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

作者: 张盟 | 来源:发表于2021-12-09 23:14 被阅读0次

“这世间,有妖魔,也有仙家。可悲的是,妖魔常见,而仙家不常见,世人皆苦,唯有步入修真一途,才能摆脱苦厄,证得仙君道果。”洛城中,高台上,一位身着道袍的中年人端坐在蒲团上,向着台下众人布道。前来听经的人很多,熙熙攘攘如赶集一般,众人垫着脚、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这道士的真容。

此时,一支商队自东而来,为首的马车上坐着的是梅氏商行的少东家梅甫,见此地如此热闹,就遣小厮梅花三前去打听。不多时,小厮回禀,是有高人在此开坛讲经,因人声嘈杂,内容听不太清楚,只隐约听到了“剑阁、仙缘、资质、灵根”等零星字句。梅甫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当即让手下护送货物先回返,自己转身进了一家附近的酒楼,点了两个小菜和一壶好酒,又吩咐梅花三去高台近前盯着,务必将那位讲经的高人请到酒楼里来。

梅花三心里清楚自家这位少东家的喜好和脾气,平日里账本从来不看,整天就捧着本《太上感应篇》读来读去,一心想要修道成仙。梅老爷子年事已高,唯有这么一个儿子,就想把商行都托付给梅甫,于是让梅甫领一支商队去周边城镇做些小生意。没承想这一路上,梅甫逢观必进,见庙就拜,货物没卖出去几件,香火钱倒是捐出去不少。梅花三仗着自己和少东家关系亲近,也曾劝说过几句,但梅甫全然不听,只得由着他。

天色近黄昏,高台周围人群缓缓散去,梅甫在酒楼二楼朝外张望着,正有些不耐烦,就听见楼梯处传来梅花三气喘吁吁的声音:“少东家,高人请来了!”梅甫扭头,看见一个面容清瘦的中年道士,一身素白的道袍,仙风道骨,正款步向他所在的隔间走来,身后跟着的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梅花三。梅甫连忙起身相迎,二人寒暄一阵,宾主入座,唤来小二重新摆上酒菜。梅甫开门见山问道:“敢问高人仙居何处?可愿收弟子?”

道士温声道:“贫道是剑阁修士,道号苍松,师承忘情上人,此次下山讲经布道,正是要为宗门选拔一批有资质的弟子。”

梅甫心中一喜,连忙问道:“仙家,您看我这资质如何?”

苍松道人并指如剑,将一缕青气打入梅甫眉心,但见青气向下游走至胸口处,颜色由青转红,徘徊不前。苍松道人摇头叹息,挥手将气息散去,说道:“施主资质平平,且气虚而火旺,恐无法修行我宗功法。”

梅甫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少年时因自己想要修道成仙,独宠幼子的梅老爷子几经辗转,找到一位成名已久的地仙,来到家中为梅甫看资质根骨,结论是无缘仙途,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修行天赋。梅家虽家底殷实,但也仅限于在凡俗之中呼风唤雨,对梅甫的资质问题毫无办法,只得劝他将心思放在商行上。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梅甫对家族生意毫不关心,成天只是去道观和寺庙里参神拜佛,成了远近闻名的二世祖。

苍松道人见梅甫面露不悦,也不再逗留,拿过桌上的酒壶转身离去。梅甫兀自喝起闷酒,直至烂醉,才发现身上的银两没带足,于是取下了手上的玉扳指,交给梅花三,让他去附近的当铺兑了银子,充了酒资,才悻悻然返回家里。

第二天,梅甫睁开惺忪睡眼,看见身旁躺着一丝不挂的丫鬟春茶,脑子里还迷糊着,胃里也翻江倒海似的。待洗漱完毕,吃了早饭,依然想不起昨天回家后的事情。还是梅花三在旁提醒道:“昨日少东家您喝醉了,回来后少夫人不让您进屋,您就撒起酒疯来,说要娶个十几房姨太太,还说要把少夫人撵回娘家。少夫人气得要上吊,小的们拼命拦着,又去请了老夫人才算把少夫人劝住,这会儿少夫人估计还在气头上呢!”

梅甫锤了锤发懵的脑袋,问:“那个,春茶……是怎么回事?”

