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亲人中,除了父母,我最应该感谢的就是我的大哥了。
在我11岁那年,父亲把两个哥哥另出去单过,留下父母及我和妹妹一起生活。
分开三年后,母亲得了一场大病,生活无法自理。为了更好的照顾母亲,大哥把母亲接到他们家,和大嫂一起精心侍奉。
当时,父亲给生产队放羊,我刚上初中,妹妹还是小学生。每天两顿饭,父亲做早饭,晚饭由我下午放学回家后来做。
母亲得病前,十分宠爱我们姐妹俩,从小到大,家务活从不让我们插手。虽然当时我已满十四岁,可是连扫地这样简单的家务活,都要从头学起,对做饭更是一窍不通。可我又不想去嫂子那里请教,自己摸索着做饭。因为粗粮特别难做,我做出来的玉米面馍,特别像天气干旱时,河床上晒的翘起来的土块,特别难吃。
那时,每周只要大哥回家,我都提心吊胆。因为大哥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厨房里检查我们饭菜,如果发现我浪费了粮食,或者做了夹生饭,都要狠狠地批评我一顿。
两年后,我考入高中,要到离家三十多里路的高中部就读。大哥不想让父亲太辛苦,他向父亲提出合家。父亲拒绝了大哥的请求。
父亲考虑到大哥自己有三个孩子,还要伺候病重的母亲,如果再把两家合成一家,他们的负担太重了。
大哥请来伯父和堂兄们劝说父亲,父亲性子很倔,任凭谁来劝说都无济于事。记得那天,当着伯父和堂兄们的面,大哥双膝跪地,痛哭流涕,父亲这才动了心。
两家合为一家后,一大家子9口人,只有父亲和嫂子两个劳力,大哥虽然在外工作,可每月工资不足二十元。我和妹妹及侄儿侄女都在上学,母亲又常年吃药。
生产队里分的口粮很难维持着一家人的生活,我们家年年都要吃国家的回销粮。尽管家中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但是大哥和大嫂精打细算,从没有让全家人饿过肚子。
那时,每次吃饭,我家盘子里就有两样饭,一种是白面做成馒头或者面条,这只有生病的母亲和幼小的侄子才能享用;另一种是高粱面或者包谷面做成窝头或搅团。粗粮不仅难以下咽,而且吃进胃里只吐酸水。侄女年龄小,每顿饭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全家人中,除了父亲,最辛苦的就是大嫂,她既要到生产队出工,又要照顾生病的母亲,还要为一大家人的做饭,我和妹妹只有放学后才能给她帮上一点忙。大嫂常常忙得团团转,可从来没有听到她的抱怨声。
可是日子如此艰难,大哥和大嫂从没有动过让我和妹妹退学的念头。我上高中住校,要从家里带干粮,每周星期天,大嫂利用在生产队出工中途休息的时间,回家为我烙饼子。大哥还为我准备了煤油炉子和锅,让我从家中带上白面,在学校附近的压面坊换面条煮着吃。
当时学校所有住校生中,再没有第二个同学有我这样的待遇。同学们都很羡慕我,有几个要好的同学经常和我合伙在煤油炉子上煮面条,熬粥,改善伙食。大哥每月领了了工资,总要给我一两元钱的零花钱。
作为长兄,大哥的负担很重。我们几个兄弟姐妹,都得到了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心。
六零年闹饥荒,父亲把不满三岁的三哥送到深山里的一户人家,用他换回的粮食,救活了一家人的性命。
三哥在送养家庭里生活得很苦,他从小受尽了养母的虐待。母亲为了三哥,得了两场大病。最后一次得病,是因为十八岁的三哥被养父用棍子打伤,母亲得知消息后,当场昏厥,抢救了七天七夜才苏醒。从此落下了后遗症,整整七年生活无法自理。
在三哥十八岁那年,他的养父母为他操办了婚事,只给了他们一孔破窑洞、两个锅和一点粮食,让他们分出去另过。大哥听说后,毅然带着三哥三嫂离开那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大哥通过多方奔走,把三哥夫妇俩落户到离他工作的县城不远一个乡镇,并在山上为他们承包了二十多亩地。
只要一有时间,大哥和大嫂就到三哥家里,帮助他们种收。三年后,三哥和三嫂家里粮食满屯,还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日子过得十分幸福。
可是三哥和三嫂特别懒惰,如果大哥工作忙,顾不上管他们,他们就不好好种地。有一年,大哥上山帮助他们收麦子,发现地里的草比麦子长得还高,大哥对他们真是恨铁不成钢。
为了方便照顾三哥,大哥和二哥商量,把三哥一家的户口办回老家。那年,二哥刚被调到在县上工作。
可是,就在全家准备迎接三哥回家时,一场让人意想不到的悲剧发生了。在搬家途中,发生了车祸,二哥和一个前去帮忙的同族的侄儿当场身亡,三哥三嫂身负重伤。
我们家的天塌了,一夜之间,家里的所有人象被霜打了一样。父母和二嫂因为悲痛而病倒在床。一切重担都落在大哥的肩上,二哥的善后事宜需要他处理,跟二哥一起伤亡的侄子的家属需要他安抚,躺在医院的伤者需要他花钱救治。
大哥一下子显得苍老了许多,但是 ,他并没有被压垮,他强压悲痛,顶着各种压力,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得井然有序。
二哥去世后,大哥的肩上又多了一副重担——照顾两个年幼的侄儿。当时,大侄子不到16岁,二侄子刚满13岁。如今,在大哥的精心照看下,两个侄子都已成家立业。
大哥是工人身份,55岁那年,他就办了退休手续。退休后,他和人合伙,先后开了两个砖厂。他虽然身为厂长,可从不摆架子。吃住都在厂里,还和工人们一起干活。多年来,他从不拖欠工人的工资,赢得了工人的信任。
在母亲病重期间,正是大哥砖厂生产最紧张的时候。大哥把厂里的工作安排给副手,自己寸步不离地照顾了母亲整整33天,直至母亲去世。就连我和妹妹,都没有做到这些。
再过一个月,就是大哥七十岁生日。在他生日即将到来之际,我以此文表达对大哥最真诚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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