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城市里大街小巷的早餐店都会有豆腐脑这个早点,忙碌的人们的早餐或多或少的都会有豆腐脑的存在,而且它是我们从小吃到大的食物,甚至还有专门卖豆腐脑的店。
上个月与朋友们聚餐的时候,一位老哥说起来豆腐脑,津津有味地说道他家胡同的那家卖早点的豆腐脑做的最好吃,并有好几个朋友点头称是,另一位在成都当过兵的朋友说,豆腐脑在他们那里叫做豆花,一碗米饭浇上豆花,淋上辣椒油,几口就干完一碗米饭。
平时随处可见的豆腐脑有什么可提的,可他们的讨论却勾起了我对家乡的怀念,因为,春天来了。
我们那里把豆腐脑叫做老豆腐,记忆中最好吃的老豆腐出现在我七八岁的时候。那个时候生活在乡下,老豆腐并不像城里这么常见,更不属于早餐的种类之一,它为乡亲们所珍视,打回去之后作为一家几口的主菜。
巧的是我们村里有一户卖老豆腐的,春天真是农闲的时候,一大早用加重自行车驮着两个筐就赶集去了,一个筐里装着盛老豆腐的铁桶,另一个筐里装着酱料和工具盒,简陋又简便。
下午四五点的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那家人才推着小推车在村里的大街上叫卖,“卖老豆腐喽!快来打老豆腐!”妈妈的牙掉光的早,喜爱吃这类软的东西,但家里生活拮据,并不是天天都能买,也就是爸爸妈妈干农活,比如说拔草、耕地,下地回来很累的时候才容许我去打上一碗老豆腐。
从妈妈手里接过五毛钱或者从爸爸的抽屉里捡个五毛钱的钢镚儿,等妈妈洗碗手洗小铝盆的间隙,我闻着钱上的味道。从小我就爱闻钱的味儿,它来自不同人的手,又经过不同的存放方法,有我熟悉的妈妈的汗味儿,也有抽屉里的潮味儿,还有泥土味儿和油垢的味道,那时候钱的味道令人闻着踏实又亲切,是爸妈的心血与汗水。
接过小铝盆就往大街上跑,春天的夕阳暖暖黄黄的,照着卖老豆腐的伯伯,有时候是大娘,大娘只有一只眼,不恐怖,很平常。带着春风中的青草味儿和炊烟味儿,扑扑腾腾地赶到小车前,伯伯或者大娘接过盆去问:“打多少钱的?”我立马递上五毛钱,说:“打五毛钱的。”五毛钱打满一碗,一块钱打满一盆,装了半盆老豆腐的时候,开始浇上老汤,撒上韭菜末、辣椒末、麻汁,双手捧着笑吟吟地递给我:“端好了,小心烫,别洒了啊。”跑出去老远还听他/她在那吆喝说:“跑慢点,别洒了!”
有一次爸妈下地回来晚了,天都擦黑了,那天还因为什么事把我说哭了,妈妈为了哄我给了我五毛钱让我去打老豆腐。从村西跑到村东他家里,有小虫子和老牛的叫声,“家里有人吗?”我跑进大门口问,伯伯用围裙擦着手出来,看见我手里端着的小盆,“还有老豆腐吗?”“还有,过来吧。”我随他到凉森森的东屋舀了老豆腐,又跟着他去热气腾腾的小西屋舀汤,他一掀开锅盖,一块大排骨在锅里咕嘟咕嘟炖着,火光照在他长着周围和胡子的脸上,也照着冒着热气的骨头汤。接着又随他去堂屋添上韭菜和辣椒,还有麻汁。因为是晚上了,他给的分量很足,我双手端着慢慢走出他家,门外是一块绿油油的韭菜地,鼻子一刻不闲,深深呼吸着这韭菜的味道和眼前盆里的味道。
它是那样的好吃又可爱,我舍不得下勺去搅,舀一勺汤水带点韭菜叶就觉得好吃到不行,那就是鲜美的感觉。昨秋的黄豆、新汲的井水、现宰的猪骨、春天的韭菜、还有经过严霜的柴火······那哪是一碗、一小汤匙老豆腐啊,那是春天、是家乡、是生命本身的味道。
他们好像只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卖过老豆腐,也只存在于我的七八岁的记忆中。后来去城里上学、工作,再没有这么好吃又简单的老豆腐了。我吃不惯浓浓稠稠咸咸的不知道什么做的汤、也不喜欢萝卜丁、茴香酱,更不喜欢它跟油条搭配。就像不喜欢如今这个不真实超现实的世界,一切都失去了本真的味道,甚至我的嗅觉、听觉、触觉都退化了,闻到的是马路的味道、听到的是汽笛的声音、摸到的是不沾泥土的物品。就连钱,也变的冷冰冰、不再有它应有的价值和意义。
想念记忆中的老豆腐,想念双亲,想念家乡,想念童年,想念清净真实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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