梅花三头一埋,余光瞥见正含羞带怯的春茶,小声嘀咕道:“那得问您自己啊……”

梅甫又揉了揉仍旧酸涩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春茶一番,心里暗道:“倒也是个美人,比那母老虎乖顺多了。”想到妻子高氏平日里飞扬跋扈的模样,梅甫一秒都不愿在家里多待,于是他招呼着梅花三和几个下人,坐着马车出门了。

马车直奔昨天的酒楼而去,在路上,梅甫向梅花三问了扳指的事,得知被抵押在酒楼不远的钱氏当铺,就决定先去赎回来。到了当铺,梅甫刚一进门,就见一个大胖子满脸笑意地迎向自己,口中念着恭喜发财的吉祥话,正是钱氏当铺的掌柜钱万贯。这边说明来意,梅花三当即点出几张银票,交于柜台伙计。赎回扳指的事,自然不用梅甫操心。伙计寻找扳指的工夫,梅甫就在当铺里四处逛了起来,忽见一玉佩色泽莹亮,通体翠绿,拿在手里把玩片刻,甚是喜欢。旁边钱万贯见状,连忙夸赞道:“梅老板好眼力啊,这玉佩可是我这小店里不可多得的宝贝!”

梅甫嗤笑道:“就你这当铺里,还能有宝贝?”

钱万贯也不恼,伸手往玉佩上一指,道:“您看它背面。”

梅甫闻言,将玉佩反转过来,只见玉佩背面一片平整,唯有右下一行小字书曰“锦绣”,字迹娟秀,隐有神光流转其中,粲粲然如群星萦绕。梅甫心神沉浸在玉佩之上,仿佛看到一位佳人凭栏远眺,望断归期,不由潸然泪下。正陶醉间,钱万贯尖细的嗓音传来,打破了意象,将梅甫拉回了现实。待回过神来,梅甫才听清了钱万贯说的话,疑道:“不卖?为何不卖?”

钱万贯胖脸上露出了些许回忆的神色,说道:“要说起这玉佩的来历,那可是有大来头的。想当年,一位剑阁的女道长来我的小店,将这玉佩抵在这里,说将来某天会有人出重金赎回去,叮嘱我千万不可卖掉。那位女道长一看就是修为高深的仙人,仙人的话,我哪儿敢不听啊!”

又是剑阁!梅甫心想,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一念及此,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词——仙缘!

对!就是仙缘!虽然自己资质平平无奇,今生想要成仙怕是难如登天,但凡事都有例外!并非所有成仙之人,本身就具有修仙的资质,否则世间何来第一个成仙之人?相传道祖成仙前,是靠一枚五色灵石补全了自身道基,并由此定下了五行灵根的筑基道法。又有道祖弟子得五行灵珠蕴养仙体,最终证得仙君道果。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就是这个道理!梅甫再次看向玉佩时,目光前所未有的炽热。若可以扶摇九天之上,谁能甘愿做一只匍匐于地底的夏虫?梅甫翻手将这枚玉佩紧紧握在掌心,对钱万贯自信说道:“开个价吧!”

钱万贯面露难色,道:“这……仙人交代过的……”

“五万两!”

“我得罪不起啊……”

“十万两!”

“我们当铺也有当铺的规矩,这不是钱不钱的事……”

“十五万两!”梅甫不耐烦地喊道。一旁梅花三听得傻愣在当场,心想着十五万两是商行几年的利润了,竟也忘了劝阻。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梅甫已经将字据签好,摁了手印,反悔已是来不及了。梅甫将玉佩小心收入怀中,向着钱万贯一挥手,说赶明就差人把银子送来,意气风发地离开了当铺。得了玉佩后,梅家的马车一路飞驰回返,梅甫本是打算去酒楼喝茶听戏解闷的,竟也不去了,整颗心都在玉佩上,仿佛自己下一刻就能步入仙途了似的,整个人都飘飘然的。

回家后一连数日,梅甫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废寝忘食地参悟起玉佩的玄妙,每日三餐都由春茶送进去。起初感到身体轻飘飘的,只当是修道小有所成。又过了月余,除了人更加消瘦了几分以外,并未感到太多变化。梅甫怀疑是自己参悟的方式有问题,于是重新从书堆里翻出了所有道家经典,潜心研读。再过数月,依旧毫无进展,期间,梅甫几乎尝试了书中提到过的所有修行方式,包括但不限于坐禅、辟谷、双修……结果就是人越来越瘦,春茶倒丰满了几分。无他,只因梅甫辟谷期间,送来的美味佳肴他一口未尝,全进了春茶的肚皮。

