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见面的羁绊

作者: 郭铮汉 | 来源:发表于2018-11-19 16:14 被阅读129次

    未曾见面的羁绊

    早已过了放学时分。走廊里空无一人。校园的操场上也只剩下零星几个人影。虽然正值盛夏,但是在夜幕的逼近下,太阳也褪去了正午十分锐利的光芒。

    在这短暂的几分钟内,微薄的光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着。温度也在迅速地下降。

    时间已经不早了。学校的画室里,春树匆忙地将铅笔刀等工具收拾到画具箱里。

    不小心将绘画的颜料弄到了衣角上。微微皱了下眉头。

    其他学生礼貌性地跟授课老师道别后,陆续离开了画室。

    最后只剩下绘画老师和春树两个人。画室里安静极了。窗外是聒噪的蝉鸣。

    “春树,马上就要填报志愿了哦。”绘画老师靠在画室的门口,冷不防地说道。

    “嗯。”春树将各种工具胡乱塞进包里。假装漫不经心地回答到。

    “那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目前还没有决定好。”春树小声糊弄到。

    “这样才会更加困扰吧,是选择放弃,像大家一样参加高考。还是……”

    “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如果现在就放弃的话,那努力这么多年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春树将收拾好的单肩包斜挎在肩膀上,一脸认真的模样。

    在回去的路上,太阳已经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下。四周剩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幸的是,路边的商贩的灯泡都陆续通上了电,泛着橘黄色的暖光。

    春树一个人走在路上。

    马上就要毕业了,身边的同学似乎都对自己的未来有着清晰的规划。谈论的话题也都是对大学生活的憧憬。

    可偏偏到了这个关键时候,自己却愈发地迷茫起来。一边是已经学习了五年的国画,一边是父母对自己的期盼,考上一个正规大学,毕业后找到一个靠谱稳定的工作。

    春树从小到大一直是个很孤僻的男孩子。每次放学的路上都是自己独自一人,为了避免与人发生对视,全程都是低着头,只有在过马路时才会抬头注意身边的环境。当有陌生人想要跟自己搭讪时,总是会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自己接触国画的那一天。惊讶地发现,原来一张纸就可以承载那么多美丽的风景。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事物可以让自己如此着迷,这对自己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从那以后就开始尝试着学习画画,而且在画室认识了一群新朋友。虽然每次放学仍然是孤身一人,但是内心深处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安详。

    烧烤架上暗红色的烤炭。

    被撬开的啤酒冒出白色的泡沫。

    街边小贩传来饭菜的香气。

    远处人家的窗户里透露出橘黄色的暖光。

    因为饥饿而隐隐作痛的空腹。

    无一不加剧着春树的不安。春树加快脚步,想要快点回到家中。

    注意到前方有一团熟悉的黑影。走近一看发现是同班的木槿同学。头上的长发还粘着透明的水珠。

    “木槿同学,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呀。”春树加紧脚步走了上去。

    “春树不也一样么。”木槿打趣道。

    “呃,是啊,因为画室的原因,所以才会这么晚回去。”春树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说起来,春树为了画画还真是……奋不顾身啊。”

    “啊?”

    “这么晚回去,不会被家里人责罚么?”

    “哈,都已经习惯了。”

    “话说回来,不知为什么,好像每次在校外见到木槿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浑身湿漉漉的感觉。”

    “有这样明显么?”

    “嗯,就是这样明显。”

    “这也算是我和春树的一个小秘密了,不要告诉其他人哦。”

    在要到家时,因为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还未等春树掏出钥匙,母亲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把门打开。

    紧接着是让人窒息的目光对视。因为自己回家太晚的原因,母亲明显有些不高兴。不过由于是学校组织的活动,再加上一早就提前打过招呼。所以也不好责罚自己。春树目光躲闪,连忙低身换上鞋子走进家里。

