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人皆知,寿王有三宝——宝刀、宝匣和宝贝女儿。这宝刀嘛,莫非就是阁下所背之物?”
“神臂龙”秦五岳闻言,身子不易察觉的晃了晃——眼前这个拦路的年轻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竟然知道这趟镖是为寿王押送的。
“咳,这位少侠请了。”秦五岳飞快的瞥了一眼两侧险恶的山势,心里拿不准是否还有埋伏,便决定先探探虚实,“小老儿受人之托,押运一批杂货,途经贵宝地……。”
“哈哈哈……”年轻人大笑着打断了他的说辞,“秦老前辈莫要说笑了,在下又非三岁小儿。一般杂货?那岂能请的动‘神臂龙’亲自出山?”
秦五岳那张饱经风霜的黑脸不觉有些发烫,他拱手道:“既然少侠清楚小老儿的来历,那今日之事,还请给小老儿几分薄面,日后但有用得着我秦某之处,必效犬马之劳!”
“既然秦老前辈这样说了,在下若不给您面子,未免太不识时务。”年轻人笑盈盈的说,秦五岳的精神也略略放松了一些,“不过吧,还是那句话:刀留下,人可以走。”
“放屁!”秦五岳身后的副镖头田猛跳了出来,“你一个人拦我们几十个人,未免太过猖狂!今日你若不识抬举,休怪我们翻脸无情!”
秦五岳并没有阻拦田猛,以他的江湖身份,如此客气对一个年轻人说话,实在是给了对方天大的面子,既然对方不肯退让,那就只能试试他的斤两了。
于是,秦五岳没有开口,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斜眼瞧着那年轻人,要看他接下来如何动作。
年轻人慢悠悠的离开倚着的石壁,轻轻拍了拍手,秦五岳和镖师们神情一凛,手掌均轻轻搭上了兵刃,目光齐齐投向两侧的山岩,防备着有埋伏暴起突袭。
看到他们全神戒备的模样,年轻人愣了愣,将手掌上的尘土吹掉,而后笑道:“诸位不用紧张,这里就我一个,再无旁人了。”
秦五岳有些惊诧的瞧着他,搞不清这个年轻人究竟是奸猾无比,还是脑子短根弦——即便真的没有埋伏,故布疑云于他显然也是有利的。
迎着秦五岳犹疑的目光,年轻人朗声道:“大丈夫行事,当光明磊落。在下还不屑于使那些下流手段。”
秦五岳看他说的倒不像是假的,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此时副镖头田猛早已按捺不住,一个箭步上前,横起手中钢刀喝道:“便让我会会阁下吧!”
说着,举刀便斩。
那年轻人边后退边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秦五岳喊了一声“老田”,田猛才止住步伐,横眉冷目的瞪着那年轻人,要看他又要耍什么花样。
伴随着一声龙吟般的响声,年轻人从腰间抽出一柄剑来,只见那剑光如一泓清水,剑身狭长,薄如柳叶,一看便知是把难得的好剑。
他一手举剑,另一手在剑身上轻轻一弹,一阵清脆的金属之声袅袅而起,余音不绝于耳。
他对田猛嘻嘻一笑道:“莫要误会,我怕阁下不是在下的对手,刀剑无眼,恐伤了阁下。”
“你……”田猛额上青筋一蹦,又要上前,秦五岳却拦住他道:“取我的枪来。”
“总镖头,您……”田猛有些吃惊的看着秦五岳——对付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还用得着总镖头亲自出手吗?
