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路上,台北小站门口,有一个现炸锅巴的摊点。一年轻的小伙子,拿着切成方块的白色糯米锅巴丢入油锅中,瞬间锅巴四周油花绽开,不一会儿翻边继续炸,旁边的扬声器里循环吆喝着“正宗的糯米锅巴,又香又脆”。炸透的锅巴捞起,沥干油,装袋,即可出售。
这样的锅巴,最受儿子的欢迎了。加以牛肉丁、香菇丁、辣椒丁等调制的汤汁,儿子总会吃得满嘴流油。每次去饭店,锅巴总要点上两份,圆圆的锅底形状的锅巴倒扣在大盘子里,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菜丁们,儿子竖起筷子,用力从中间捣破,锅巴也叭的一声分崩离析。儿子夹起一块丢入口中,嚼得嘎嘣嘎嘣响,还不忘跟我分享,妈妈真好吃。许是牙齿嚼累了,就挑被汤汁泡软了的,鲜香无穷。
记忆里的味道——锅巴曾几何时,也似儿子这般嗜好锅巴。
不忙的日子里,或者早上煮的饭所剩无几时,母亲晚上总会在锅里焖饭。生火,锅里坐上水。灶堂里的火热烈地舔舐着锅底,水温逐渐升高,一颗颗小水泡贴在锅底,调皮的会窜出水面。母亲称之为水里起“钉钉”了,细细一看,水泡真是锥形,可不就是一枚枚银色的钉子。其实生活中的语言也颇具美感。
这时,母亲洗净了米,入锅。母亲宁静地站在灶前握着长柄的锅铲,不时地在锅里搅拌一下,谓之抄锅,防止米粒粘锅焦糊。转身,母亲会看看灶堂里的火,添几根劈柴,又或者洗菜切菜。
锅里,蒸汽升腾,锅里已是绽出一朵朵水花,大大小小的聚集在锅面,似牡丹似芍药。烟雾缭绕中,母亲再次抄锅,只听得水花裹挟着米粒,发出噼噼啪啪的笑声,只是不似鞭炮声那样震天响。随之,水花开始慢慢变色,不再澄澈明净,浓浓的米汤熬煮出来,米粒也愈发胖大起来。
铝制的粥勺在母亲的手里起起落落,一勺勺的米汤被舀入大瓷碗里,散发出阵阵米香,晾凉后,最是爱碗面上结的那一层粥皮。锅里留少量的米汤,褪去灶堂里的劈柴,燃烧的劈柴淋上水,嗤嗤声中冒出一阵阵浓烟。灶堂内,只余下一块块通红的炭火。挖山芋后的季节,还会放几个山芋在灶堂内,那可是我们姐妹三的福利。
焖饭正式开始,此时母亲不准我们揭锅盖了,锅盖破损处也会被母亲用干净的抹布堵上,以防漏气,否则饭容易夹生。十五分钟左右,饭香弥漫厨房,母亲把焖熟的饭盛在双耳的饭锅里,留下一锅底锅巴,继续被炭火的余温烤制着。
饭吃完,锅巴也烤好了。铲出锅巴,拿上一块,不顾烫手与否,用力地嚼起来,牙齿就着锅巴这一乐器,奏出了美妙的乐曲,嘎嘣嘎嘣、嘎吱嘎吱。抹上自家磨的辣椒酱或是腌制的豆腐乳,我总是一边吐舌头,丝丝吸着气,直嚷嚷辣,却又无法放弃香辣带来的刺激。牙口不好的母亲,多半是不吃锅巴的,只是看着我们大快朵颐,乐呵呵地笑着。
记忆里的味道——锅巴讲究的时候,母亲会在饭起锅时,沿着锅边淋上几勺菜籽油,油滋润过的锅巴更加香脆。最爱的却是糯米饭锅巴。自制的腊肉切丁,入锅爆香,无须加入料酒,已是喷香,发好的干豆角丁和白萝卜丁入锅烩,酱油、盐调味。浸泡了一下午的糯米,哗啦一声倒入锅里,不停地翻炒,白糯米沾染上了酱油,通体红润起来。炒至糯米发黏,添入一大碗开水,顿时锅边开出水花。不一会儿,水花谢去,沉入锅底。褪去灶堂内的劈柴,余火焖之。糯米饭浓香黏糍,每次都能吃的肚子滚瓜圆。饭后的锅巴更加诱人,咸、香、脆。如今,同样的方法烧出的糯米饭,儿子可以吃两大碗,只是煤气灶上没有办法形成锅巴。
如今的锅巴入菜,做法颇多,锅巴虾仁、蛋黄局锅巴、锅巴香酥鸡块、锅巴土豆……皆因锅巴的香、脆能很好地融入其他菜肴中,吸附了汤汁的锅巴风味独特,乃菜中的君子。
锅巴在中医古书《本草纲目拾遗》中被称为“锅焦”,性味苦甘平,具有补气运脾、消食、止泄泻等三大作用。不过,若要达到养生保健的效果,单吃或煮成粥的帮助不大,通常建议和其他材料捣碎磨粉后食用,效果较佳。
记忆里的味道——锅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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