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现在,过去不再回来;以后,不可更改。
这是,宿命。
分分合合,是缘。
起舞弄琴1 浮生若梦
“阿梦,你可曾为魂造过梦?”
“没有。”
“可愿一试?”
“不愿。”
听了我的回答之后,坐在对面的人倒也没有生气,心平气和地问:“你可还记得是否来过冥府?”
“什么?”她问这话的时候,我正喝着她刚刚酿的新酒,差点儿被呛着。我定睛看着她,美人脸上一双夺魂眼,眼神冷得像冰,心下想:这孟婆定然是在这冥府待得久了,居然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我是在这里醒来的,阿孟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你却问我这样的话,莫不是失忆了?”
“我是担心你失忆了,前尘往事你可都还记得?”
“这前尘之事,我倒是忘了。造梦者,只记得今生事。”
孟婆闻言,笑了笑。她笑得及轻,只是微微牵动了嘴角,倘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她在笑。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今日的她有些伤情。
“阿孟,今日为何要说起这些?”我一边问一边喝酒,心里暗想她酿得酒实在是不好喝。
“也没什么,不过是怕你忘了答应我的事情。”孟婆拿起桌上的酒壶,放在耳边摇了摇,又放回桌上。
酒还剩些许。
“我记着呢,不就是答应要为你造一个梦……”我话还未说完,便被来人打断。
“阿婆,叶南城又来种花了。”小鬼在楼下喊道。
“知道了,按老规矩吧。”
“是。”小鬼领命而去。
“叶南城是谁?什么老规矩?”我好奇地看着孟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阿梦,”孟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尽力一试。”我从未见过孟婆这般,隐隐觉得这个叫叶南城的人对她十分重要,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孟婆放心地笑了笑,便走到走围廊,凭栏而望,整个忘川尽纳眼底。
浮生若梦楼,伫立在黄泉路边,忘川河畔,收留孤魂野鬼和不能转世的魂魄。
其有七楼,站在顶楼可以一览冥府唯一的风景——曼珠沙华。在很久以前,冥府除了山丘枯木,便是黄土沉沙,除了黑白灰红,便再没有其他的风景。
曾经荒芜的黄泉,如今方圆千百里已种满了曼珠沙华。此花七月盛开,如火,如荼,似血。花香有一种魔力,能召唤死者生前的记忆。传闻,曼珠沙华是吸取了人的记忆和眼泪而开出的花,且具有灵性。
我向孟婆求证传闻,孟婆总是笑而不语,望着一望无际的曼珠沙华,目光深邃且忧伤。让我很好奇的是,每个路过黄泉的人,闻到花香都能记起前世今生,而我却什么都想不起来。而我总是对此花有一种莫名的情愫,仿佛冥冥之中有着一种牵引。
喝完剩下的酒,我走到孟婆身边,望着孟婆看去的方向。远处有一个人,白衣翩然,腰间别着酒壶,手中握着一株曼珠沙华。
他径直走到花海之中种下,所经过的地方,花竟然次第盛开。
“他就是叶南城?”我指着那人不确定地问,“就是为他造梦吗?”
“是。”
“可是他不是魂……”
孟婆完全没有理会我,便下了楼去。
我看着那白衣公子种完花后,便朝浮生若梦而来,就在门口的时候,他忽然驻足,抬头。
刹那间,四目交汇,奇怪的是,我竟然看不到他的过去,却在他眼中察觉到一丝惊喜。
他朝我微微点头微笑之后便进了浮生若梦。
2 追忆
我到一楼的时候孟婆和叶南城正坐在窗前的位置聊着什么,似乎很是熟络。见我下来,两人纷纷看向我。我隐约听到一些“过去”“记忆”“诅咒”的词。
孟婆看到我,起身拉着我到她旁边坐下。
“幻梦大师,久仰!”我刚坐下,他便说道,言语间没有丝毫生疏。
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说。
“你还记得?”孟婆惊喜地问。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忽然想到:“我苏醒之时,他不就是在你旁边吗?”我看向孟婆,向她确认。
造梦者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沉睡。=我苏醒之时,曾见过叶南城,只是当时还未说上话,我便被人召唤了去。
“原来你只记得这个!”孟婆有些失望。
“不然呢,我还应该记得其他什么吗?”我疑惑地问。
“也没什么,”叶南城接了话,起身为我斟上了一杯酒,“这次要有劳大师了。”
我诧异地盯着叶南城手中的酒,这可是人间的酒啊!要知道浮生若梦什么都好,就是没有酒。孟婆说这里不准饮酒,而我虽然经常带酒来却从未真正喝上一口,还总是遭受到孟婆的责骂,说我坏了这里的规矩。
“他……这……”我瞪着孟婆,等她的解释。
她却说:“你们聊着,我去酿酒。”
“又酿酒?!”我惊呼。
“这次不一样,保证是好酒!”孟婆自信满满。
说完,她便到了柜台后酿酒去了。
见她走了,我迫不及待地喝了一杯酒,指了指桌上的酒壶问道:“你给了孟婆什么样的好处?”