“快去!”秦五岳并未解释,只是又催促了一句。
田猛答应一声,转身来到为首的一辆镖车前,打开车上一只古朴的木匣,小心取出两杆短枪,毕恭毕敬的送到秦五岳面前。
这一对,正是秦五岳的成名兵刃——蟠龙双枪。
枪身乌黑,长不过四尺,遍布金色蟠龙花纹,枪头处为龙头,七寸长的枪尖从龙口中吐出。
左手枪重二十七斤,其数来自八卦中离卦的先天数字三和后天数字九相乘,属火,取“侵掠如火”之意。
右手枪重二十斤,其数来自巽卦的先天数字五和后天数字四相乘,属风,取“其疾如风”之意。
秦五岳握枪在手,双手一错,枪身相撞,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鸣声,直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年轻人咋舌道:“久闻不如一见,秦老前辈的蟠龙双枪果然非同凡响。”
秦五岳见对方识货,心里倒有一丝得意,但转瞬即逝,他正色道:“少侠,未请教尊姓大名!”
“不敢不敢,秦老前辈叫在下李小五便可。”
秦五岳瞧他十七八岁的年纪,服饰华丽,儒雅俊俏,称得上是风度翩翩,怎么会有如此随便的名字?许是怕自己与他秋后算账,便信口胡诌。
想到此处,秦五岳便不再追问,道了声:“请!”
李小五也收起了嘻嘻哈哈的表情,正色道:“如此,得罪了。”
说着,一剑刺出,正是一招“有凤来仪”,刺的是秦五岳的右肩。
秦五岳见他出招,便暗自诧异——这一招出自华山剑法,本来凌厉精妙,常直刺对方咽喉,不知这李小五为何却刺向自己的肩膀。
不过此刻来不及细想,他右手横拨,欲将来剑拨开。
枪尖触及剑刃,秦五岳只觉对方剑法虽妙,却气力不足,轻轻一磕,长剑便失了方向。
李小五反应倒快,一击未中,回身抽剑斜刺,却又是泰山派的一招“朗月无云”。
秦五岳又轻松挡下,却不回击,要看看这李小五究竟斤两几何。
他既不反击,李小五的剑招便尽数使了出来,这一招是少林的达摩剑法,下一招就变了武当的柔云剑法。
饶是李小五剑力不足,这许多门派的剑招不断使出,也叫秦五岳心中暗暗吃惊,摸不清对方究竟是何来路,于是便想将他擒住,问个究竟。
秦五岳既有擒他之意,手中双枪便全力施展开来,几招便将李小五逼得险象环生。
田猛在一旁冷哼道:“嘁,我以为是多厉害的人物,不过如此罢了。”
众镖师听了一起大笑起来。
李小五这边手忙脚乱,苦苦支撑,完全失了方才的气定神闲,终于被逼到一丛灌木前。
秦五岳拨开李小五已失了招式的一剑,随即一枪刺出。
李小五双目一闭,大喊一声:“琅妹,来世再见!”
几乎同时,镖车中间的一辆马车上传来一声尖叫:“不要!”
秦五岳的枪尖稳稳停在李小五喉咙前三寸之处,亮若寒霜的枪尖还在微微颤动着。
一名全身包裹在白纱之内的女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踉踉跄跄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李小五,口中喊着:“五哥!”
李小五睁开双眼,瞧向面前的女子,随后将剑一抛,紧紧抱住女子道:“琅妹!”
众人都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
秦五岳沉声道:“你究竟是谁?如何认识小姐?”
李小五与那女子紧紧依偎,身子都因激动而颤抖着,对秦五岳的问话仿若不闻。
过了许久,李小五才回过神来,凄然一笑道:“在下姓李名子期。”
“李子期……,当朝太尉李保贤是你何人?”
