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深深 (20)

作者: 西婵 | 来源:发表于2018-08-05 00:46 被阅读5次

    20 北京

    像陈维杭这样处于起步阶段的创业者,出门还坐不起商务舱。好在北京路途并不远,不然还真是难为了这位“大长腿”。

    可即便是在经济舱,陈维杭依然引人注目:右后方的长腿美女还有前排的卷发美眉一路上时不时的望向我们这边,过到那边的学生妹眼睛都快长在他身上了。只可惜他的眼睛一直盯在他的笔记本电脑上。

    我躲在他的另一侧,靠窗口的位置,看着窗外的灿灿的云云朵朵,心里放松了不少。

    白云还是很治愈的,让我想起小时候吃的棉花糖。

    用砂糖在特制的机器里一层一层缠出来的那种,像云朵一样。小时候做棉花糖的都不用色素,所以都是白的,像云朵一样。那种云朵可以拿在手上,可以拿来咬,可以拿来舔,甜甜的,入口即化。

    这会儿看到的云朵看上去清清凉凉的,形状很清楚,被朝阳照到的地方反射着阳光的暖金色。

    我想,我的决定应该是对的。


    陈维杭订的酒店在望京,估计是为了工作方便。酒店设施、装潢都很好。唯一的问题是:陈维杭只订了一个房间。

    站在房间门口的时候,我瞪了陈维杭一眼。这是我最近练就的技能。

    小气。——这是我的内心独白。

    “我一个人出差,当然制定一个房间。”

    他边说,边开门、插卡。

    我无言以对。

    放下行李,陈维杭带我出去吃晚饭。饭桌上,他问我这几天的行程怎么安排。

    “没有什么安排。”我是真的没有什么计划。做旅行攻略这事,我是真的不喜欢、也不不擅长。

    “那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嗯……故宫吧,长城,颐和园,还有清华北大、国家大剧院。”我把我知道的北京地标都数了一遍。

    陈维杭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终于忍不住打断我:“你之前来过北京吗?”

    我无辜地摇了摇头。

    他的眉梢眼角都透着嫌弃,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耐性,帮我规划行程:“大热天的,长城就算了吧。明天你可以先去大剧院,然后逛逛前门,吃个饭。下午再去故宫,人会少一点。从故宫后门出来,就可以奔后海。那边有个南锣鼓巷,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去看看。晚上我带你去后海那边吃饭。后天你再去学校那边。”

    陈维杭一副“这里是我的地盘“的嘴脸,甚至于言语间还带出了京片子。

    我在心里嗤之以鼻,嘴上却怂怂地客气道:“你怎么对北京这么熟?”

    “我在北京上的大学。”

    “什么大学?”

    “你刚才提到过的。”

    “啊?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我惊得语无伦次,并且肃然起敬。

    他果然是和我不太一样的人。

    “我们周三下午回去。”

    “……”我沉吟了一下

    “你可以约朋友聚聚。”

    “我……我在这边没什么朋友”

    我忽然想起周穆南。我有些不确定,不知道那个人还能不能算朋友。

    “熟人总有吧。”

    他好像知道什么,又不明说。我还记得他搬来我家之前就调查过我,可我不了解他都查了些什么,是不是也查到了我在北京有个前男友。

    “有是有的。”我很想马上结束这个话题,又不知道怎么岔开,所以很不自然的喝干了眼前的一杯啤酒。

    陈维杭也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只说了一句“该放下的时候就要放下。”

    我不明白他说的放下是想让我放下什么:是前男友,还是博物馆的工作?

    还是另有所指?

    不过,从陈维杭提起那个人的那一刻开始,周穆南的脸就在我脑海里浮现:演讲台上意气风发的脸,篮球场边半脸汗水的脸,招聘会上信誓旦旦的脸……

    要不要再见一面呢?

    即便我不怎么会去想,但那没有分清的分手,还是我心上永远不能愈合的伤口——只有说清楚了,伤口才能开始结痂。

    所以,见吧。

    回到酒店,我就给周穆南发了一条信息:“师兄,我来北京了。这两天有时间的话见个面吧。”

    信息发出,我心里不禁忐忑。不想陈维杭看出来,所以我赶紧洗漱、上床装睡。

    陈维杭无暇拆穿我,自顾自忙他的工作。

    不知道是凌晨几点,我终于睡了过去。而陈维杭,比我睡的更晚。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陈维杭已经穿戴整齐。浅蓝衬衫,青色西装,黑色领带,俊逸挺拔,英气逼人。

    我看了一眼抓在手上的手机,七点十五,没有未读信息。

    起身,迅速收拾好自己,我最终赶上了跟陈维杭一起出门。其实是他在等我。

    我们一起吃了早餐,然后陈维杭送我到地铁口。没想到的是,他絮叨起来,也是挺惊人的:“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

    “嗯。”

    “我这边完事儿了就过去找你。”

    “知道了。”

    “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发信息也行。”

    我终于忍不了了:“好了,别说的好像我一定会丢似的,快去忙你的事情吧,晚上见。”

    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难道是大敌当前紧张了?

    思及此,我又不了一句:“加油!”