    饭菜早就做好摆在桌上。因为放太久的缘故,早已没了热气。

    “要不要端去厨房给你热一下。”母亲沉着脸问道。

    “不用了,夏天吃点凉的也没什么。”春树将饭胡乱朝嘴里扒着。

    “不是妈妈说你,虽然你喜欢画画,但是学习也不能耽搁啊。”可以听得出,母亲的话里隐隐含着一丝怒气。

    “我吃完了,回房看书去了。”春树放下饭碗,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赶紧逃离这个饭桌。

    “去把,剩下的东西我来收拾。”母亲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春树在起身准备离去时,发现正在收拾碗筷的母亲头上又多了几根白发。

    在房间里,春树无论如何都集中不来精力去学习。脑子里全是今天傍晚与美术老师的对话。

    果然,还是要放弃了吗?

    透过门缝,看见母亲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本填报志愿的攻略跟父亲激烈地讨论着。

    春树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

    因为要买绘画材料的缘故。而这些钱家里是不会提供给自己的。所以只能牺牲自己的课余时间,在大多数人还在梦乡的时候,就去做一些兼职以供自己零用。

    出门的时候天空已经有快要放亮的预兆,泛着深蓝色的光。起伏的山峦远远看上去,就像是黑色的波浪。空气里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朝露的味道。温度还未完全升起,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的春树略微有些发冷。

    春树看了下手表,离工作时间只剩下十分种的时间,不禁加快脚步。

    春树的工作十分简单,将新鲜的早餐奶准时送到客户手中。对于已经在镇上生活了十几年的他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可是今天接到的一个地址让他十分诧异。是在汉江的边上。

    谁会这么早去那种鬼地方?春树心底充满了疑惑。

    等到达江边时,已经蒙蒙亮了。天边泛着鱼肚白。江边吹来一丝凉凉的风,带着浓厚的水汽。

    春树沙滩上行走着,目光努力搜索着人影。鞋子踩进沙地里,发出沙沙的声响。

    偶尔会有在河岸边栖息的水鸟,因为受到人的惊吓的原因。扑哧扑哧地扇着翅膀,飞进河边的树林里消失不见。

    浪花不断地拍打着河岸边的岩石,激起一层层白色的泡沫。突然一个身穿泳衣的女子从白色的浪花泡沫里登上了岸。

    春树脸胀地通红。在看清那个人是木槿之后,感觉整个脸都烧了起来。

    察觉到春树的存在后,木槿反倒没有感到难堪。裹上一条毛毯走了过来。

    “好巧啊,你怎么会在这。”

    “纯属意外吧。”春树尴尬地摇了摇手里提着的早餐奶。

    木槿迅速明白了过来,接过了春树手里的牛奶。

    “在这种隐蔽的地方训练,是怕被别人发现的缘故么。”

    “一个文化生却有把游泳作为职业这种想法,是很不切实际的吧。”

    “木槿千万不要产生这种想法,你能坚持每天来这训练,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啊,我问的这个问题好像有点愚蠢呢,话说,春树自己的事决定好了么。”

    “不清楚,好像还是一团糟的样子。”

    春树发现,原来还有人和自己一样,也对未来的选择困惑着。

    在和木槿深入交流后,春树惊讶地发现,木槿从小就参加了许多游泳比赛。还获得过大大小小不少的奖杯。

    从那以后,每当遇到生活上的困窘时,春树总是喜欢在清晨的时刻来到汉江边,找木槿诉说。而木槿也会将自己的秘密告诉春树。就像野生动物一样,在危险来临之前有一种精准的直觉。两个人拼命地将自己生命中最珍贵而又不轻易示人的东西互相交换,从而给彼此带来一点慰藉。他和木槿之间的关系也开始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就像两个在寒冬的深夜里的人,互相依偎取暖。

