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读历史,常有这样那样的遗憾或者疑惑,为什么那么多贤良在野,得不到重用,要么隐于山林,要么修行度日;即便在朝堂上,也常受排挤制约,不得扬眉,甚至不得善终。
因此,读历史,常常能读到种种怨气,种种叹息,然而,有人的地方,似乎都是如此,不仅仅在体制内,就算是外企公司,也同样有企业政治,这似乎已然是人类的通病。
再伟大的人,再能干的人,跟再卑劣的人、再无能的人一样,当面对悠悠众口时,都会受到有失偏颇的评价,哪怕他是圣贤、明君,是奸臣、坏蛋。所以常常发现会有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满口道德仁义,满身铜臭淫邪,理由很简单,执政者都是内用黄老、外树儒术,都是对己一套,对人一套,被管理者当然是上行下效。
况且从实际的功效来说,只要包住丑事不暴露,剩下便都是好事,既占了便宜,又能卖乖,受到万众敬仰,生荣死哀,从最原始的生物性需求到他们觉得最高层的自我实现等等的层面都能够满足实现了,这样的事情,当然大家乐此不疲。
简单的逻辑,总是容易被无限复制,通过这种复制,凡间的人们也可以绘声绘色地演绎宫廷秘闻,上界仙事。事实究竟是否如此,这不是茶余饭后开怀所需要考虑的。
孔子也逃不脱这样的规律,不仅死后,即便身前,同样饱受质疑。
例如,当时就有人问他:“子奚不为政?”潜台词就是:既然你理论一套一套的,这么牛气,而且有教无类,什么都能指点,如此这般的高人,为什么不去当官,实践自己的理想抱负呢?又不是没人请你当官,是因为你吹牛,实际不行,还是什么原因?
实际上,孔子当过官,知事不可为,所以辞职而去。后来也有不少国家的国君善待孔子,也想礼聘孔子,同样事不可为,孔子都没答应,但他留下了很多指导性的为政原则。需要注意的是,孔子讲的是“为政”,而不是讲“从政”,他本身讲的就是政治的大原则,并不是具体的执政方法。
因此,面对这样的质疑,孔夫子也很轻松地就揭示了他认为的“为政”原则,就像如今为增强说服力,往往会引用学术、领导权威的话语为自己增强说服力一样,孔子也提到了《书经》中的话。
子曰:“书云‘孝乎,唯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他说,《书经》里告诉我们,孝啊,就是孝顺父母、友爱兄弟,通过这种品德影响政治,这就是参政,难道只有做官才算从政吗?
一个人在家里能够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家人、朋友,这也就是政治了。什么逻辑?哪个阶位的领导不是通过既有的程序提拔上去的?哪个领导又能通过孝道来实现政治目标?
只有当我们认同孔子谈的是为政原则时,这问题才能迎刃而解。孔子谈的为政原则不少,例如德,例如孝,这里孔子一以贯之,先个人修养,后为政化人。只有改变自己,才能真正改变周围、改变社会,这是孔子一贯的逻辑顺序,也是中外先贤们共同认可的顺序。
自欺、欺人、被人欺,几乎人人都在这三者间迷糊而难自知自拔,但放长远看,这些又都只是一时之效,不是真诚的为人,不是真实地对己,迟早都有幻化破灭的一刻。
庄子里介绍孔子还曾经谈到过,万一要出去从政,“凡事若小若大,寡不道以欢成”,一个不平凡的时代,不论从政做什么事情,很少有完满成功的,都是在痛苦中完成。
他解释说:“事若不成,则必有人道之患;事若成,则必有阴阳之患。”事情要是办不成,那么同事、领导都会对你有意见,放在专制时代,头颅也是不值钱的。而事情要是办成了,被人嫉妒诋毁还是小事,因为冥冥中的牵引而走到事情的反面,则会更糟糕,例如同样一件事情,办成时不错,时隔境迁,又会不适应变化,遭到大家唾骂。
因此,孔子认为即使从政,要想“若成若不成而后无患者”,原则还是“唯有德者能之。”这也回应了当闲言碎语问到孔子为何不出来从政时,孔子回答的话。
孝,本身就是德的日常应用,在传统大家族中,孝友慈爱等等,都是影响周边、影响家族的品德,只要在家族群体中生活,就很容易被发现、被褒扬、被学习,特别是影响巨大的门阀,更是有政坛举足轻重的地位,因而谈孝能制约邪气,改变政治,这并不夸张。
因而在野也好,在朝也罢,只要守住此心此德,便也媲美从政的影响力,化民成俗。在野的贤士与兢兢业业在朝具体政治操作的官员都是政治的一部分,彼此若相得益彰,各安天命,也是不错的生态。
今天小家庭的社会形态,跟古代聚族而居完全不同,但此心同,此理同。从政是为了实现自己改造社会的理想,如果自己只是崇尚政治技术,缺乏为政以德的真诚和实际修养,不仅人道之患、阴阳之患都免不了,通过数十年政治生涯,养成陋习一堆,是好是坏,也只有自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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