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等待
设若有一枚望远镜抑或放大镜，可以用来回望过去的岁月，那么，我愿更加细致地观察那些重要的时间节点；那些跌宕起伏的复杂情绪；那些紧张难捱的漫长等待——十五、十六和十七日三天三夜的时光尤其如此。
十五日凌晨的几个小时，每次醒来，我都要打开放在头边的手机看看。我生怕在这样关键的时刻，错过母亲或者妻子打来的电话。我时刻保持警惕，随时准备在此夜奔赴新会。然而，这一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于十六日上午九点抵达12室的时候，岳母和三姨已经先我而至。妻子靠在床头，和她们谈笑风生。和母亲料想的完全不同，一夜过后，妻子非但没有像妹妹的节奏那样速战速决，痛感反而有所减轻。甚至，可以遵照医生的建议爬保健院的9层楼梯。后来，我才知道这里有一个专业名词叫宫缩减缓。
这样的情况持续一天。在医生每隔两个小时不间断的检查中，妻子的反应一直如此平稳。疼，但是不明显。这阵地战、拉锯战的局势考验着我们的承受能力。两位母亲不时地用“快了，快了”来互相安慰。
十五日晚上，是母亲陪伴妻子的第二个夜晚。这一晚我没有回江门，在离医院不到五分钟车程的岳父母家住下。这一晚，从凌晨两点到四点，我完全无法入睡。索性起身，看《六韬三略》，看文王梦熊，看雄兵奇术，看来看去，依然是在等电话的响起。
3：01分，我在微信里写道：“长夜漫漫，辗转反侧，睡去醒来，以为很久，才过去一个多小时，怎么还木有这哥们儿的消息，等的人捉急”。3:33分，我在微信里写道：“这感觉如同长途卧铺，一边强制睡眠，一边留意到了哪一站，时刻保持警惕，盼着早点下车。”这样的情绪持续一夜，清晨起来，非但没有疲累，反而更加精神振奋。
十六日上午，情况终于有所进展，妻子说，见红了。这是生孩子的一个重要征兆。我们赶忙将此告诉医生。经过新一轮的检查，医生作出一个重要决定——催产。这也就意味着，不能被动等待瓜熟蒂落了，我们要发起主动进攻。
催产针打了几个小时，下午的时候，医生说，羊水破了。这样的征兆更加强烈，情绪一下子紧张起来。然而，医生又说，不是大面积地破，而是一点一点地渗，就像在游泳圈上扎一针，还是要慢慢地观察和等。更重要的是，宫口还没有开，顺生的条件还不具备。这不是急人么？
这期间，我的好兄弟乔多次打电话过来，以他前不久积累的宝贵经验提醒我需要注意的诸多事项，时不时开些玩笑，有效缓解了我的情绪。他的孩子出生的时候，也是经历了一番煎熬等待，正是英雄所历略同。
直到晚上21点，经历宫缩、见红、催产、破羊水之后，小家伙居然还没有任何动静。不但爽了十月之约，而且大有持续推后的意思。你是孙悟空请来的哪吒么？
这样的等待，最煎熬的是我的妻子。催产药从她的手背渗进血液，刺激宫缩，增强疼痛。然而，更煎熬的17日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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