    时光飞逝流逝着,眨眼就到了填报志愿的时间。

    那天,春树来到了和木槿第一次见面的河边。只是早已没了木槿的身影。

    早在昨天,木槿就已经做出了决定。说是要去远方的奈川大学。

    “那木槿之前为了自己的梦想所作出的努力不就白费了么。”春树听到木槿的这个决定十分震惊。

    “那能怎么办,总不能永远停滞不前吧。”木槿笑着回答道。眼中泛着泪光。

    还未亮透的寂寥天光。

    可以闻到朝露的味道的空气。

    被黑色岩石击碎成泡沫的白色浪花。

    夹杂着颗许沙砾的阵阵凉风。

    还有为之付出多年的努力,一切的一切,木槿还是要选择放弃了吗。

    再也不会在某日的清晨,偶过汉江河边,看见一个少女在浪花中若隐若现的身姿。再也不会了。

    想到这里,坐在河边的春树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一种少年时期特有的无力感深深地覆盖上了他的心头。

    突然春树隐约听到岸边有玻璃撞击的声音。

    抬起头,发现一个装着信笺的玻璃瓶漂浮在水面。

    瓶口被一个木制塞子堵住。因为浸泡太久的原因,已经略微有些粉化。在打开木塞的瞬间,部分木塞碎成木屑簌簌掉了下来。

    装在里面纸张已经略微有些发黄。还有一个用红绳精心编制的手环。

    春树一口气读完了整封信。从信封的内容来看,对方大概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也因为某些事而困扰着。

    回到家中时已经是正午时分。春树在桌上吃饭时,母亲突然注意到系在春树的红绳。

    “你手上绑着的红绳是从哪来的。”母亲奇怪地问道。

    “路上碰到个同学,送的。”春树朝母亲撒谎道。

    “男生女生?”母亲露出一副八卦的表情。

    “妈。”春树迅速张红了脸。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桥镇的传统手艺还没有断呢。”父亲说道。

    “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不务正业,放着好好的大学不上,非要去继承什么手艺。”母亲喋喋不休道。

    “这个手艺有很多年的历史么。”春树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关心这么多干什么,你只要能把自己志愿的事处理好我就谢天谢地了。”母亲用筷子敲了下碗,提声说道。

    距离志愿填报的期限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

    依旧是毫无头绪的样子。

    春树面无表情地仰躺在床上。

    人在安静的时刻是极其敏感的。春树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春树甚至能感觉到从上面掉落的尘埃,一片一片。要是自己永远呆在这不动的话,甚至能将自己覆盖起来。

    母亲十分不满春树现在的状态,之前推荐的几所大学都被春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出去转转吧。怎样都好,请不要呆在家里了。”父亲打开门,望着躺在床上的春树无奈地说。

    风吹走了覆盖在太阳上的云层。日光穿过玻璃,剧烈地照射进来,干净而又明亮。

    是该出去走走了。春树朝窗外望去。

    春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

    迎面走来了一群年轻人。其中有几张熟悉的面孔,好像在学校见过。春树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呼了口气。努力在记忆里搜索着他们的名字。可脑袋里仍然是空荡荡的。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应届生。

    衣服上繁复的饰品。将头发然成色彩斑斓的颜色。以及耳朵上夸张的耳钉。无不宣告着他们终于摆脱了学校那该死的束缚。

    春树几乎可以预见他们的未来,进入一所心仪又或者不心仪的学校,然后学着自己喜欢又或者不喜欢的专业。

    街道上的有轨电车进站时在轨道上缓慢滑行着。头顶的飞机在既定的航线上飞行。甚至就连计程车里手机都会自动规划好路线。突然内心涌动出一股强烈的不安。伴随着这种不安,春树甚至感到轻度的眩晕。

    在那群学生经过时,春树有意识地避开了他们。

    再往前走去,就是这个小镇唯一的一条手工街。平时假日这里是女生最喜欢聚集的地方。这种地方貌似和一个男生格格不入。就在犹豫是否进去的过程中,春树不知不觉走了进去。

    玻璃柜内陈放着琳琅满目的发饰。

    毛线店内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晴纶化纤的味道。

    过往行人各色的面容。

    挂在展架上的风铃被风一吹,发出叮咚的声响。

    春树一边低着头,尽量避免与人产生不必要的对视。一边吃力地躲避着街道上汹涌的人流。

    性格生来孤僻,再加上在如此熙攘的人群中行走,愈发加剧了春树心中的不安。

    离填报志愿的日期只剩下最后一天的期限。

    春树弯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吸着气。胸口仿佛被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时间仿佛被物化,就在自己大口喘气的瞬间,从自己的指间不经意地流走了。

