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惑

今年夏天来得有些晚，被最后一场春雨滋润之后，夏天燥热的性子终于按捺不住，直奔主题。

周时点了一支烟，任其在指尖燃着，倚靠在公司天台的不锈钢围栏上，看着早已取代星光的繁华夜景，空着的手扯开领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嘉柏一上来就看见红色的火星即将蔓延至周时的指尖，伸手帮他拍掉烟蒂，语气很无奈：“怎么，活不下去，打算以死谢罪？”

周时没有理他，又重新从兜里拿出一支烟，点燃，拿着，脸上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

“不就是资金短缺吗？至于吗？开始创业比这还难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过啊？”赵嘉柏也心疼公司，但是他更心疼为公司付出一切的好友，“莞洋地产的老董要见你，时间、地点发你微信了。”

赵嘉柏看他还没有下去的意思，就陪他在天台站了一会。可能是嫌太安静，也不管周时听不听，反正自己想到什么说什么。赵嘉柏讲着讲着不知道怎么就讲到周时的姻缘，还越说越起劲：“都说男人30一枝花，你再过几年可就不惑了，搞不好就要变成秃头老大叔，还不赶紧看看有谁要你？再说那个姜尔有什么好啊，人家娃娃都能打酱油了，你就这么忘不了？忘不了抢过来啊……”这也不怪赵嘉柏，周时不谈恋爱，办公室的一众员工在小群里疯传自己和周时的小本子，要不是赵嘉柏创了个小号混进去，还不知道这么有板有眼，他觉得自己很危险！

周时扔了烟，卷起袖子，一拳打在赵嘉柏肚子上。打完这一拳，周时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就连夹杂着热气的风都变得可爱，瞥了一眼蜷在地上的赵嘉柏，“明天要是请假，这个月的工资你就别想要了。”

赵嘉柏捂着肚子，其实没有那么夸张，但他就是要捂着，打不过最起码要让周时愧疚一点。可是周时哪有半点愧疚，赵嘉柏瞪着他，只好使出杀手锏：“你信不信我告诉你妈。”

“呵，尽管去告。”周时双手插兜，离开天台。留下自娱自乐的戏精，独享风景。

周时坐在定好的包间，抬手看了看表，皱着眉头算再等多久自己就可以离开了。

不一会，门开了。是个身形高挑，长直发的女人。

“周先生来的可真早啊。”声音甜甜的，笑也是甜甜的，让人想起开在春天的桃花。当然周时是什么都感觉不出来的，万年老光棍能想到的也不过是，这根胖，那根瘦。

“不早，是你迟了四分五十三秒。”周时不喜欢不守信的人。

夏莞挑了挑眉，内心腹诽：活该单身，孤独终老吧你。但脸上是一副标准的诚恳的道歉微笑:“真是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拉开椅子坐好，又朝周时笑了笑：“那周先生还有兴趣听我讲一讲吗？”

周时发现这个姑娘好像特别爱笑，从进来到现在都是笑眯眯的：“请说。”

夏莞微笑着介绍自己并将莞洋的意向与周时一一说明。

听完，周时皱着眉头，这完全就是做慈善：“作为一个商人，我不认为夏董会与我签订这份合同，况且电子科技并不在莞洋的领域里面。”

夏莞撑着脑袋看周时，周时长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就像用直尺比划好了一样：啧啧啧，真是死板。又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笑得有些狡黠：“当然有条件啊，你做我男朋友。要是能和我结婚那就更好了，以后莞洋都是你的，怎么样？”

周时开始还微微一笑，不疾不徐：“按年纪，你叫我一声叔叔，我还是当得起的。”

“周先生是觉得我会有一个只比我大六岁的叔叔，还是，周先生有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侄儿？”夏莞眉梢都是明目张胆的不怀好意，就差贴张A4纸：我就看上你了，快来吃软饭！

