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材皮

      1975年的秋天，豫北洹河边上。        天空那么的湛蓝，空旷的大地上，庄稼已收割完毕，原野上一片寂静。       

通往集市的小道上，一位穿着学生蓝的俊朗青年，背上背着一捆花材皮，他的身后，扎着羊角辫的小外甥女儿像个跟屁虫一样，一蹦一跳的紧随其后，手上拿着路边采的野花，咯咯咯的笑声飘在秋天丰收的空气中，小姑娘很高兴，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因为舅舅带着她赶集卖花材皮了，卖了钱可以买好吃的。

    花材皮是棉花杆儿部外面的一层薄薄的外皮，据说可以搓麻绳或造纸用，在那个年代，人们把这层外皮扒下来，积攒起来，可以卖钱的。

  中秋前后，姥姥把白的耀眼的棉花采摘下来，剩下光秃秃的棉花杆儿，舅舅用棉花钳子把棉杆连根拔起，趁着棉杆儿还有湿气，把棉杆儿外面的那层皮剥下来。

    这实在是个辛苦活儿，舅舅一根一根的拔起，捆成捆儿，背回家放在院子的墙根下，怕它干了，再在花柴杆子上洒上点水，然后再一根一根的把花材皮剥下来，舅舅先把棉花杆儿从中间折断，慢慢地把外面那层皮小心翼翼的剥下来，外皮越完整卖的价钱越高，剥下来的花材皮晾干，收拢到一起捆成捆儿，积攒的多了，再送到集市上卖给农资收购站。

    这里专门介绍一下花钳子：花钳子是一种撬抜棉花根的专用农具，棉花在生长的过程中根系非常发达，能深深的扎进土里，白棉朵采摘完后，茎部已半木质化犹如一棵小树一样，想要把它抜起来，相当的费力气。不知哪个能工巧匠发明了这种农具。钳花材杆儿的时候，先用钳口夹住根部，勾住棉花杆子，利用杠杆原理用力一抬，一使劲儿，棉花杆子就被连根拔起了。

      集市上的人好多呀，携筐挑担的小贩们，吆喝着，此声彼伏的叫卖着。

    小姑娘紧紧拉住舅舅的衣角，生怕走丢了，舅舅到收购站卖了花材皮，那么大一捆儿，大概卖了一元5角钱（当时的收购价三至五分钱一斤），舅舅很慷慨的说：“英的（豫北方言de），想吃啥？”

    小姑娘的一双俊眼笑成了月牙状，脆脆的回答道：“我想吃芝麻烧饼！”

    “走，买去”舅舅爽快的回答道。

    甥舅二人快乐的向卖烧饼的地方走去。

    烧饼的香气真勾人呐！好闻极了，摄人心魄的香味吸引着他们，小姑娘贪婪的用鼻腔狠狠的吸了几口，紧跑几步，跑到烧饼炉前，大声的向老板说：“我要买大烧饼”！那声音清亮而傲娇。

    老板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热情地回答道：“妮儿，你要几个？”

    舅舅走上前说：“要一个吧”，随手把钱递给了老板，接过了烧饼，转身朝着小姑娘喊道：“英的，快来吃烧饼”。

  小姑娘欣喜的接过烧饼，狠狠的美美的咬了一大口。

    “哎呀！哎呀！这烧饼太好吃了，真香啊！舅舅，你也吃一口”。

  “舅舅不吃，都叫英子吃吧”。

“舅舅，你再买一个吧，你吃”，英的说。

“舅舅要留着钱买钢笔”舅舅回答道。

    英的（豫北方言：de）嘴里啃着烧饼，大大的眼睛掠过一丝不快， 长长的睫毛扑扇了几下，垂下眼睑，低下了头，很懂事的没有再说话，她知道舅舅不舍得再花钱买烧饼吃。

    红日西坠，尘土飞扬的乡间小路上，天空依然那么湛蓝，依然那么高远，俊朗的青年牵着小姑娘的手，抬头仰望着远处天边的晚霞，踌躇满志，目光深邃而坚定。新买的钢笔别插在学生蓝的上衣口袋里，铮亮的笔帽迎着夕阳的余晖，熠熠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