“正是家父。”
秦五岳闻言,手中短枪不禁一抖。
太尉李保贤和寿王赵覃乃是死对头,二人对当朝皇帝皆有取而代之之意,平日明枪暗箭争斗不断。
近年来,李派逐渐坐大,寿王一派已濒临危机。
此次他护送宝刀、宝匣和寿王的女儿赵琳琅去湘南,正是以结亲换取湘南王的支持,这也是寿王身处生死关头的绝地反击。
秦五岳心知此事虽极为机密,世上却无不透风的墙,所以一路下来,每日战战兢兢,唯恐有失。
千算万算,却未算到这太尉的公子竟与寿王的郡主关系如此紧密。
他不由的苦笑一下——看这一对小儿女,显然是郎有情妾有意,相知有素,他们的父亲们若是知道了,还不知会震怒到何种程度。
李子期扶起赵琳琅,拾起长剑收回剑鞘,冲秦五岳长揖到地道:“我与琅妹自小相识,早生情愫,求秦老前辈成全。”
秦五岳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镖师们——若这一镖不能顺利运抵,他们一众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虽说为了防范未然,出发之前他已安排镖局上下老小悄悄出城,在郊外偏僻村落暂居,但那不过是权宜之计,若能平安交差,顺利回京,那自然是更好的结果了。
他皱了皱眉头,面对李子期和赵琳琅充满期待的目光,缓缓的摇了摇头。
李子期和赵琳琅脸上的希望之色渐渐退却,二人携手相视,面上流露凄婉之色。
秦五岳心中不忍,收了双枪,背身道:“有什么话要说,便说完吧,恕老夫重任在肩,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了。”
赵琳琅的泪水夺眶而出,她轻抚着李子期的脸庞道:“五哥,今生琳琅怕没有机会与你做夫妻了。我听人说,江南是个极美的地方,只望来生我们不要再生在帝王将相之家,只做一对凡人,平平常常,在江南烟雨中,厮守一生。”
李子期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却仍留下泪来:“琅妹,今生若不能与你为伴,这世上还有何可留恋之物?”
说罢,一把抽出腰中长剑,便要自戕。
秦五岳未料他如此决绝,一觉不对,再想转身阻拦,却已来不及,眼见那剑刃便将割上李子期的脖颈。
“嗖”的一声,一支长箭从前方石崖之上射出,正中李子期手中长剑,“当”的一声,将长剑打落在地。
秦五岳心中刚喊了一声侥幸,却见那石壁上又射出无数箭支,目标却是在场的众镖师。
陡然生变,猝不及防,只听几声惨叫,便有数名镖师中箭倒地,其余人纷纷挥舞兵器,将射来的箭支拨落。
秦五岳大吼一声,怒对李子期道:“你方才说只有你一人?!”
李子期也是一脸惊诧:“秦老前辈,我确实是只身前来的啊!”
秦五岳无暇再与他对质,拨落迎面射来的几丛箭后,飞身而起,几个起落便已蹿上崖顶。
崖下的众人看不见崖顶的情形,但箭雨却骤然停住,又听几声惨叫,几道人影从崖顶坠下,没了气息。
田猛大吼一声:“弟兄们,冲上去,助总镖头一臂之力啊!”
说着,便身先士卒,往崖顶攀去。
此时,秦五岳却从崖顶跃了下来,并连声喊道:“不要上去!不要上去!”
一众镖师闻声止步,却见落地后的秦五岳双枪皆在右手,左手却轻抚右肩,显然是受了轻伤。
众人大惊失色——秦五岳在他们心中,那是天神一般的人物,是什么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伤了他?
秦五岳咬牙吼道:“是硬茬,大家快走!”
众人急忙转身欲走,却听崖顶一阵桀桀怪笑,一名形容枯槁的灰衣老人出现在崖顶:“秦五岳,你觉得自己能逃掉吗?”
秦五岳目眦欲裂道:“枯木老叟,我与你无仇无怨,今日设伏偷袭于我,所谓何来?”
“啧啧啧。”那被称为枯木老叟的灰衣人笑道,“能有什么缘故,无非是各为其主罢了。”
秦五岳恨道:“你是李保贤派来的?”
“大胆!”枯木老叟尖声喝道,“当朝太尉的名号也是你叫得的?!”
“嘿嘿。”秦五岳被他抢白一句,不怒反笑道,“那李保贤许了什么好处给你,你竟愿意做他的走狗?”