夏莞是万万没有想到，周时面皮竟然这么薄，这和赵嘉柏给的情报不一样啊。作为夏裴洋唯一的孩子，况且自己长得不差，这软饭吃得也不亏啊，啧，这死板的老男人！

周时也万万没想到，夏莞为了让自己与莞洋签合同可以做到这份上。只要离开办公室，就能看见待在会客室看杂志的夏莞，也不知道夏莞是如何做到的，总是可以知道自己的行程，总是可以在自己得闲的时候打个电话发条短信。更主要的是，她也不和你闹，你忙的时候她可以安静到你发现不了，让你没有理由赶她。反正这几天，周时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夏莞，这让他有些害怕。于是在莞洋给的条件下，他扳正了合同，互不亏欠，才签的字。

周时觉得这下应该不用见到夏莞了，直到下班，心情都是愉悦的，小秘书看着老板的表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

周时看着笑盈盈的夏莞黑了脸，良好的教养再也捆不住理智，问：“夏小姐到底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就是，周先生不为七斗金钱折腰的精神深深震撼了我，这几天觉得你越看越顺眼。”夏莞笑眯眯的，就像冬天躺在窗台晒太阳的猫，“周时，夏莞想追你。”

周时这几天都在想，要是第一次见夏莞的时候，就签了合同是不是可以省去许多麻烦。正想着，就见小秘书拿着一个粉色便当盒，笑盈盈的：“老板，这是夏小姐送来的蛋糕，她说您工作费脑很辛苦要适当补充糖分。”周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明明手底下的人之前全部都是正经严肃的精英脸，现在一个个都是笑眯眯的，就像那个女人。

小秘书将蛋糕放好，继续报告，好像夏莞才是真正的老板：“夏小姐说下午会来找您，叫您不要先走。”说完离开，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神秘兮兮：“这可是夏小姐亲自做的哦。”还眨了眨眼睛。

周时看了看桌上的粉色便当盒，想，是不是应该换个秘书。

直到下班时间，周时都没有收到夏莞一个电话一条短信，会客室也没看见夏莞的身影，呼了一口气，打算离开。下一秒，夏莞扶着办公室的门框，弯着腰微微喘气：“幸好……幸好赶上了。”周时拿外套的手一顿，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动作比平时慢了一些。

夏莞带周时去了一个摄影展，周时不太懂这些，进来的时候就看了看摄影师名字名字，是个人展。周时认真看，时不时还会附和夏莞，一男一女，远远地看，郎才女貌，像及了一幅绝色风景。

周时听着夏莞娓娓道来，觉得这样的夏莞有些美丽，突然间有个声音打破这个和谐。

“哟，夏莞啊。”说话的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夏莞转过头，在看见这个女人的一瞬间，脸色沉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往周时前面挪了挪：“徐甜甜？你怎么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周时有些不舒服，抬眼看了看前面的女人。

“嚯，这句话不应该是我说吗？你怎么在这里？这可不是一般的摄影展。”徐甜甜偏头看了眼夏莞身边的男人，心中已有了决断，“这是跟上有钱人了？大学不来上课也能毕业就是不一样哈。”

原本严肃的夏菀，突然面上带着讥笑，满眼都是嘲讽：“我劝你想清楚再说话，现在可不是八年前。”前一秒有多严肃，后一秒就有多漫不经心，“这可不是一般的摄影展，不是什么随便的人都可以放进来的哦。”

“你！”徐甜甜皱着双眉，从大一初见开始，她就样样比不过夏莞，做什么都是夏莞比她合别人意，难道就是因为夏莞张了一张小白兔纯良无害的脸？她不服，明明自己不管家境样貌实力都要强。徐甜甜转头看向夏莞身边的男人：“这位先生，你可能不知道夏莞可不是表面上这么纯良，大学时就靠着这张脸勾人无数，背地里也不知道勾搭了多少人。夏莞啊，可不干净。”

周时把夏莞往身后拉了拉，叫来不远处的保安：“叫你们主管来一下，看来这个展也不怎么样啊，随随便便的东西都能进来了？”说完还偏头看着夏莞，“自己的展搞成这个样子，看你追的时候挺能耐啊。”

