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小屋内,男人缓慢地脱下身上的雨衣,细心地挂在门旁。将满是泥浆的鞋子扔进垃圾桶,他在破旧发黄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一口气喝完了桌子上一杯水。
他显然有些累了,胸口起伏喘着粗气,将身子重重地堆在沙发上,收起双手双脚,整个人蚕蛹般蜷缩在一起。
事情做的很完美,整个过程都在预料之中,没有任何意外。
啪,打火机微弱的光照亮了他半边脸,阴森冰冷,沉稳如山。
浓浓的白色烟雾攀爬上升,交替纠缠,很快又将这张本就模糊的脸庞彻底隐藏起来。
烟草当中的尼古丁让他瞬间变得轻松舒适,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诡异邪恶的笑容。
陈浩的死让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狡猾凶残的凶手到底是谁?在哪?他还会继续杀人,下一个又会是谁?
考虑到周国保被杀案和陈浩的死亡有紧密联系,重案组将两起案件并案处理,希望能够快速破案,解除影响。
凌泽一遍又一遍的翻看着面前厚厚的卷宗资料,这是他从警以来办理案件中遇到的最为棘手的一个。
“借刀杀人!假设王大柱三人的供述真实,有没有可能周国保当时没有喝醉,或者恰巧周国保解脱了渔网没有被淹死,而且死里逃生爬上了岸。此时,一直隐藏在背后的凶手出现,对周国保实施杀害,并再次抛尸?”
凌泽不得不做这样的假设,陈浩的死就是一个警醒。他知道,不管怎样,最好别再有人被杀了。否则,压力会越来越大,甚至会被媒体肆意曝光,在当地引起恐慌。
如果真是借刀杀人,那凶手绝对不简单。因为只有思维缜密至极的人,才有可能把握住那稍纵即逝的杀人时机,而且还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考虑周全,做到严丝合缝滴水不漏。
围绕周国保和陈浩,所有的侦查工作正在紧张的进行着。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正义和邪恶的较量从未停歇。
王大柱三人已经被讯问无数次,但三人的口供始终和第一次的供述差不多。而且三人明确表示,虽然事隔将近二十年,但他们绝对不会记错,毕竟杀人可不是一件小事,会像一颗钉子一样扎在心里,直到生锈腐烂,至死方休。
三人极为肯定并没有击打过周国保,而且反复交代抛尸地点是在湖中心的航道附近。那么尸骨上的钝器伤痕是谁造成的?又是谁在二次杀害周国保后并把尸体抛弃在废弃码头的?一系列的疑问犹如厚重的乌云压在天空,久久不散,沉闷压抑。
看着王大柱三人的谈话笔录,凌泽的心情愈发沉重。因为只要三人的供述属实,那么就意味着,周国保真的不是三人所杀。那么真正的凶手是谁?他又是怎样谋杀陈浩的?
与此同时,关于陈浩的死因也进行了更加深入的核实。陈浩去荷花淀的原因已经无从知晓,或许是为了寻找杀害杀害周国保的凶器?也或许,是有人故意引导陈浩前去,然后实施谋杀?
死因确定了,溺水机械窒息性死亡。但现在是秋季,废弃码头并没有水,而且正在清淤。
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因为从老渔民的口中得知,荷花淀上游有一个小型水库,只要一下大雨,湖水会顺流而下,并很快把下游荷花淀里大大小小低洼处灌满水。
可疑的是当日夜里的雨虽然很大,但水量远远没有达到可以让河水倾斜而下的地步。经过勘察,凑巧的是水库原本就不坚固的堤坝突然坍塌了一个缺口,使得原本干涸的下游变成了一片汪洋,更变成一个谋杀的绝佳之地。
废弃码头附近找不到任何线索,水淹没了一切,包括罪恶。
但凌泽相信,水终究会有退去的一天,露出原有的面貌。
既然围绕陈浩的死没有好的线索,凌泽再次将案件的侦查回到周国保身上,这具尸骨上到底隐藏了什么。
“动机,杀人的动机。除了王大柱三人还有谁会产生杀害周国保的念头?”凌泽眉头微皱,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钢笔。
“难道还有其他的渔民和周国保有深仇大恨?恰巧碰见死里逃生的周国保,便实施了二次谋杀。而且,由于害怕和时间紧急没有把尸体再次抛到湖中心,而是就近抛在了废弃码头?”专案组成员假设,这或许是目前看上去最合适的理由了。
但有人也有不同的看法,那就是如果实施二次谋杀的也是渔民,而且杀人的动机也和王大柱三人相似,那么他没必要瞒着王大柱三人,或者说没有必要鬼鬼祟祟。他完全可以直接告诉王大柱三人,让他们实施杀人的最后一步,何苦自己动手呢?
凌泽始终低着头,他似乎在思考什么,对于队员们的讨论置若未闻。突然,他抬起了头,低沉的说道:“我们似乎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理所当然的把凶手定为外人。如果换一个方向思考,凶手有没有可能是周国保的亲人,比如说他老婆或者她女儿?”
会议室里突然变得很安静,所有人都在思考。
凌泽停顿了几秒,缓缓将烟放进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说道:“据渔民们反映周国保生前有暴力倾向,打老婆是常有的事。他老婆王芳对他怀恨在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至于心中的怨恨会不会达到想要杀死周国保的地步就不好说了?关于周国保女儿应该也有杀人的动机,一个家暴的父亲,一个挨打的母亲,孩子的心理很有可能会扭曲,从而对父亲产生仇恨。一时兴起的杀人终归还是少数,很多时候都是杀人的念头在不断积累,然后犹如火山爆发,一瞬间喷涌而出。”
极度的黑暗当中,哪怕只是一丝极为渺小的光亮都会显得无比耀眼,犹如高高的灯塔一般。
会议结束以后,专案组围绕着王芳母女的调查迅速展开。由于案发当时,周国保女儿周嫣然只有十六岁,王芳理所当然的成为重点调查对象。
无奈的是王芳已于三年前去世,使得调查寸步难行。据周嫣然所说,王芳有心脏病的老毛病,而死因正是心脏病突发。
面对线索的中断,专案组没有放弃,一边再次对周边的老渔民开展地毯式的摸排走访,一边围绕周嫣然的日常生活展开调查。
案件侦查进行的并不顺利,周嫣然对专案组的频繁来访由原先的冷淡逐渐变成了抵触甚至咒骂。她不想提起母亲王芳,因为懦弱的母亲已经死了。至于父亲周国保,她更没有任何情感。有的时候,她甚至会大骂侦查员没用,或者收了王大柱三人的钱,因为在她看来杀人凶手王大柱三人既然已经抓到了,就该让他们去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十八年的时间太久,久的会让人遗忘很多东西,也会掩盖很多东西。
就在案件再次陷入停滞的时候,两组侦查员都传来了新的消息。
一个是现在的,一个是十八年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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