“大家半斤八两,彼此彼此。不过说到这好处嘛,自然是大大的有啊。”枯木老叟边说,边将目光瞄向赵琳琅,眼中满是淫邪之意,“这寿王家的郡主果然是国色天香,太尉诚不我欺啊,哈哈哈。”
秦五岳只觉一阵作呕——这枯木老叟看上去如半死之人,却偏爱行那采阴补阳之事,若是赵琳琅落在他手里,怕是要落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老匹夫休得胡言乱语,你来试试我这把剑够不够锋利!”李子期听枯木老叟对赵琳琅出言不逊,不由得怒火中烧,便出言挑战。
“咄!老夫看在太尉的面上,方才才出手救你,若你不知好歹,哼哼,老夫不介意拧下你的脑袋!”枯木老叟面色阴沉道,“你不告父母,私自离家已是忤逆不孝,如今竟与寿王之女混在一起,此事若被太尉知道了,他会作何感想?”
李子期毕竟年纪尚轻,中国又一向讲究百善孝为先,此刻听了枯木老叟一番话,脸上也显出一副犹豫、羞赧之色。
“不过,老夫近年来年岁见长,对于打打杀杀的事,也没甚兴趣了。”枯木老叟的声音忽然柔和起来,脸上也显出几分慈祥之色,“看你二人倒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老夫也不忍拆散你们。这样吧,只要将宝刀和宝匣交给老夫,让老夫回去可以勉强交差,那老夫就放你们二人走,从此你们逍遥江湖,做一对双宿双飞的神仙眷侣,岂不快哉?”
李子期低头不语,秦五岳恐他立场不稳,便低声道:“他这番话无非是想挑拨我们,公子可要想清楚了。我受寿王之托,无论如何不能将三宝交于他人。”
“秦伯伯,我自问再三,实在不愿嫁于那湘南王做小。如今五哥已来寻我,我无论如何都要跟他走的。”赵琳琅突然插嘴道。
秦五岳刚要转身去劝慰她,便忽觉腹部一阵剧痛,原来是李子期趁他不备,一剑刺入他腹中,剑尖从后腰透了出来。
秦五岳一脸震惊,未料李子期竟然如此轻易便被枯木老叟的花言巧语所动,而且下手如此狠辣。
“对不住了,老前辈。”李子期没有拔剑,而是扶着秦五岳,让他靠着树丛坐了下来,“您不要挣扎,在下保您性命无忧。”
田猛等人见了,立时呐喊着要冲上来,李子期却回头冷声道:“谁想让秦总镖头马上死,那就上来!”
一众镖师投鼠忌器,只得停住脚步,面面相觑,一时没了主意。
枯木老叟却是喜出望外,他未想到李子期竟然真的出手暗算秦五岳——这一众人中,唯一棘手的也就这一个秦五岳罢了,如今李子期这个二世祖竟然自毁长城,剩下这群人就都变成了砧板上的活鱼,蹦跶不了几下了。
李子期将秦五岳背上的宝刀取下,又冲赵琳琅招手道:“琅妹,把宝匣拿来吧。”
赵琳琅却仿若未闻,只是盯着李子期的眼睛,既不说话,也无动作。
她也未想到李子期会暗算秦五岳。
在她心目中,秦五岳一路上对她照顾有加,算得上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老人家,而枯木老叟浑身邪气,一望便知不是什么好人,为何她的五哥偏偏信了他的鬼话呢?
李子期见她站着不动,便微笑道:“琅妹,你不信我吗?”
这一笑,便化解了赵琳琅满心的疑惑,她心道:“我不信五哥,还能信谁呢?”