夏莞抬头看着周时，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乱撞。

徐甜甜被拉出去的时候还在乱叫，她只知道，这个叫夏莞的女人，就像是一朵乌云遮住了自己的光，也没有反思是不是夏莞的光本身就更加璀璨，也没有注意到周时说这个摄影展的主人是夏莞。

夏莞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点单的男人，咽了咽口水，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明明长了一副好面孔就是不爱笑。好像这么久以来，夏莞都没有见过他笑，忍不住问了问：“周时，你为什么不笑啊？”

周时点好咖啡，又给夏莞点了一杯果汁，每次被夏莞叫出来，好像她只喝这种果汁。多亏了这几个月夏莞的热情，以至于两个人都没有发现，周时竟然知道夏莞的喜好。周换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回答：“为什么要笑？”

“……”夏莞低头戳着黑色的桌布，低调精美，就像周时一样，于是她戳得更狠了。

看着吃瘪的夏莞，周时嘴角微弯。果然，美人笑起来都是倾国倾城的，如果夏莞抬头的话，她不介意做一个周幽王。

“你对这块桌布有什么意见吗？”

“怎么了？”

“你要把它戳烂了。”

周时虽然不心疼桌布，但是如果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在别的东西上，他替这块桌布不值。他以为夏莞只是在介意刚刚和另外一个女人的不快：“我觉得这张桌布没有做错什么，这张桌布说不定比那个女人值钱一点。”

噗呲——夏莞笑出声，眼睛弯弯的。周时觉得自己好像看见小雏菊了，是那种满山遍野，风一吹就迎风摇的小雏菊，灿烂干净。

好一会，夏莞捧着肚子，说话有些艰难：“周时，你太可爱了。哈哈哈……”

后来，夏莞捧着果汁慢慢对周时说了一段不太愉快的故事。

夏莞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公主，爹妈疼爱的不得了。但是其他人接近她，多是为了讨好她拿到与莞洋的合作，大人是这样，小孩被大人也教成这样。虽然含着金汤匙，但是却并不快乐。夏莞并不怨恨，她知道优渥的物质条件已经被无数人羡慕，而她也只是羡慕她所没有的。只要谁与她示好，她都礼貌微笑，就这么笑了十几年。直到大学，她才与父亲撒娇，隐藏身份，毕竟她也想要有真心的朋友。

她不是明星，只是有钱人的女儿，再加上夏裴洋把她保护得很好，只要她自己不说，一般人不会知道她是谁，所以直到毕业她在同学们眼中，就是一个来自普通家庭，心地善良爱笑的女孩，夏莞。

徐甜甜是她的同学，也是她的室友，是她第一个朋友，仅仅只是她认为。几乎是同一时间，徐甜甜亲手撕开了这层脆弱的糖衣，揭开下面血淋淋的事实，她抢走了夏莞的男朋友，也偷走了夏莞准备三年的设计。夏莞至今都还记得徐甜甜对她说的话：“凭什么是你的？我样样比你好，样样比你强，就凭你会笑？会讨人喜欢？你下不下贱。”

夏莞愣了好一会：“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夏莞记得鼓励自己去告白的徐甜甜，也记得自己生病会照顾自己的徐甜甜，还记得站在樱花树下等自己下课的徐甜甜……可就是不认识现在的徐甜甜，冷漠无情，仿佛拿着屠刀的恶魔。夏莞突然就笑了起来，眼睛依旧弯弯的：“既然你这么喜欢我的东西，那我给你好了。但是，你要记住，是我施舍给你的。”

夏莞走了，带着满身的伤。

夏裴洋问她，如果她想，徐甜甜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她说，她不想，徐甜甜不值得她再花一分一毫的精力。

周时的咖啡还剩大半，早已经凉透了，他不想再喝了。于是，他拉起夏莞，在夏莞惊愕的眼神中，面不改色：“走，这里不好喝，下次别来了。”服务生在一旁心惊胆战，不会啊，其他顾客挺满意的。

纵使夏莞的内心犹如万马奔腾，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开口：“周时，你是不是耳根子软啊，听不得别人卖惨？”哇，要是她早一点这样，是不是早就可以牵到周时的手了？