“嗯?”他微微皱眉。
“若是没有收买她,她怎么会放纵你在这里喝酒?”我压低了声音问。
“哦,”他笑了笑,“你不是也带了酒吗?”他指了指我腰间的酒壶。
我解下酒壶,在他面前摇了摇,放在桌上,道:“空的。”
“原来如此。”
“你还没说你是用什么收买呢。”
“我们之间的情谊。”他淡淡地说,淡淡地喝酒。
“哦……”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坏笑地看着酿酒的孟婆。
“不是……”
他想解释什么,被我打断:“别说!我懂,我懂的。”我朝他挑挑眉,端起酒杯碰了碰他的酒杯,“所以你要造的梦,是为了她?”
“为了爱。”
“爱?”
“我心爱之人就在此地。”
“我懂。”我打断他,心里暗骂自己,为什么一定要问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我可还没有经历人间情爱啊。可转念一想,孟婆似乎断了情缘。于是问道“你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命中注定。”
我不解地看着他。
“她身上有诅咒,生生世世,缘起得情深,缘尽却不散,缘灭却不分。”
“抱歉。”我看到他的眼中充满了哀愁和绝望,忽然有些心疼。原来,孟婆还有这样一段伤心事。
我本想问问他是否对抗过宿命,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作为造梦者,我知道命运不可更改。而我所谓的造梦不过是,让人在另一个空间生存罢了。
“好了,别聊了。”孟婆拿过我的酒壶,将刚刚酿好的酒倒进去,递给我说:“你可以开始造梦了吗?”
“不能。”我拍了拍脑袋,尴尬地低下头,刚才只顾着聊天,忘了正事。
孟婆盯着我,不说话。
“我看不到他的过去。”我解释道。造梦者若要造梦,必然要了解做梦之人的过去。而我对面前的这个男子,一无所知。
听到我这样说,他们并不觉得意外,脸上甚至没有一丝诧异、惶恐之色。
“你们,不是应该问问我该怎么办吗?”我试探性地问。
“你是造梦者,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孟婆淡淡地说。
我长叹一口气,已经完全被他们云淡风轻的姿态打败了:“可以回到他的过去。只是……”
“既是如此,不如让我回去吧。”叶南城道,眉宇间透着一股哀愁。
闻言,我感激地朝他一笑,谢他化解我的为难。造梦者不可随便进入他人的回忆之中,这会对身体有所损伤。
“那便开始吧。”孟婆说。
只见她拍了拍手,屋内忽而空无一物。
“你可做好了准备?”我把酒壶系在腰间,站起身问叶南城。
“随时。”
我点头,将口诀轻唸,汇聚他的气息形成一条时光漩涡;再点燃了一炷引魂香。
“若你有不测,引魂香便会折断,我会传送你回来。”
他点点头,我然后用力就要将他打入时空漩涡。
“你也随我同去吧。”他说完就拉着我的手。我来不及反应,便跟着他进了漩涡。
我想挣脱离开,却被他反手拉入怀中,耳畔传来他的声音:别怕,有我在。
“你……”我说说些什么,忽觉头脑昏沉,四肢无力,脑海中同时闪现一些我未曾经历过的画面。
很疲惫,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3 是劫是缘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山间,依偎在叶南城的肩头。
远处山恋叠嶂,夕阳若隐若现,像一个娇羞的少女。余晖将天空渲染成了淡红色,晚霞烂漫,时有倦鸟返林。
晚风徐来,一片清明,恍然间意识到这个场景在脑海中闪现过。
“你醒了?”他轻言道。
“嗯。”我站起身来,扭了扭脖子,轻咳了两声。
我从未去过别人的回忆,也只是常听其他造梦者说起过,但对于后果不甚了解。事到如今,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是哪儿?”我问。
“步云之巅。”他答道,笑得温文尔雅。
我取下腰间的的酒,喝了一口之后便递给他,他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腰间的酒壶。
“那里呢?”我指着山下的一座城。
“步云城。”
转眼间,我们便到了城门口。