于是,她向马车的方向一招手,一名粗手大脚的女佣便捧着一只雕龙刻凤的木盒子走了过来。
赵琳琅从怀中抽出一条丝巾,在脚下寻了块平整的石地,将丝巾放在地上,这才让女佣将盒子放在丝巾上。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盒子里边是一个略小一点的盒子,如此依次拆开,待第五个盒子一开,伴随着一阵柔和的光亮从盒子里冒了出来。
赵琳琅伸手入盒,在众人的目光中,从盒中捧出一只小匣,这小匣非金非木,四面遍布小小的金龙,在匣子的正面形成了九龙聚会的形态,九条龙的龙嘴一起向前,争抢着一颗龙珠,金龙神态活灵活现,可谓巧夺天工。
这一刻,宝匣与美女相得益彰,只把众人都看呆了。
枯木老叟见了宝匣,心中大喜,自崖顶一跃而下,来到李子期和赵琳琅面前,伸手要取宝匣。
李子期却将赵琳琅拉到身后,对枯木老叟道:“老人家,如今我按你所说的做了,宝刀、宝匣皆在这里,不知你此前所说可作数?”
枯木老叟闻言,负手而立道:“我老人家一言九鼎,岂会说了不算?不过嘛,你还要再做一件事,我才能放你和这小丫头全身而退。”
“哦?不知老人家要在下做什么?”
枯木老叟微微一笑,一指旁边的秦五岳道:“老夫看这人不顺眼,你替我把他给杀了。”
李子期瞬间脸色苍白道:“老人家无非是要宝刀、宝匣,何必取秦老前辈性命?”
枯木老叟正色道:“你不答应,老夫也没办法,不过嘛……”说着,又将目光投向赵琳琅。
李子期沉默片刻,一咬牙道:“好!希望老人家信守诺言!”
赵琳琅恐他对秦五岳不利,失声喊道:“五哥……。”
李子期道:“我自有主张。”
说着,抽出宝刀,向秦五岳道:“秦老前辈,对不住了!”
只见李子期右臂一挥,那宝刀如一弯弦月,斩向秦五岳的脖颈,众镖师眼睁睁看着,却来不及阻拦。
站在李子期身旁的枯木老叟脸上,浮现出一抹阴沉的笑意。
未等这抹笑意消失,李子期的身子竟忽的一转,手中宝刀如流星赶月,疾斩枯木老叟的咽喉。
后者一惊,急忙闪身,堪堪在刹那间避过了喉咙,却未能躲过肩膀,只听嗤的一声,肩膀上便中了一刀,深可见骨,登时鲜血淋漓。
枯木老叟怒道:“小畜生,敢暗算老夫!”说着,一爪疾出,抓向李子期前胸。
却见李子期不避不让的叫道:“开匣!”
枯木老叟一愣神,便听着身后嗤嗤数声,几道凌厉风声已到后背。
他心中一惊,已来不及转身,只听噗噗数声,便觉后背上先疼后麻,心知是中了暗算。
待转过身来,便见赵琳琅面色苍白的举着那宝匣。
此时宝匣盖子已开,那匣面上的九条龙龙嘴大开,方才那数枚暗器显然尽是从这些龙嘴中射出——这宝匣竟是一个发射暗器的机关。
从中暗器到转过身来,不过刹那时间,枯木老叟已觉的后背完全没有了疼痛之感,反而渐渐麻痹起来。
“暗器有毒!”想到这一点,枯木老叟既惊且怒——未料到自己纵横江湖数十载,如今却在阴沟里翻了船。
他边往前走,边张开五指道:“解药,拿来!”
赵琳琅这样一个大家闺秀,平生连小动物都不曾伤过一只,却在方才伤了人,此时又见枯木老叟这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早已吓的浑身颤抖、梨花带雨了。
枯木老叟刚要提气纵身,探爪去抓赵琳琅,却听身后刀刃破风之声再起,显然是李子期出招偷袭。
他冷哼一声,拧身出手,变爪为掌,一掌击在李子期胸前。
在赵琳琅的惊叫声中,李子期口喷鲜血,倒飞而出,砰的一声,撞在一棵大树上,将那大树撞得抖落一地树叶,这才止住去势。
枯木老叟运气出掌后,只觉后背麻痹之意更甚,已向腰间和脖颈蔓延。
他转身看向赵琳琅,后者已抖作一团,只能勉强站立,却动不了一步。
“把解药给老夫拿来!”枯木老叟的眼珠泛起血丝,声音中充斥着杀意。
“弟兄们,趁这老家伙中了暗器,大伙儿并肩子上啊!”田猛挥刀大喝,众镖师紧跟其后,正要上前围攻枯木老叟,却见岩顶上又是一簇箭矢射出,阻住了他们的脚步,
枯木老叟斜睨一眼一众镖师,如看虫豸一般,轻声道:“想死的,便上来!”
