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那是我多少次浮梦里头的静暖。
微风拂柳流年淡,白衣轻衫的苏子眉眼微暖,就这样静静地写下那一梦生命之欢,于是身侧的花木皆染上时光的悠然。
而只一声春鸟的低唤,我在如烟的氤氲里闻见茶酒的香暖,便知人间无处不清欢。
春日的茶酒,酿的是少年的清欢。
风过城南,花林初盛间,飞过几只雪色的蝶。少年们皆聚在一处,于素常的轻云里,落下了两抹情窦初开的暖。
于是悄悄地采了花叶,或是偷捉了那蝶,一同放在少女的花篮,只静静望一眼她的笑颜,便有了多温软的清欢哪。
趁他们尚未懂得“当时年少春衫薄”的深义。
而于身着春衫的自己,人生的清欢便是那温暖寂静的喜欢。
夏日的茶酒,酿的是孩童的清欢。
午后的时光总是那样慢,年迈的奶奶摇着古色的薄扇,风过额发,是沁人心脾的凉甜,孩子们用大勺挖着红脆的瓜瓤,却像是闻见了玫瑰的酒酿。时不时望一眼身侧的奶奶,仿佛如此,生命的清欢里便住着永远的奶奶,是故人于漫长华年的安。
趁他们还未懂得“人有悲欢离合”吧。
而于尚能依着亲人长大的自己,人生的清欢便是静静地笑和久久地伴。
秋日的茶酒,酿的是故乡的清欢。
果树结出脆嫩的硕果,清香久散,如老坛里最深醇的暖。中秋月圆,游子回到久思的乡间,写字的双手再一次拿起有了浮尘的锄头,于是白净的颜容上有了故乡的黄土,那黄土直入了思乡的骨,却雕出一朵温婉的花梦。那是故乡的清欢里头,守候着游子的慈母。
趁他们还未明白“不知秋思落谁家”的深义吧。
而于尚有来处的自己,人生的清欢便是做故乡的素客,却永生都是母亲的归途。
冬日的茶酒,酿的是生命的清欢。
屋外是纷扬的大雪,屋内的老人静默地等待。
那三句话的深义,老人终其一生,方是晓然。他想起竹马岁月,想起故人今安在,想起老母白发苍颜里那颗泪星的爱,却终是有了一世清欢。
雪停了,屋内却下起雪了。老人已化身为天堂的星子,在浩瀚的光年里久久地望着人间清欢,心境尚是温静悠然。
人间至味是清欢。
清欢至味是生命的清欢。
如此,我愿于尘世的垢泥里垦一片静田,晨钟暮鼓,安之若素,折扇轻舞,旧梦诗书。淡看人间万物,不求荣华,不醉世俗。
如此,便能永生以稚子之心得清欢之福。只静静地看岁月渐渐恍惚,却不曾以生命恍惚了岁月。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我再一次入了苏子的浮梦。
他对我温温地笑,端上清茶一碗,只言道:“如此,方为清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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