我抬头望去,只见城门的匾上写着两个大字——步云。此刻进城的人络绎不绝,除了一些文人墨客和江湖侠士之外,还有世家公子。
好奇之下,我拦下一个进城的人询问,方才知道,城中在比武招亲,若是在今日太阳落山之前没有进城,便参加不了这场盛会了。我正想问他是何人招亲,那人却着急地走了。
我疑惑得看向叶南城,这是他的过去,他定然是知道的。我迫切地想从他嘴里听到一些消息,哪知他什么也没有说,便自己先进了城。我耸了耸肩,连忙跟在他身后,心中认定和孟婆有关。
回忆里的时间和真实不同,做梦者可以随意切换。
进了城之后,我们直接去到了比武招亲这天。这场比武盛会已经开始,我们蒙着面纱混迹在人群之中。
一阵敲锣声之后,台中出现一女子:一身墨色紧身衣,身姿曼妙,长发高束,系着白色的发带。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落落大方,颇有侠士之风。
奇怪的是,无论我怎样靠近,都无法看清她的脸。只是周围的人口中听说,这个是绝世美人,还有她的名字——孟一。
“孟一,就是孟婆吗?”我问叶南城。
而叶南城没有答话,却忽然拉着我的手。我下意识想甩脱,却看见他噙泪的双眼,便不再挣脱任由他握着。
他掌心的温度,竟然如此熟悉。
擂台上的人上去了,又下来,仍是没能人打得过她。
孟一的武功大家都看在眼里,绝不是寻常人便能够应付得了的,一时竟然没有人再敢上台。“我来会会姑娘。”一个声音引得人群一阵骚动。
我还在人群中寻找声音的时候,那人已跃至擂台之上,白衣飘飘,身姿俊逸。待那人转身时,报上姓名:“在下南安。”
“南安?”我惊讶地看向叶南城,台上的白衣公子分明是他的模样。
“江湖宿敌太多,随便说的一个名字。”他解释道。
“哦,没想到你以前也还是很好看的呢。”我说。
“难道现在变了吗?”他放开了我的手,仿若无事。
“容貌上倒没有,”我仔细端详了他一番,剑眉星目,眼眸深邃,“以前的你鲜衣怒马,眉宇之间虽然有一股淡淡的忧伤,却不是现在这般深沉。”
“是吗?”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擂台,我只得跟上前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惹了他的伤心事。
“你等……”
此时,我忽感不适,头痛的厉害,脑海中又闪过一画面:留着泪的红衣男子。我想要拉着他却拉他不住,话未说完便倒了地。
他连忙将我扶起,满脸关切:“你还好吧?”
我闭上眼定了定神,心绪难宁:“不好。”
“喝口酒吧,会好受些。”
“嗯。”我点头,喝了酒之后,顿时感觉好了许多,“孟婆的酒还真是有用。”
“这是特意为你酿造的。”他说。
我笑而不语,不明其中真意。
他见我无大碍,便带我继续走,只是这一次他格外小心地走在我身旁,生怕我再倒下去。
他带我去了孟府,看着他们约会,成亲。擂台之上,是他们的缘起。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定终生。
这些,我都似是都见过。
在那之后,两人一起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成为江湖上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待两个人过够了闲云野鹤的日子想安定下来,便又回到步云城,在步云山下建了房舍,过得自在逍遥。
南安善琴,孟一善舞,两人常在庭院树下,抚琴起舞。
即使身为局外人,我看到这些画面也不免会羡慕的紧。而当我看着叶南城时,他早已留下两行清泪。我心下暗叹,他这般用情至深,不禁问道:“你们这般相爱,却又是为何会分开?”但是刚一问完,我却又笑自己糊涂,人家早已说过是因为诅咒,但这诅咒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
叶南城似没有听见,已经沉浸在回忆里,时而伤感,时而欣喜。随着他记忆的加深,我的内心愈发不安宁,脑海中总是闪过的画面,都已在他的回忆中呈现。
他带着我来到木屋,孟一正在院中浇花,南安去了别处。我仍是看不清孟一的容貌,脑海中又浮现出画面:尸遍满地,血流成河。
“如果我想改变过去,该怎么做?”他忽然问我。
“过去不可更改,这是宿命。”我揉着脑袋,答道。
“是吗?”他苦涩地笑笑,侧身面对着我,轻声道,“很疼吗?”