    想到这里,春树愈发紧张起来。

    春树用视线的余角瞥见了一个木架上挂着的手工红绳。

    跟自己手上带的几乎一模一样。

    在那一瞬间,有一种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驱使着春树走进木架。而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

    “这可是纯手工制作的工艺品哦。”店主热情地推荐到。

    “能够编织出这样的手链,应该是个心细的女孩子吧”春树自言自语地说道。

    “见过不少对手链感兴趣的,对人感兴趣的你是第一个。”店主看着春树手腕上带着的红绳说到。

    “因为从小就对这种手工织品十分感兴趣,所以才想了解更多点。”春树掩饰道。

    “好像是河上游的桥镇,据说这个手艺是世代相传的。”

    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好奇心。尽管是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但却无比地向往着。缠绕在心头的阴霾仿佛瞬间被冲散掉。此时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前往桥镇。

    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在那里能够找到问题的答案。

    桥镇处在汉江的上游,和奈川隔岸相望。途中需要搭乘轮渡。

    码头的渡船还是敞篷式的。船沿仅用几根铁栅栏围起来。涂在船身的绿漆早已被河水冲刷掉了大部分的颜色。

    渡船的甲板是一层厚重的铁皮。春树踩上去时发出砰砰的响声。

    轮船驶到江心时,视野变得开阔起来。河流的浅滩处会露出一片金黄色的沙地。偶尔会有不知名的水鸟扑哧着翅膀从水面上划过。从岸边的田野里刮来的风十分清凉,似乎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稻香。春树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身体略微有些发抖。旁边一位中年大叔吐出的白色烟圈,很快消散在风中。

    桥镇的秋天似乎比其他的地方来的更早一些。或许是因为地处江边的缘故。日光也失去了夏季时的炙热,白晃晃地刺人眼。偶尔会有从江边刮过来的冷风。天空也看起来更加高远。终于摆脱了夏季时的酷热,可是心情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刚刚收到高考的成绩单。成绩还算理想。

    对于即将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念书这件事情,我感到十分悲伤。

    在小的时候,就开始和奶奶学习女红。一开始只是当作无聊时的消遣,可是随着时间的消逝,一种特殊的感情悄然而生。

    等到真正要做出选择时,却完全没有勇气放下。

    也曾试过逃避。连续一个礼拜不再接触关于手工编织的任何东西。可是在重新触碰到那柔软的红绳时。体内似乎出现了一股十分强烈的情感。这股情感在全身上下疯狂地乱窜。将身心撞地满目疮痍。最后汇聚在眼眶里,化作透明的液体流了下来。

    她在信中这样写道。

    春树站在船的边沿,望着宽阔的水面。对于她的这种经历,春树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不远处,水流形成了一个小型漩涡,漂浮在水面上的枯叶不自觉地被拽入漩涡中心。

    船身的一阵剧烈抖动将春树从沉思中拉回现实。靠岸了。

    在踏上一块陌生的土地时。春树却罕见地起了一种归属感。在这里,也有一个和自己同样陷入到困境的生命。

    船虽然已经靠岸。不过离完全抵达内陆还有相当一段长的沙地要走。

    春树就这样径直地走下去。

    他现在只想这样快速地走下去。

    身体被一种莫名的冲动感驱使着。伴随着剧烈的呼吸声,每迈一步,心脏都会不自主地进行一下颤抖。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那时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繁复的装饰品。每到春节来临时分,家家户户的门前都会挂上各式各样的结绳。有大红色的中国结,有扎满彩带的八吉结……这些几乎全部出于奶奶之手。

