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中,一片静谧。
刘彻的呼吸起起伏伏,眼睫微微颤动,显然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
“至死未招?”
“是!”卫青垂眼,面无表情。
“她若是要收买人心,朕倒真是比不过。”刘彻的面色满是暗色,“问琪算是金吾卫中的老人了,当初就是因为她肖像父皇当初赐给阿娇的问冬,才选了她。”
顿了顿,刘彻眼中闪过一片锐利,“金吾卫本就有内奸,现在想来,说不好,她就是当初长兄救下的问冬,也是说不准的。”
卫青并没有答话,眸光微微一闪。
刘彻眯眼看向站在一边一直不置一词的东方朔,“东方有何见解?”
东方朔恭敬行了一个礼,“贱内在娘娘身边的时候,同问琪姑娘并不相熟,卫将军都不能问出答案,臣更是无话可说。”
抬头看到刘彻略略皱眉,东方朔迟疑着,却继续说道,“不过东方这边倒是发现了馆陶大长公主府的一些动静,也不知该说不该说。”
刘彻闻言脸色更是暗沉,“说。”
“前几日于大长公主府门前看到不少志士大儒出入,觉得有些不妥。”
“连你这种放荡不羁的人都觉得不妥了,那边真是不妥了。”
“臣妄言了,还请陛下赎罪。”
刘彻打量着东方朔,神色和缓了些。“她原本借着姑母的手给自己留一些势力,倒也无可厚非,不过我倒也是没料到,连董先生那般大儒,对她也是赏识异常。”
“细说起来,我总是小瞧了她。”
卫青和东方朔面面相觑,都没敢再说话。
阿娇同卫子夫的短暂交锋传到宣室的时候,刘彻并没有放在心上。
晚间刘彻转了去椒房殿的心思,摆驾去了桂宫。
阿娇待在地龙烧的暖暖的椒房殿,百无聊赖。
听闻刘彻去了桂宫,起了兴致要去长门宫泡温泉。
套着大红狐裘的阿娇刚刚踏入长乐宫的殿门,便见到大腹便便却依旧妆容精致的女子,一袭白衣清雅得如同月下嫦娥,端坐在长琴前,柔荑划过琴弦,抚起串串音似流水。
那一瞬,阿娇似乎也在刘彻眼底看见了极为少见的情动。
跟在阿娇身后的问蛮眼神一暗,还是主子说的对,卫子夫不是个可以小觑的对象。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应该怎么做,清楚陛下要的是什么,要如何才能取悦陛下。
一曲终,刘彻仿佛还沉浸其中,一瞬不瞬地盯着卫子夫,并没有察觉到殿门口站着的阿娇。
卫子夫款款起身,缓步过去搂住刘彻的腰,靠在他胸口,语调温柔而甜腻:“陛下……”
清脆的拍掌声响起,卫子夫清楚地察觉到刘彻的身子微微一颤,反手便推开了她。
转身,阿娇红袍上的白雪未融,眼神却满是讥诮。
没有丝毫迟疑,卫子夫便跪下给阿娇请安。
阿娇直直看着刘彻,刘彻没说话,她便不开口。
刘彻上前,微微抬手,将阿娇额边的散发捋在耳后,低声道:“怎么这么晚了,还跑过来?”
阿娇的眸中笼上一层淡薄的阴影,转身,“扰了陛下的兴致,是阿娇的不是,阿娇还是回去了。”
刘彻的笑容蓦然凝在眼角,眼底的柔光仿似遇了急寒,猝然褪去。
看着阿娇的背影,手紧紧捏成拳,没有出声挽留。
跪在地上的卫子夫看不到刘彻的表情,想到弟弟之前告诉她馆陶大长公主府的动静,卫子夫愈发垂了眉眼。
她有些看不懂这陈阿娇到底想要做什么。
陛下念在她无子无依,对于陈家相当放纵。
好在堂邑侯世子懂事低调,隆虑侯久不在京,是以一切都相安无事。
却没料到,大长公主却是动作频频。
依着仲卿的意思,大长公主府的势力过盛,怕是一般的诸侯国都得礼让三分。毕竟,她既是陛下姑母又是皇后亲母。
只不过,树大招风,大长公主如此招摇……
敛了嘴角隐秘的笑,卫子夫摸着自己的肚子,感觉她离椒房殿的距离,不知不觉又近了一步。
这夜阿娇做了一个梦。
梦中碧空如洗,阳光灿烂,春日的柳絮扬了漫天,书上的枝桠绑满了大红色缎带,打着整齐的同心结,随着春风舞动缠绵。
树下的男子望着她笑,眉眼清澈纯真,阳光透过去,眼底便像是洒满了金色的沙子,漂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说:“阿娇你看,我和你的命绑在了连理树上,再也分不开了。”
她在树底仰望那一树的同心结,只觉得满满的幸福就要溢出心口,一直封闭的心就那样被敲出一个缺口,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那同心结跳着跳着,便散了开。
一条丝带随着风飞去了远方,再也看不着。
阿娇醒的时候,被衾中一片冰凉。
月光应着白雪,阿娇的一双丹凤眸清亮,怔愣了许久,嘴角却是一寸一寸勾起。
她不知为何自己突然就梦到了当初刘彻失忆同她住在行宫时, 给她表白的情形。
讽刺的是,此时回想起来,当初的失忆是真是假尚且不说,那散了的同心结,可不早就,告知了她,他们的未来。
啧啧啧,下一章终于可以撕逼了!
however,明天又是周一了,下一章遥遥无期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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