我点点头。
“如果我执意要改变,会如何?”
“会如何?”我忍着疼痛,望着他。
他的笑容逐渐敛去,变得阴沉,眼神也不再柔和。
忽然,他伸出食指在我眉间一点,疼痛顿时消除,而所有的画面,像泡沫一般消散了。
步云之巅,十分空旷,足矣容纳百人。
这是叶南城最后带我去的地方,他说南安便死在这里,孟一也因此受到了诅咒。
叶南城年少时太过轻狂,在江湖上树敌颇多。他的仇人联合起来,名为“扫叶者”。他们要置他于死地,于是在江湖上散步他勾结魔族,要一统江湖的消息。一时之间,叶南城成为了众矢之的。
即使他改名换姓,仍是没能逃脱。他们抓了孟一,将她困在步云之巅,逼他现身。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而我脑海中闪现过的画面,是满地的尸体,叶南城中躺在血泊之中,而孟一却还活着便是此战的结局。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叶南城很痛苦。
我能感觉到,是蚀骨锥心的痛。
叶南城苦苦哀求,求我改变这一切。
“这绝对不行,会遭天谴的!”我泠然拒绝。
“对不起。”
“什么?”
我疑惑得看着他,只见他往后退两步,手中忽而多了一把剑。他轻轻一挥,剑气便在我们之间形成了一道透明的墙。
他竟然会法术。我愕然:“你要干什么!”
“无论什么后果,我总是要试一试的。”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我想阻止他,却只能隔着墙观望。看着他剑指苍穹,电闪雷鸣。不过须臾,天地骤然昏暗,再次光明时,时间已倒回到决战之前。
4 步云决战
木屋前,花还未盛开,叶子上有点点水滴,花丛旁有一滩水渍。
扫叶者派人送了信到南安手里,当时南安刚一脚踏在水中,水花溅在鞋上,有点点猩红。他收到信后,就要赶往步云之巅,被叶南城拦住去路。
他蒙着面,让南安看不清面容。
“是你?”南安诧异道,“你是那个不让我来步云城的神秘人?!”
“可是始终还是去了。”
“哎,”南安长叹一声,“当初我应该听你的,不然也不会有如今局面。”
“如今这局,我亦可帮你。”
“如何做?”
“不去。”
“你可知阿孟在他们手里,我若是不去了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你且不必担心,我来善后。”
“不,不行,我一定要……”他话还未说完,整个人便到了下去。
看着曾经的自己这般固执,叶南城只得从背后敲晕了他,留下一张纸条后独自去了步云之巅。
步云之巅,孟一一袭红衣迎风而立,扫叶者已埋伏在周围伺机而动。我本想提醒他,却隔着墙,无能为力。
此刻的叶南城,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了。果然,他稍稍使用障眼法便成功救出了孟一。他让孟一下山,说山下有人等她。
“你是谁?”孟一问。
“一个可以改变你们命运的人。”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这不重要。”
“虽然不知你为何要帮我们,但总觉与你有一股说不清的亲近。请你活着。”孟一心系山下的叶南城,说完便下山去了。
为了让他们无后顾之忧,叶南城始终要亲自了结这场战役。他摘下面纱。露出面容,与扫叶者对峙。扫叶者人数颇多,近百人,又非泛泛之辈,即使叶南城武功再高亦经不起这车轮战。在扫叶者伤亡过半的时候,自己也受了伤。
我见他设下的墙力量变弱,便运力冲破而出,闪身至他身前,替他挡下了扫叶者的攻击。
“你不该来。”他说,言语间尽是无奈。
“既然同你来了,自然是要护送你周全。”
说话间,扫叶者联合起来,各自使出自己的独门招式,招招致死,有排山倒海之势。我一时抵挡不住,中了一掌,整个人向后腾飞了去。
刹那间,我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些画面:倒在血泊之中的南安和杀人的孟一。随着“嘭”的一声,我应声落地,口吐鲜血。叶南城冲我跑了过来,满眼噙泪。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酒洒了出去,形成一道漩涡,拉着叶南城跳进了旋涡。
