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断桥之白浪梦迷 第二十章 彼岸花
1
这一声剑鸣，一下子把石床上那女子给惊醒了。只见她慵懒地伸了伸腰身，翻了个儿，头微微抬了抬，问道：
“剑胆，你回来了？”
剑胆纵使胆大，这一声还是把他吓了个趔趄，差点没坐在地上，吃惊地说：
“你是谁，你又如何知道我叫剑胆？”
“我是谁？我是你的主人呀！”
女子声音甜甜地笑笑，抬身下床，走到洞顶豁口的光亮处伸了个懒腰，补充了一句：
“是你，陪我在这山洞里睡了一千年！”
“我陪你？”剑胆平日里和若冰不苟言笑惯了的，比不得琴心，喜欢哄着小师妹，一趁师父不在眼前，就要对她甜言蜜语几句，伏低做小。这一声算是把他彻底打懵了，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女子，重复了一遍：
“我陪你在这山洞里，睡了……一千年？”
“是呀，我看着你出生的，因为一睡千年，很不习惯，就又打了个盹儿，这一晃就又是十几年过去了。”
这女子说着，转过身来。借助洞外的亮光，剑胆这才看清了她的模样。见她身材高挑，皮肤白晳，乌发若瀑，目如秋水，一袭长裙，胸口半袒，露出一朵鲜艳欲滴的虞美人胎记，有着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美丽，不由大窘，紧张地手心发汗，感觉眼前的这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如梦似幻，怀疑自己误入了仙境：
“前几天我师父还问及我的出处，难道我就来自这山洞里？我的父母是谁？你又是什么人？”
“我叫桥桥。”这女子低了下头，露出一副娇美不可方物的小女儿情态，又答非所问地指了指石壁上的小人说：
“这些图图，你都看过了？”
“这明明是剑谱，为什么这人手里无剑？”剑胭坦然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嗯，你能看懂剑谱，说明你本有前缘。”桥桥点点头，“这图上之人原本就用不着剑，因为这是上仙御剑术！”
说完，她拿手一挥，一道剑光向剑胆射来。
2
桥桥只不过信手一比划，剑胆顿觉一股疾风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一闪，剑气撞向石壁，火花四溅。剑胆不及转身，桥桥手一翻，用食指一点，又一道剑光射向他的眉心。
这下剑胆再也不敢大意，只好拿手中剑一挡，顿时发出金属击打般的声响。桥桥嗯了一声，右手一撤，左手又至，攻向他的左肋。剑胆也回手一挡，不觉中已经用了石壁上的剑法。
这下桥桥再无疑虑，左移右盘，在洞顶下泄的亮光中闪转腾挪，无数道剑气象一条条火龙把剑胆围在中间。剑胆使出浑身解数，仗着手中的上古神剑，上下翻飞，和桥桥所发剑气相格相缠。慢慢地，他的心宇渐趋澄明，石壁上所刻剑术象一面镜子似的，一招招，一式式，在他手中活了起来。堪堪一十八路剑法，八八六十四般变化施展出来。桥桥一声清吟，长笑不止：
“你果然就是我的剑胆，我信了你了！”
剑胆却给逼出一身通汗，脑子还是没转过弯来：
“我可不就是剑胆，我是你的剑胆？你这么年轻，貌美如花……我是你生的？”
“你如果不是剑胆，又怎么会用这上仙御剑术？你如果不是剑胆，又如何抵挡得了我的剑气？”可桥桥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连珠炮似地说。
“可是你的话我听不懂，我究竟是谁？”桥桥这么一绕，又把剑胆绕进了死角。自从被三清大夫逐出师门，他这几天一直都在为这个命题纠结。我是谁？我从何处来……一种失去根本的感觉搅得他寝食难安，几至痛不欲生。现在似乎要接近这个答案了，可眼前这女子仿佛故意在同他卖关子，把他领进一座迷宫，四面是墙。
