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吹沙儿飞(三十一)

作者: 禾日东升 | 来源:发表于2019-03-17 21:23 被阅读5次

柱子与伟明去进货了,小雪看到了站在台阶上朝这边眉开眼笑的阿兰,于是,笑着迎了上去。

“嗨,小雪,进来坐坐吧。”阿兰见小雪从对面走来,也是兴奋地像个孩子一般,朝小雪笑着,招起手来。

出门一个多月来,阿兰想家啊!

由最初的想孩子,想父母,想兄弟姊妹,亲戚朋友到最后甚至连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她都觉得亲切可人!

更何况眼前这位是自己男人的好朋友的老婆呢。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此时此刻,这个多情善感的农村少妇啊,看着眼前迎面走来的伟明媳妇小雪,她恍若看到了老家村里的成百上千个父老乡亲们那一张张熟悉可亲的面容正在向她微笑着哩!

“啊呀!你家这门槛可真高,还得爬几个台阶哩。”小雪说笑着走进了阿兰的铺子。

“可不是哩,人家为了省钱嘛。”阿兰一晃神,说笑着,赶忙给小雪搬了个凳子坐。

“哦,孩子睡着了?咋们小声点吧。”

小雪那双玲珑的眼睛一骨碌看看正在床上酣睡的童童,压低了声音说。

“这娃可乖了,一路上也没哭一声,谁都跟。”

“是不?来了见了我可哭了个不停,刚睡着没一会儿。”

“那可能是见了妈了,把一路上的憋屈都哭出来了,可怜孩子不会说,只会哭的。

唉,我家那两娃不知道在家哭不?孩们在谁跟前都不如在妈跟前……”

小雪说着说着,那声音仿佛从湖面上滑过的弦乐一般叽咕一声停了,却抬起右手不好意思地从左脸颊向眼睛这个方向快速摸了一把,随后把脸朝门那个方向别了过去。

小雪的这一举动,阿兰是看了个一清二楚,她那原本就不怎么平静的心湖上顿时又是心潮澎湃,波浪起伏的。

“唉!这当妈的,都一个样。不用操心,你家那两个孩子和他爷爷奶奶那么亲的。”

阿兰把别人劝她的话又原封不动的送给伟明媳妇小雪了。

说完,她又瞅瞅床上酣睡的女儿,心绪不平地劝起小雪来:

“孩子在家,咋们想了,来了呢,孩子跟上咋们受罪了。

唉,这日子呀,没吃没喝的时代,人们是愁填不饱肚子了,现在人们都不愁吃不愁喝了,还是不熨帖,不知啥时候才能到心满意足的时候哩?”

“是啊!人心十不足。我家那口子也是,在家不愁吃不愁穿的,还是不满足,看着人家发大财了,就觉得自己穷了。互相攀比,何时是个尽头哩?”

“是了,人心没尽!另说,你家确实条件好多了,不应该出来受这份罪。”

“唉,我家那口子不甘心一辈子待在村里,人家就要海闹着出来长长见识哩。”

“你家伟明有志气。”

“有啥志气了,就是爱凑热闹,其实他是觉得现在村里年轻人越来越少了。嗨,这床铺这么窄的,能睡下你们三口子吗?”小雪说着弓起腰来,摸了摸床沿。

“睡不下,我让他出去到旧货市场再买个单人床回来,人家说,这生意还不知道如何了,先借的房东的两块床板用用吧。”

…………

两个女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拉扯着闲话时,柱子与伟明进货回来了。

小雪见货到了就与阿兰告别,到市场上置卖生活用品去了。

从货车上跳下两个二十来岁的身强力壮小伙儿,每人头上戴着一顶披肩布帽子,身上穿一件灰白褂子,帽子上面尘尘的,脸上是面尘尘的,衣服上更是面尘尘的。

小伙儿年轻, 干活儿都挺利落,每个人肩上扛着两袋面粉,腰里还要一边夹着一袋面粉,噔噔噔就上了台阶了……

阿兰早已把床围子拉上,并且嘱咐卸面的小伙儿轻点,别把孩子惊醒了。

“姐,你们出来这么辛苦的还带着孩子,哎呦,你们南方人就是能吃苦。”

其中一个小伙儿操着满口辽阳话与阿兰搭起话来。在东北人眼里,从山西往南都属于南方。

“谁愿意这样受罪呢?都是生活逼得。”阿兰感叹道。

感叹完了,阿兰又觉得好笑。

心想,眼前这两小伙儿比自己也小不了多少,自己也并没在人生路上比人家多走了几步,而此刻的自己倒像个老太太一样老气横秋地感叹开生活了,还说是“生活”逼得。咋就这么悲观呢?

此刻货车上的录音机里正播放着李娜的那首《苦乐年华》

生活是一团麻

那也是麻绳拧成的花

生活是一根线

也有那解不开的小疙瘩呀

生活是一条路

怎能没有坑坑洼洼

生活是一杯酒

饱含着人生酸甜苦辣

喔~哦~

生活像七彩缎

那也是一幅难描的画

生活是一片霞

却又常把那寒风苦雨洒呀

生活是一条藤

总结着几颗苦涩的瓜

生活是一首歌

吟唱着人生

悲喜交加的苦乐年华

……

“这歌唱得真好!活成个人呀,又有谁的生活不是那悲喜交加的苦乐年华呢?”

阿兰感觉自己前面那些话说得有些太悲观了,于是紧接着借着歌词有感而发。

“就是,老婆你知足吧,大人小孩一家人团团圆圆平平安安的就是福啊!”柱子在旁边笑着搭讪道。

斜对个,旺根与文斌忙碌了一中午,现在也不太忙了。见柱子进货回来,旺根笑个嘻嘻地走了过来。

“进货了?这两天又长了吧?”旺根接过柱子递过来的烟,笑着问。

“嗯,一袋面又涨了几块钱,你不敢瞎卖了。”柱子一边照护卸货的小伙儿卸货,一边与旺根搭讪。

同行是冤家。柱子心想,我这些面是前几天囤下的,但我也不能告你实话,否则的话,你还不知道把价钱压到啥程度哩。

“香雪面,你五十八还卖不?卖的话,我卖完就从你那儿进些货。”柱子故意跟旺根开玩笑。

“呵呵,早就卖到六十五了,少了六十五,文斌不送。”旺根皮笑肉不笑道。

呵呵,其实他刚刚还六十二块钱卖了一袋呢。

听着旁边柱子与旺根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阿兰更觉好笑,她心里琢磨:

“钱这个东西啊!它有时候真像一个不会说话的挑拨离间者。

它一言不发却能把一家人挑拨的妻离子散;把亲兄弟姊妹挑拨成互不相识的路人;它也能把亲密的朋友挑拨成面红耳赤的仇人;它更能把“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句话挑拨成“老乡,老乡,背后一枪。”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哪一个人又能离开钱呢?

所以说,能怪钱吗?”

阿兰琢磨着琢磨着,情不自禁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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