么还不回来?父母下地干了半天活,中午吃了饭又去了。沙音起身,走进屋,从缸子里舀出水,冲洗着脚。
鸭子在院子外的圈里叫着,沙音拿了一个小盆子,装了一些草、麸皮和水混合在一起,三两只鸡追赶着跟着她来到圈门口,咯咯叫着,她进去,它们四处张望,围着鸭圈转圈。
沙音退了出来,手上沾着些许的草和麸皮,看了看圈里的鸭子,又看了看天, 然后望着熟悉而脏乱的一切。
天色暗淡下来,她的父母骑着摩托车回来,全身粘着泥土,裤子,衣角被草的汁液染绿,母亲打了小半盆水把脸洗净,换了一身衣服,父亲还在院子里检查摩托车,似哪里出了点小问题。
沙音把热好的饭菜端上了桌子,40瓦的白炽灯照亮了屋子,在门口叫了声父亲,他走进来,洗了脸和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打开了电视。
饭桌上,沙音的父母有意无意地聊着某些事情,她有时听两句,嘴里的饭菜索然无味,注意力在电视上,隐约中,她听见父母说邻居家有两口子,因为打牌,打了一架,似乎还见血了。沙音听着,觉得很恐怖,在脑海里想象,又不敢想象,端着饭菜来到庭院里,天空中几颗星星散布,一抹很弯的月亮挂在杨树的树梢上。
四周虫子的清明声响着,沙音翘着二郎腿,嚼着饭菜。
第二天,沙音独自来到贝壳谷,翻过一个缓坡,眼前一片绿色和黄色相间的沙土,她想知道他们说的湖在哪里,现在是什么样?一条小路,一些脚印,沙音沿着路进入,沙土里有贝壳吗,某处是否埋藏着化石或海洋生物?
可是,除了没过头顶的芦苇和低矮的叫不出名字的草外,什么都没看到,没有湖,没有水,回过头被陌生的一切包围,沙音在里面转圈,一圈又一圈,似乎找不到路,抬头看不见前方,她想知道外面的世界。
沙音坐在地上,手里抓起一把尘土,细热的沙子,慢慢从手中滑落,堆在地面上。
沙音,沙尘的路,空气燥热,炙热的阳光,照着她的眼睛。
她起身沿着自己的脚印往回走,路,一行行脚印,她爬上了缓坡,站在了上面,回头看着眼前,她像蒲公英的花絮一样飞走。
一阵颠簸,沙音醒来,看着窗外,汽车在行驶,她从包里翻出一包零食,嚼起来。她告诉父母,她想出去看看,像蝴蝶一样。
夏橙坐在最后的位置,打着盹,梁生坐在旁边,腿上放着一个小包,里面装了两本书和一些可有可无,他却放不下的东西。
他的眼神瞟向窗外,同时看向了沙音,她穿着蓝色的裙子,嚼着零食。
夏橙说,如果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先到他的小城住下,再做打算。
窗外,几滴雨滴在车窗上,沿着玻璃下滑,沙音发呆地望着外面,一闪而过的树,陌生的世界,下雨了,天气不再干燥,她伸出手,触碰到玻璃上,想知道,是种什么感觉。
很久,雨都未停,汽车在七彩街的站台旁停下来,走下车,站台旁有个小亭子,夏橙拉着梁生的行李箱跑了过去,梁生跟在后面,沙音此时却也下车,三人站在小亭里等待,空气安静。
逐渐,雨停,梁生撇过去,小亭里只剩夏橙和他,夏橙拉着行李箱沿着大街的方向走,梁生在他身旁后面一点。
走着,夏橙突然说:“旁边附近的条彩虹桥,待会指给他看,雨后会很美。”
梁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并没有说话,走了一会儿,夏橙停下来,让他朝一个方向看过去,一条古旧的石桥,几个行人,梁生看过去,彩虹桥的顶端,一道彩虹出现,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女孩,站在上面,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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