“你要不要试试，看我耳根软不软？”周时要被这个傻姑娘气笑了。只一秒，一只软乎乎的手就摸上了自己的耳朵。

“……”

“挺软的。”

“……”

“我跟你讲，别的女人在你面前卖惨，你可千万不能信，这要是被骗走了，那我这几个月不是白忙活了。”夏莞一本正经分析局势。

“……”

周时此刻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他家的姑娘就是缺心眼。

公司所有人都知道，周总有女朋友了，还特别爱笑，整天笑盈盈的，看着就开心。但是最近周总都不来上班了，全都扔给赵嘉柏赵总。一概员工都当是周总这铁树开花，一心全在小女朋友身上了。赵总听到也不说什么，就是眼神有些凝重。

周时此刻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睡在旁边的夏莞，安安静静，一束阳光稀疏地洒在她的脸上、头发上，好看极了。

他记得他俩刚确定男女朋友不久，夏莞就跑来跟他说分手，要不是他追出来就看见蹲在地上哭得一塌糊涂的夏莞，差点他就以为自己是被皇帝宠幸不久没有理由立马打入冷宫的弃妃。

夏莞哭得太难受，眼泪鼻涕糊一脸，话也说不清，断断续续：“你出来干嘛？小说里面不都是被分手了然后暗自伤神吗？你不按套路出牌。”

“……”周时想：我按套路，我就没有老婆了啊。

夏莞很难受，明明自己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坏事一件一件赶着来，现在好不容易有个男朋友，还查出来胃癌，为什么！为什么！

周时看着肩膀一抽一抽，眼角还挂着泪的小姑娘，想发的脾气也立马散了，蹲下来和她平视，拿出一只手给她顺气，一只手给她抹眼泪：“你说我耳根子软，也就单单对你了。你说是你没钱还是我没钱。也亏得我答应你，你一个激动喝个大醉，要不然还没机会去医院。这是早期，你别怕。但是，要是因为这个你就和我分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又没做错事，凭什么我被分手，我不同意。”还一脸委屈相。

于是，周时立马带着夏莞上医院了，联系专家，定好时间，就一直在医院陪着她，生怕一个转身这个姑娘又想出什么歪门邪道。

有一次，夏莞告诉他，他俩第一次见面并不是那次谈合作，而是八年前。

夏莞虽然离开学校，但是依旧跟着老师，考试也正常去，只是做什么都避开徐甜甜，不再和她有交集。夏菀学的是新闻，她的梦想是拍出震撼人心的纪实照片。实习地点是她自己找的一家小报社，独立接的第一个案子就和周时有关。

那时候，嘉时科技新品刚刚上市，虽然网上一致好评，但周时不免要来看看情况。临近结束，本以为会有个漂亮的收尾，没想到就有人上门刁难。那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嘉时员工，受到老板苛待不道歉也没解释，没办法只能以这个方式给自己寻公正。根据市民们心中残弱即事实的一般原则，嘉时科技确实处在悬崖边上。周时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一番有条不紊的对话下，卖惨职员渐渐露出马脚，这人不过是被同行利用，目的是让嘉时糊掉。

夏莞也是那个时候第一次知道，受害者也可以是不无辜的。要不是周时临危不乱，可能就没有现在的嘉时了。

闹剧结束，夏莞盯着推搡间摔坏的报社相机，越想越难受：夏莞啊夏莞，你怎么这么容易上当受骗呢？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周时看着眼前落泪的小姑娘，怕是担心没钱还相机吧，又想起了刚刚创业的自己，就起了恻隐之心，在隔壁奶茶店买了一杯果汁，从店里取出一沓钱用信封装好给她，看着她惊讶的眼神解释道：“别担心，我不是坏人。你还是学生吧，修相机的钱我先借给你，有了钱记得打进这个账号，要是不还我会报警的，我知道你叫夏莞。”说完还指了指夏莞胸前的工作证。

夏莞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回了一句：“你一个老板，还在乎这点钱吗？”