“妈了个巴子的,老子怕你?!”田猛一瞪眼,连使两个刀花,拨开箭矢,冲了上来。
他刚到枯木老叟近前,便觉眼前一花,后者一脚踹出,正中他的胸口,他的一声呐喊骤然憋在嗓子眼儿里,闷哼一声,便飞了出去。
待众镖师七手八脚接住他时,才发现他早就昏厥过去了,众人急忙掐人中,揉胸口,他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这才缓过劲来。
枯木老叟又转过头来盯着赵琳琅,却听身后又是一阵破风之声,他反身一抓,原来是坐在地上的秦五岳刺来的两枪。
枯木老叟将双枪卡在手中,恨恨笑道:“看来老夫不下杀手,你们是不肯安生了。”
接着,秦五岳便觉双手一震,短枪脱手而出,再看枯木老叟,双枪在手,挟雷电之势向他刺来。
秦五岳双目一闭,暗叫一声:“吾命休矣!”
等了片刻,却未感短枪入身,他睁眼一看,身前挡着一个身影,却是李子期。
那双枪一枪刺入了他的左腹,被他一把攥住,另一枪却刺空了,正被他的右臂夹住。
枯木老叟狞笑道:“你自己要找死,老夫也没办法。”
李子期皱眉苦笑道:“这一枪,还真疼啊……,不过,总好过去死。”
秦五岳忽然看见,一滴嫣红的鲜血,从李子期手中宝刀的刀尖滑落在地上,扬起了细小的尘土。
正在狞笑的枯木老叟脸上表情忽然一怔,喃喃道:“好快的刀……”
话音未落,他的脖颈处忽然裂开一条红线,鲜血随即飚洒而出,而后他脑袋一偏,瘫倒在地,汩汩而出的鲜血瞬间洇湿了地面。
李子期也站立不稳,跌坐在秦五岳身旁,虽面白如纸,却仍笑道:“秦老前辈,我说了不会让你死的,如何……?”
说着,他的气息渐弱,头倚在秦五岳肩上,昏了过去。
……
“琅妹!”李子期一个激灵,大喊一声醒了过来。
“五哥,我在这里了。”赵琳琅急忙扶住他的肩膀,免得又迸裂了伤口。
赵琳琅的脸庞在眼前逐渐清晰,李子期这才平静下来。
他环顾四周,这才察觉,自己是在一辆马车的内部。
马车装饰的很好,铺着厚厚的被褥,身处其中,并不感到行进时的颠簸。
秦五岳此时也正斜倚在一垛棉被上,笑盈盈的看着他。
见他醒来,秦五岳道:“好小子,你这一觉可是睡了许久。看不出你当日竟有扮猪吃虎的本事!”
李子期疲惫的笑道:“侥幸而已。”
“出手时,能避开对方的要害,而防守时,又能让对方刺不中自己的要害,这可并不能全归为运气使然啊。”秦五岳边说边微微点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啊,老了!”
李子期正待谦虚两句,却听得马车外传来人语声,似是到了一处繁华所在。
他只觉车外行人说话,无论男女,皆清轻柔美,意思却听不大懂,他奇道:“我们这是到了哪里?”
秦五岳忽然眨眨眼,狡黠一笑道:“江南。”
李子期愣住了。
忽然,一只芊芊玉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抬起头,看向赵琳琅,发觉她的脸上显出柔和的笑意,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幸福的笑容。
于是,他,也笑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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