“我叫桥桥，本是青丘山赤狐转世，所以人们才称我赤狐上仙。”女子这才回到石床边坐下来，和他细诉缘尾，“那一年青丘围城，我终为爱所伤，后来就在这山洞里睡着了，这一睡就是千年。”
啊，你是青丘狐，你是上仙，你这一觉睡了一千年……剑胆这才感觉自己的根基原也有些不凡，却没敢说出来，因为怕打断桥桥的兴致。
“这把剑，本是我师傅所赠，叫做赤霞剑。”桥桥朝他手中指了指，“陪我在洞里睡了千年，竟也有了灵性，后来，后来就生出了你。”
“什么？！我是这剑所生？”虽然已有心理准备，这句话在剑胆听来，还是犹如天方夜谭。他把剑举起来看了看，剑柄上镶嵌的红宝石熠熠生辉，把剑身映照得通体发亮。
“是呀，你是剑之魂，你是剑之魄，你是这上古剑气的凝结。要不然你回到山洞，这剑怎么会跳进你手里？它这是认主！”桥桥说。
3
桥桥一气说完，也许已经千年没有讲话的缘故，略显得有点儿娇喘。可是剑胆心头的疙瘩终究没能完全解开，继续问道：
“那么我是怎么来到白浪洲的？又怎么进了百草园，成为三清大夫的徒儿？我的武功是何人所传？为什么大家叫我剑胆？”
“自然是我把你送去人世间的。”桥桥微笑道，“我千年一觉醒来，看到你幻化成人，便把你在这洞里养着，也可稍解我山中寂寞。后来你一天天长大了，我一个姑娘家，有你这么个半大小子留在身边，也不是个事儿，就想让你出去见见世面。我传给你武功，你那套剑法，本是我青丘城师傅所教，把你送到白浪洲，并封存了你之前的记忆。至于你进百草园，那就是你在人世间另外一番机缘了。”
“啊，原来这样！”剑胆方才醍醐灌顶一般，“那么你是我的师傅，我曾在这山洞里陪你千年……我该叫你师姐，还是师娘呢？”
“我是你的主人！你如果觉得这样叫着别扭，还是叫我桥桥吧。”桥桥正色言道。
“你是主人我是剑，我们原本就是伴……”剑胆暗思道，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什么：
“你说前世为爱所伤，那么这个人是谁？”
“是我师傅。”桥桥目光深蓫起来，仿佛穿越千年，回到了上古青丘，“不过让我宁愿长睡千年不愿醒来，除了爱情，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亲情。自从得知我是青丘狐转世，人狐殊途，我爹爹也不要我了。满城百姓都不再当我是酋长府的大女儿，而是当作赤狐上仙供奉了起来。”
“酋长府大女儿？那么你师傅？”剑胆话说半句，情知不妥，又改口道，“原谅我那时还只是一把剑，没有记忆。”
“他叫蒙笑笑，是酋长府首席武官。”虽然时隔千年，桥桥脸上仍然带有一抹无法掩饰的哀伤。
“那他为什么放弃你？可真是个大傻瓜！”剑胆这才说出了他真正要说的。
“唉，他这人虽是凡胎，却有道骨。”桥桥叹息道，“难得的是，我这次送你出世，竟又遇到了他，当真是人事皆非！”
“你又遇到了他？笑笑师傅千年转世？”剑胆说。
“嗯。”桥桥刚要再说什么，忽然支愣起耳朵，悄言一声：
“来了……”
“来了，谁来了？”剑胆忙侧耳倾听，果然从远处隐隐传来一阵歌声：
本负如来不负卿，
巫山云雨却无情。
而今卿就如来负，
一别红尘彼岸行。
“啊，疯癫道人？”剑胆大惊失色，“我是见过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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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里剑鸣仙梦醒，
千年沉睡赤狐精。
桥桥手射无形剑，
剑胆接招叙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