仙缘是不可能错的!梅甫依然坚信这一点,但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他唤来梅花三,让梅花三每隔几日就到钱氏当铺里走一趟,问问有没有那位女道长的消息。钱氏当铺里自此多了个老主顾,每次梅花三去当铺问,钱万贯就让伙计拿出一件“宝贝”,称是那位女道长留下的。起初,梅花三不敢怠慢,每次都如实禀报,并把“宝贝”的神异之处说与梅甫听。许是熟能生巧,后来说到精彩之处,梅花三眉飞色舞,比之说书先生也不遑多让。梅甫听闻后,自是让梅花三速速去买来供自己参悟。再到后来,“宝贝”之间的神异之处有了重复的时候,梅甫的精气神便有些委顿,听到“宝贝”发出各色彩光时,也不再觉得新奇。梅花三一心想给梅甫提提神,就把那“宝贝”的妙处添油加醋地说一番,果然有效,于是再买。

转眼间一年过去,梅甫的书房内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仙家法宝”。有蕴含灵气的茶壶,泡出的茶水能改善人的体质,延年益寿只是基础,更传闻能增加水灵气的亲和度;有可增加悟性的蒲团,传闻那位女道长为救心爱之人,水淹了法华寺,法华寺的某位隐世不出的高僧为避免殃及僧众,化出大威天龙法相,平息了水患,自身就坐化在了这蒲团之上;还有照见五蕴的铜镜、驱除心魔的浮尘、辟邪的符箓以及不知何用的风铃……这期间,梅甫不停地闭关参悟,连梅老爷子和老夫人仙逝也没有出关。梅氏商行早已没有了往日欣欣向荣的景象,梅家的产业抵的抵,卖的卖,不少追随梅家的老伙计也都寒了心,走的走,散的散,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这天,梅花三照例来到书房,汇报那位女道长的消息。这次是女道长留下的一柄仙剑。梅甫没精打采地听着这剑如何锋利,神态里却尽显疲惫。当听到这柄仙剑吹毛即断,杀人不沾血时,梅甫终于忍不住发了脾气,呵斥道:“什么杀人不沾血!这究竟还是不是仙家法宝?怎么也学起了刘二麻子卖杀猪刀的那套说辞?!咳……咳咳……”

梅花三顿时慌了神,递来一杯“仙茶”,让梅甫压压咳嗽。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梅甫看向梅花三,见他也是满脸担忧的神色,心道跟了自己这么多年,总归是不会与外人一起合起伙来骗自己的,于是问道:“那柄剑真有些神异之处?你如实说来,不要夸大!”

梅花三应道:“是有些神异,锋利程度和坚韧程度远超寻常凡铁。”

梅甫点了点头,又问道:“开价几何?”

梅花三应道:“三万两。”

梅甫略一皱眉,犹豫片刻还是道:“买了吧。”

梅花三欲言又止,满脸纠结。

“怎么了?”梅甫问道。

“老爷,银子不够了……”梅花三回答道。

“区区三万两!咳咳……咳……”话未说完,梅甫又是一阵剧烈咳嗽,梅花三慌忙过来拍背。梅甫一把推开梅花三,胸口剧烈起伏着,正要责骂,却又迎上梅花三满是关切的眼神,心道罢了,说:“我跟你一起去一趟吧,那钱万贯多少要给我几分薄面,价钱应该可以再压一压,你呀,就是跟着我大手大脚惯了。如今竟这么不中用!”

马车晃晃悠悠来到钱氏当铺门口,出关之后,梅甫还是第一次来,眼看着钱氏当铺把两边的门店都盘了下来,翻盖起了三层小楼,直连着曾经去过的那家酒楼,内里的装潢也是奢华贵气。“这钱万贯倒也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嘴里念叨着,梅甫迈步走进了正门,只见里面伙计快步迎了出来,高声吆喝着:“呦!这不三爷嘛!哪阵风把您给吹来啦?”

梅花三自后跟上,此时听到伙计的话,跨步上前一巴掌抡圆了,“pia”地一声脆响,伙计捂着脸坐在了地上,满眼茫然,心想着这位三爷今天怎么进门就打人呢?

“不长眼的狗东西!”梅花三骂道,“什么三爷、四爷的,看好了,这位是梅家的当代家主,梅甫老爷!”说罢,他心虚地瞧向梅甫。

梅甫瞥了他一眼,哂笑道:“好一个三爷!好大的威风啊!”