    陈维杭云淡风轻的笑笑,似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陈维杭这次来,是给一个新客户展示为他们设计的定制产品和新的运算方法。这次若是得到客户的认可,他们公司将获得一个三年以上、价值过亿的项目。不仅如此,他们公司还将在行业内树立品牌和威信,他本人也会在业界为人所知。

    不过这些跟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游客,蹭吃蹭喝的。既然帮不上忙,我也不想添乱。

    我一个人按着陈维杭给指的路线,一路走、一路看,倒也打发了一天的时间。


    暮色来临的时候,我走出地铁站,看着摩肩接踵的人群,华灯下的鼓楼,和不远处灯红酒绿的湖畔。

    我沿着湖边走,却不真的想走进某一家店。走了一会儿,我选了一出风景极佳的栏杆,伏在上边看沿岸的各种招牌装饰,以及它们在湖水里的倒影。华灯初上,湖光旖旎。

    我看着这熙来攘往的人群,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心情却莫名的轻松,轻松得不太真实。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起来:是陈维杭

    “我到了,你在哪?”

    “湖边。”我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电话那边好像有一声叹息,“你不要动,我去找你。你看看周围,店名叫什么?”

    “我旁边这个店是……”

    我回头看身后的店面,可还没等看到点名,就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高瘦黑实,剑眉星目,臂弯里环着一个美艳的女人。

    周穆南,我的熟人。他们走进的店,名叫夜阑。

    “夜阑。”

    “知道了。”

    “嘟—嘟”的忙音令我回神,我赶紧转回身,背向刚才的一幕。

    直到有人拍我的肩膀,我才敢回过头来。

    陈维杭站在我面前,双眉微蹙。虽然他呼吸还算平稳,可看得出刚才走得很快。

    “你怎么走的这么远?”

    “那个,我……过来看看风景。”

    他看了我一眼,不予置评,直奔重点:“走吧,吃饭。”

    说完,他拉着我就往面前的“夜阑”里走。

    “干什么?”我惊慌起来,周穆南就在里面,我怎么能去?万一碰到了怎么办?

    “吃饭啊,这家是我朋友的店,本来也是要带你来的,是知道你自己就找到了。”

    “我没有……”不知道怎么回答,巧合而已。

    太巧了,则么就遇到了呢?

    实在荒唐。


    服务生说他们老板在招呼包间的客人稍后就来,请我们先进去。

    我们跟着他从中庭穿过。中庭错落地布置了几桌三台,用中式家具和绿色植物装饰,昏黄的灯光很有格调。

    我低着头,想快点走却被陈维杭和服务生夹在中间。

    走着走着,陈维杭忽然停住了脚步,侧身将我让到了他前面。我顺势加快了脚步,没发现他在我走过他身边的瞬间若无其事地回了一下头,更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陈维杭的朋友一直到我们吃饱喝足才出现,是个中等身材体型壮硕的年轻人。据他说他是每个包间走了一圈,最后到的我们这儿的。因为这样他就不必再离席,也就是说我们是他今天最重要的客人。

    哦,不是“我们”,是陈维杭,他是今天最重要的客人。

    老板带来了一瓶红酒,说是私人珍藏。他熟练地开酒、倒酒,嘴角带着笑,笑得狡黠。因为这个笑容,我记住了这个人:张麒——白天做着高大上的事业,晚上是自由自在的酒吧老板。陈维杭的大学同学。

    “来,我们提前庆祝陈老板拿到一笔大单。”张麒是场面人,说话一套一套的,套路深重:“美女,一起啊。”

    “虚伪。”陈维杭毫不客气地怼他,还白了他一眼。

    “人家不是美女吗?”张麒是个诡辩之才。

    猝不及防得被提及,我赶忙检讨自己:棉麻套裙,运动鞋——本来很清爽文艺,却因为游荡了一天而显得有些狼狈——的确不能算美女。可能,本来也不能算,即使收拾打扮整齐。

    “废话。”又是一个白眼,“我说的不是这个。“

    “哎,算了,你这个人没意思。开个玩笑你那么认真干嘛?还说我虚伪……”张麒大概深知陈维杭的无趣,干脆放弃:“算了,直接喝吧。”

    陈维杭终于也不怼他了,和他碰杯。

    然后,张麒朝我举杯,我也礼貌地举起杯,轻轻碰了一下他的。

    之后,他们俩就聊开了,我根本就插不上话。所以,我就只好一边玩手机,一边一口一口地啜着杯子里的酒。

    酒,是好酒。清而不涩,芳香馥郁。

    张麒是个很周到的人,虽然不带我聊天,但见我的杯快空了,就给我添一点;见我碗空了,就让我吃点这个、吃点那个。直到我们的桌上杯盘狼藉,我才意识到应该是我喝掉了他的珍藏的大半。

    两个男人还在聊,我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信息:“后天上午我们见一面吧。到时候给你发时间地点。-- 周穆南。”

    我不知道看到这条信息之后我的脸到底变成了怎样的表情,但估计是不好看。

    此时,张麒正为我添了一点酒。当我注意到时,他已经结束了动作。

    我随着他们举杯,但发现自己慢了半拍。

    饮尽,水晶杯里只剩下透明的微微的紫红。


    我瞥了一眼时钟:十二点。陈维杭说要走了,张麒也不多留。

    我乖乖地跟在陈维杭旁边,觉得自己头脑是清醒的,脚步也很稳。毕竟我穿的是运动鞋。但陈维杭还是时不时地扶一下我的肩膀,或者胳膊,好像怕我会走不稳一样。

    真是多虑了。

    也不知道张麒有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些小动作、会怎么想。他那样精明的人,应该什么都看在眼里。可是转念一想,陈维杭应该是为了做足戏吧——对远在北京的人都不放松。

    我忽然有些恍惚,陈维杭为什么要来北京?我为什么要跟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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