周时刚刚的恻隐之心瞬间就没有了，脑子立马反应过来这极有可能是个白眼狼，就要把钱收回来，没想到小姑娘一把抓住信封，点头的频率不是一般的快：“还还还，我还！肯定还！不还你报警！”

周时是第一次知道翻脸可以翻成这样，边松开，手边说：“这钱又不是大风刮来，也不是自己长脚跑来的，是我和我的员工没日没夜赚来的，有多辛苦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怎么就不在乎？”

夏莞使劲点头，真好，这么有才华，三观还正。摸了摸眼角的泪，给周时深深鞠了一躬。没想到收到这么大礼，周时眼角抽了抽，语气很是担忧：“下次别傻了吧唧什么都信，自己长点心眼，难道谁跟你卖惨你就信了？亏你还是个记者。”

夏莞说完就瞥了周时一眼，颇有怨念：“还说记得我，上次怎么没认出我。”

“变得更加漂亮了，不要为难我。”周时想了想，又看着脸色绯红的夏莞想到了什么，“那个时候，你应该知道我的银行卡号，手机号是怎么知道的？”他可是记得自己的私人电话收到一条陌生短信：谢谢你的钱，多余的是我的利息，请你收下。夏莞。

夏莞醒来就想下去走走，还念叨着表哥怎么不来看她。

周时没在意，就陪着夏莞在楼下瞎走。走了一会夏莞要去厕所，周时就在外面的长椅上等着。没等到夏莞，倒是等到了怀二胎的姜尔和她儿子。

于是，长椅上除了周时又多了一个小豆芽。

小豆芽冷不丁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妈妈？”

周时想了想：“不喜欢，为什么这么问？”

“爸爸说妈妈是最好的女人，所以全世界的男人都喜欢我妈妈。可是我不要他们都喜欢，那是我的妈妈。”小豆芽歪了歪头，“你真的不喜欢吗？”

周时挑了挑眉：“嗯，你可能没有理解你爸爸的意思。他说的全世界就是你家，你和你爸爸以及她的爸爸还有你爸爸的爸爸就是组成你家的男人，不包括你在大街上看到的陌生男人和我，你……能理解吗？”

“真的吗？”小豆芽睁着水灵灵的大圆眼。周时想，这应该不算骗人吧。对，眼前这个小豆芽不算成人，就是颗豆芽。

在一大一小瞪眼睛的时间，后面传来传来夏莞的声音：“你俩干啥呢？”

周时一转头就看见夏莞挽着姜尔的胳膊，耳边是小豆芽的喊声：“妈妈，小姑。”

夏莞摸了摸鼻子，眼睛弯弯：“我妈姓沈。”

病房内，沈黎、姜尔、夏莞在一起聊的很开心。小豆芽插不上嘴，只能和周时在一旁干瞪眼。小豆芽努力找话题，但实力也就是颗豆芽菜：“小姑父，我爸告诉我，以后见到你要叫你小姑父了。”

周时呵了一声，瞥了一眼憋笑的沈黎，想让我叫你哥吗？做梦！

等他们都离开，周时拉着夏莞说：“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别请沈黎，让他随份子就行。”夏莞一直拿这个事嘲笑到做手术那天。

真换好衣服准备进去之后，眼睛又红红的，抓住周时的手不肯放：“你不会走吧，我害怕。”

“别怕，我不走，这些医生可都是持证上岗。”

夏莞可以感觉到周时的手在出汗，眼睛更红了：“你都还没有求婚呢。”

周时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戴在夏莞的无名指上，轻轻吻住夏莞的嘴唇，不热情但却深情：“老婆，等你出来我们去领证，缺的我全都补给你。我就快要到不惑的年纪了，接下来的日子请你多多关照我，好不好？”

周时在外面等着手术灯变绿。

他突然就想到夏莞之前对他说：周叔叔，你知道吗？一见钟情的爱情就像买彩票一样，兜里有十块钱你就可以买，但是中不中奖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有的人一眼就是一辈子，有的人是十年、十个月、十天，也有的人是十秒。

但是，我好像比较幸运，我的奖品好像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