梅花三赶忙躬着身低了头,一副平日里顺从的模样。钱万贯听到了前面的动静,忙从后堂里出来,就看见自家伙计被打得嘴角直吐血,脸顿时就黑了,抬眼一瞧,来人顶着干干巴巴、麻麻赖赖的一颗脑袋,面容似有几分熟悉,仔细一回想,方才想起来梅甫这么一号人物,脸上又堆满了招待娘家人一般的笑意。

“梅老爷,您可是有日子没来了啊!今儿个来这儿可得多坐坐,兄弟我这就让人备上酒菜,咱们边喝酒边叙旧!”钱万贯一挥手,吩咐人去酒楼订一桌上好的宴席,自己则亲自从柜台里面拿出珍藏的茶叶,给梅甫泡上。从进门后钱氏当铺的一系列反应,梅甫自是看在眼里,对钱万贯的奉承也是颇为受用,于是落座,端起茶盏与钱万贯寒暄起来。然而两人各怀心思,哪会真有许多旧情可叙,三言两语就说到了“仙剑”上。

梅甫笑道:“我也不瞒你,近日我修道小有所成,闲来无事为自己卜了一挂,算出那柄仙剑与我有缘,特来请钱老板割爱。”

钱万贯慢条斯理地嘬了一口茶,似是有些烫嘴,眉头皱了皱,说道:“梅老兄,既然是仙剑与你有缘,兄弟我也乐意成人之美,只是为了这柄仙剑,我手底下的伙计们可没少忙活,我得给他们一个交代是不是?要我说,里里外外,怎么也得这个数!”许是茶水实在太烫,钱万贯放下茶碗,对着梅甫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五千两?那不可能!梅甫知道自己没那么大面子。但见自己亲自跑来后,价钱不但没降,反倒是比梅花三来时要的还多,顿时面子上就挂不住了。可若是这时候说自己不要了,那之前有模有样地说自己卜算出的卦象又怎么解释?

梅花三一看钱万贯要坐地起价,心里更没底了。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自己没法说什么,否则要真是三言两语把价钱压下来了,那等于是驳了梅甫的面子,于是只好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装个泥塑像。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钱万贯见状眼珠一转,赶紧转移话题。

“说起这柄仙剑,那可不是凡品!”钱万贯让人把剑取来,只见通体乌黑,似有金芒透体而出,与那玉佩虽颜色不同,但材质极为相像。钱万贯一手握剑柄,一手抚剑身,接着说道:“当年那位女仙家,与道侣决裂后,将定情玉佩留赠有缘人,自然就是梅老哥你啦。而这柄仙剑,正是她斩断前缘,削发明志的那柄古剑。我虽是个生意人,不懂仙家法器的妙用,但也知道这配套的法器,能给有缘人自然最好,所以即使这柄仙剑料子比那玉佩大一些,也愿意给梅老兄一个实惠价,就一口价,50万两您看怎么样?”

梅甫和梅花三来之前,断然没有想到钱万贯会如此狮子大开口,且几番唇枪舌剑下来,对方硬是咬死了50万两的价格不肯松口。若未见到仙剑之前,梅甫只当又是一件会发光的宝物罢了。可当见了这柄仙剑,又得知仙剑的来历,就似着了魔般的,不愿再错过。尤其是当钱万贯命人把仙剑收起来的时候,就好像把他的魂都勾走了一样。

50万两!50万两!若是去年梅老爷子仍在世时,拿出50万两来还不至于太过为难。现如今家族到了他手中,山河日下,捉襟见肘,账面上就连5万两也拿不出来了。“对了!还有那处产业!”情急之下,梅甫想起了当初高氏嫁入梅家时,陪嫁的那座矿山。梅甫虽不善打理产业,但矿山这种近乎无本的买卖,只要山还在就亏不了。梅甫吩咐梅花三将那处矿山的地契拿来做抵押,那可是日进斗金的生意,细水长流算下来,怎么也值得50万两的价格。梅花三见老爷心意已决,情知劝也无用,就独自回返家中取地契。钱万贯见又一单大生意谈成,难掩心中欢喜,把梅甫招待得无微不至,就差把他当财神爷供起来了。两人你吹我捧,谈兴更浓。