旋涡即将消失的时候,我看见有两个人影正朝步云之巅而来,一人白衣翩然,一人红衣似火。而我这一次,也终于看清了她的脸——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孟一。
5 破解之法
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浮生若梦,躺在躺椅上,孟婆就在我旁边。
我坐起身来,问道:“你是用曼珠沙华酿成的酒吧。”
孟婆点点头,替我把了把脉:“已无碍。”
寻常人只要路过黄泉,闻到曼珠沙华的花香,便能唤起回忆;而我却不同,身上带着诅咒,只有喝了那酒才能记起前世。
“他呢?”我问。
“没有性命之忧,还没有醒。”
“这便好。”我轻言道。
我一直在想孟一是个怎样的人,从没有想到她会是天族公主,更没有想到我就是孟一。那一掌,让我想起所有该想起的和不该想起的。
我虽是天族,却向往人间。我向天帝讨要这方土地,在这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守护着步云城的安宁。
我以为我这一生可以这样平静地度过,直到遇见南安。
我与他一见钟情,定了终生。他向我坦诚自己的过去,说他的真名叫叶南城。他说他想与我长相厮守,我亦何尝不想。
倘若不是宿敌来犯,我们可以白头到老。当扫叶者将我困在步云之巅时,我便知道,这一劫跳不过了。在入凡尘之时,天帝封印了我的仙术。
叶南城为了救我受了重伤,奄奄一息,我悲痛不已,冲破封印用仙术护住了他,但同时也入了魔杀,红了眼。当步云之巅血流成河,血腥味唤醒了我的本性。
我抱着他回到了天庭,向天帝乞求让他活下去,我愿意将自己的仙脉交给他,换他生生世世周全。
天帝同意了,但因犯了神与人不能相恋的天规,必须要惩罚,便在我身上下了诅咒,让我情不得善终。
我已经记不得过去了几世,却在每一世都会遇见叶南城。
“阿梦,想哭就哭出来。”孟婆见我双眼无神,关切道。
我怔怔地看着孟婆,挤不出一滴泪来。奇怪,越是疼痛,反而哭不出来了。
“阿孟,我记得有一个方法可以解除诅咒,对吧?”
“你……”孟婆欲言又止。
“毕竟这个诅咒,只在我的身上不在于他。与其让两个人痛苦,不如让一个人解脱。”
孟婆知劝我也无用,便任由我去了。
解除诅咒的唯一方法,是找到真正的曼珠沙华。
我最后望了一眼叶南城,抚摸着他的脸,泪水划过脸庞,疼的厉害。南城,从此,忘了我吧。
我去成千上万的花海中寻找了那一种真正的曼珠沙华,可真正的曼珠沙华是一个人的血液凝结而成。
我散尽浑身血液凝聚成花,身体轻盈似蝶,最后化作了一缕青烟。
6 尾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听到耳旁有人在呼喊,我睁开双眼却不知自己在哪里。
“你醒了。”身边有人问。
“你是谁?”我偏过头问道。
“孟婆。”
“你救了我?”我为什么要说“救”?
“是。”
“多谢。”
“你若要谢我,最后一个梦留给我就好。”
“你知道我是谁?”
“幻梦,造梦者。”
我叫幻梦,是一个造梦者。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只知道要为人造梦。
“你可还记得你怎么受的伤?”
“我受了伤?”我疑惑地看着她。我想了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大概是替人造梦的时候吧。”
“他是谁?”我看见孟婆身后,有一个人向我走来,白衣翩然,血迹斑斑。
“他是……”
孟婆正要介绍时,我忽然听见有人在召唤我,便说道:“孟婆,我要走了。”
“阿孟……”
我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唤我,回头望时,只见那白衣公子一身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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