    一根普通的红绳,在奶奶的手里却能够变化出各种栩栩如生的动物。

    奶奶常说,一根绳子是没有生命的,可是只要将它编织成绳结,它就变得无所不能。

    在六岁那年的春节结束时,父母将自己从奶奶家接走。因为要去镇上的小学上学,其中隔了相当远的一段路程。

    在分开的那个黄昏,奶奶颤抖着将这个手链递给了我。夕阳将她的白发染成金灿灿的颜色。

    年纪尚小的我还不知道那次分别意味着什么,天真地说了一句:“看,奶奶,你的头发变成金色的了。”

    那是我和奶奶的最后一次见面。

    地图上看起来明明近在咫尺。可在现实中,码头与桥镇之间的路程却显得异常漫长。天空中缓慢移动的太阳。手表里指针的转动。望不到尽头的公路。无一不加剧着内心的不安。

    这次的行程,对于从没离开过奈川的春树来说,实在是过于遥远。

    经过一段长途的跋涉。春树终于抵达了桥镇。

    接下来的任务简单明确:那就是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找到这封信的主人。

    可要想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出那个人。这其中的难度显然远远超出春树的预料。

    当人们问起有关于这名女子的信息的时候。春树才发现,原来他根本给不了任何有关这个女子有效的讯息。

    客观上来讲,甚至都不能够确定是否有这个人。

    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家人是谁?一切的一切都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手里的这封信以及精心编织的手链。

    可是春树却无比地坚信着,在世界上,一定有这个人的存在。甚至能够感受到她面对抉择时那种举步维艰的压迫感。而这种坚定的信念不知不觉转化成一种微妙的情愫。想到这,春树的脸顿时有一种火一样的炙热感。

    最终春树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女生。

    黄昏时分。街道中涌动着喧嚣的人流。春树颓废地站在街头,夕阳将他的身影无限地拉长。若是再不回去,就再也赶不上最末的航班了。

    离志愿的填报期限只剩最后一天,依旧心乱如麻,没有任何头绪。

    在今天早些收拾抽屉的时候,在最深处发现了这个手链。触及这个手链的瞬间,一些尘封的回忆仿佛也被触碰开来。

    那是某个夏日的下午。蝉声如织。

    奶奶带着我在路边的树荫下乘凉。

    依旧是令人窒息的高温。就连铺满沥青的泊油路也变得松软起来。一切都变得毫无生气。

    不过在日光的照射下,路旁的香樟树散发出的香气倒是愈发地强烈。

    一只金毛搭着耳朵趴在地上,它望着地上的矿泉水瓶发呆。

    远处的景物在翻滚的热浪中显得模糊不清。

    身边传来的是奶奶扇出的阵阵凉风。全身沉浸在一种安详宁静的氛围之中。

    现在回想起来,竟只有在编织绳结时才能找回那种状态。

    于是内心突然出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驱使着我遵从自己的内心。

    “遵从自己的内心。”春树喃喃念着。

    这时在春树的左手边走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吃力地提着着布袋,行色匆匆的样子。

    因为布袋的重量,身体不由地向提着布袋的一方倾斜。每走一步就要使出浑身解数。

    布袋开口处露出了一丝缝隙,可以看到里面装满了用红绳编织成的绳结。

    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明明未曾见面。

    女子低着头提着布袋朝前面迈出沉重的步子。

    一只手突然握在布袋的提手处。

    女子停下脚步,皱着眉头抬起头,顺着手臂看上去,是一张陌生少年的脸庞。

    正想说些什么,少年提起布袋,紧随着红色手链从袖口露了出来。

    眼中的不解和疑惑在那一霎那烟消云散。眼眶里盛满了晶莹透亮的感动。

    夕阳的映射下,地上出现了一高一低两个身影。

    春树望着女子,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只是现在她的眼中已经看不出当初的困惑。反而多了一种对生活的明了与通晓。

    春树和女子面对着面,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漂流瓶。”

    一瞬仿佛一股深彻人心的力量,突破了时间的枷锁,在两人之间构建出了一道透明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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