话分两头,梅花三得了梅甫叮嘱,回家要取地契。但那地契乃是高氏陪嫁之物,平日里藏得严实,任是梅花三跟了梅甫这么多年,从小厮做到了管家,也不曾见到过一次。梅花三寻思,此等大事,索性与当家主母挑明亮开了说,一切全凭高氏做主,自己也尽了管家的职责,不负梅老爷子当年收养之恩。岂料,高氏听闻梅甫要卖她陪嫁的地契,登时火冒三丈,冲进了梅甫“闭关”的书房一通乱砸,嘴里叨咕着“我让你卖!我让你修仙!全都玩儿蛋去!”。偏这时,春茶在旁冷眼看着高氏发疯,摆出一副二夫人的架子,明嘲暗讽地说了句:“老爷想要你给他就是了,难得老爷还记着你,说不定过两日啊,就又给忘了呢?”此话一出,如同火上浇油,只见高氏双目赤红,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锋利的短匕,朝着春茶挥舞过来。春茶也没想到高氏居然发疯到想要杀人,一边跑一边呼喊下人们按住这个疯婆子,可下人们哪敢掺和两位夫人的争斗,梅花三在旁也是干着急。忽见春茶脚下一个趔趄,终究是做二夫人的时日尚短,绣鞋穿起来不如以前穿粗布鞋走路稳当,摔倒在地后被高氏扑在身上。眼看泛着寒光的短匕就要扎下来,春茶抬左臂一挡,匕首在她左臂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顾不上疼痛,春茶右手擒住高氏持匕的手腕,掐着关节处这么一拧,短匕直直掉落,正落在离她脖子毫厘之处,稳稳扎入了地面。匕首上寒芒似冰,激起了春茶浑身的鸡皮疙瘩,此时顾不上许多,做了多年丫鬟的春茶在力气上本就胜过高氏太多,提膝一顶正撞在高氏小腹间,随后翻身将高氏压在身下,左手抓着高氏头发用力朝上提,右手抄起地上的匕首,像杀鸡似的往高氏脖子间一抹,鲜血喷洒了春茶满脸满身。空气里浓浓的血腥味,谁都不敢大声喘气,梅花三抹了抹溅在自己脸上的血,也不知是高氏的还是春茶的,只觉一阵反胃。春茶站起身来,用匕首划破了高氏的衣裳,绑在了自己左臂伤口上方,似是不觉疼一般,一步、两步,像木桩般走出了梅家院子,等梅花三反应过来时,春茶早已不知去了何处,此时高氏的身子还在地上一颤一颤的,喉咙发出阵阵“嗬哧”声,吓跑了一众仆人和丫鬟。梅花三强自镇定心神,派人通知梅甫,自己则向着官府走去。

等梅甫和梅花三在官府碰面时,梅甫心里还琢磨着地契的事,心想高氏死后,谁也不知她讲地契藏在了哪儿,回去定要将家里细细翻找一遍。梅甫的下人们没能跑出去多远,被衙役们一一带回来问话,供词基本一致,都证明了春茶行凶杀害高氏后逃亡,不知去向。数日后,有人发现卖杀猪刀的刘二麻子也不见了,随后他的尸体被扔在城外的一处山坡上,早被妖兽啃得面目全非。数年后,魔宗一位道号蚀念的女修异军突起,成为魔宗四大护法之一,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案子不了了之后,梅甫将梅家上下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一口大箱子里找到了矿山地契,拿去了钱氏当铺,换了那柄“仙剑”,每日把玩。家财散尽,仆人尽散,如今只剩梅花三还守在他身边。梅甫从怀中摸出了最后一点碎银子,问梅花三:“三儿啊,你跟了我这么久,我只顾着自己寻仙问道,总忘了问你想要什么?如今梅家没落了,老爷就剩这么点儿银子,你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拿去做点小生意养活自己吧,不必管我。”梅花三双手接过银子,朝梅甫磕了三个响头,又去梅老爷子墓前祭拜了一番,就此别过,靠着一年来为梅甫挑选宝贝练出的眼光,独身一人到异地做起了玉石生意。

仙路渺渺,生途茫茫,自此,梅甫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手里拿着一柄样式古朴的仙剑,脖子里带着那块玉佩,向着大山深处走去。昏昏惨惨,悠悠荡荡,如野鬼般在山间寻觅着所谓的仙居,最终饿得昏死过去。再次醒来时,他手中的仙剑也不知所踪,只剩玉佩还贴身带着,手里则多了一把普普通通的扫帚,终于如愿成为了一名仙门修士……虽是负责做杂役的那种,也算圆了毕生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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