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从我们班的窗前经过,抱着一叠练习册,往老师办公室走去。应该是班里空调太冷了,今天他穿了校服外套,拉链只拉到胸前,领子折叠着搭在肩上。那是《世纪金榜》,看堆叠起来的厚度,又是没收齐。看那封皮颜色,应该是物理,我才知道他是物理课代表,仅此而已。
他又在400米跑道上奔跑着,将上身校服换成了运动短袖。忽然他开始加速了,我就知道这是他的第十圈。他冲刺起来会半眯着眼,手臂摆动频率很快很快。跑完了,他总爱静静地走两圈,然后从黑色背包处掏出一瓶怡宝,慢慢地喝几口。然后他走了,我就只知道这些了,仅此而已。
他又在老师办公室问问题了,噢不,准确来说,是我又幸运地等到了他来问问题。我在我们数学老师办公桌前,佯装听老师的讲解,却悄悄地从人缝里望他。他在问物理问题,应该是物理竞赛的问题,我总听不懂,却只觉得隐约有种“不解之美”,毕竟这是他的声音。一切一切,仅此而已。
后来,他不再是一个人抱着练习册去办公室。那叠练习册分成两半,他抱着一半,身旁的女生抱着一半,但很明显,女生那边只不过几本。他们一起走着,把长长的走廊洒满笑意。我才知道重要的不是练习册,而是他们两人并行的时刻。
后来,他有时还是跑十圈,还是在最后一圈冲刺,却不是走向那个黑色背包,而是走向那个女生,接过那瓶宝矿力,笑着喝下。或者,他不是一个人跑,而是与她一起慢跑着,说说笑笑。我看着傍晚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阳光虽然不猛烈,却只觉得刺眼。
后来,我再也等不到他来办公室问问题了。我装作不经意地路过他们班,灰溜溜地望去,只见他与她在讨论练习题,很认真,很专注,也很甜蜜。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从我身边经过,催促着我走动。我这才知道,我连偷偷看他的机会也没有了。
后来的后来,一切都断止了。我重复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就这样毫无波澜地度过了我的高中,平淡无奇得乏味。
直到后来某天,在给下一届学弟学妹答疑的微信群里,我发现了他的头像。战战兢兢地点开资料,点进去他的朋友圈,才发现只有一句话:三年的青春,终归于遗憾。
我不知道他的遗憾是什么,我多想去问问,多想去安慰,多想告诉他:你拥有了一个令人羡慕的青春。然而到头来,我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连一个加微信好友的缘由都没有。只是当了三年的旁窥者,旁窥他的青春,没资格地操心,没资格地伤怀。我多想告诉他:我这个没有青春的人,最大的遗憾,是你的遗憾与我无关。
图源:QQ音乐然而我还是想说,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世界里;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目睹青春的机会。尽管,你们的青春,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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