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立,或许我们永远不会再见了,不要好奇我去了哪里?虽然我不确定你的心思,我也不敢去猜测,但我太了解惠芹,如果有一天,你们有缘走到了一起,我会很开心,无论人间天上,我都会祝福你们。”
2017年7月29日 星期六 晴 37℃
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长达两个多月。陪伴含清一整个暑假的便是简单的家务活和仅有的三本书:余秋雨的《霜冷长河》、一本厚厚地青年文摘散文、于丹《论语》心得。
含清除了和妈妈拌拌嘴,生生气,在老师朋友面前,是个文静乖巧的学生。长相称不上甜美,身体却似黛玉。
早晨,下午,只要有时间,她就拿起书,静静地看,摘抄。八月底,书看完了,抄了一整个本子的文字给了她极大的满足感。
看着妈妈把金黄的稻子一点点运回家,她便放心地去新学校报道了。
即使不是市重点高中,含清仍然很期待她的高中生活。
开学的第一天,她腼腆的和室友们打招呼,和同桌惠芹、前后桌同学相互作自我介绍。在男女比例6:1的理科班里,含清和同桌惠芹从此形影不离。
爸爸常年不在家,妈妈也很忙,含清一个学期只会回去两次,其他时间都会在学校,不逛街,不上网,不看电影,最多去一趟书店。周末洗洗一个星期积累的衣服,鞋子,剩下的时间便去教室自习。当然,她不会感到孤独,因为有惠芹陪着。
尽管这对“姐妹”在学习上很刻苦,可是大脑就是不开窍,各门功课一般。含清经常向惠芹自嘲:“惠子,果然,智商是硬伤啊。”此时,惠芹便会拼命地点头。
“不对啊,如果是智商问题,你数学怎么那么好?”有一次,惠芹托着腮帮疑惑地看着含清说。
含清其他功课都一般般,唯有在数学这一学科,反应挺快,解题思路清晰,关键是,每次还可以考高分。这一点,不仅惠芹羡慕,连班里的男同学在数学这一学科都追赶不上这个看上去病怏怏的女孩。
“惠子,你说,是不是我只有数学基因,没有其他学科基因呢?”
“那总比都没有好吧?”惠芹有点沮丧。
“惠子,你相信天道酬勤吗?”
“没智商的人必须相信啊!至少给自己一点希望吧!”惠芹两眼放光。
聊完,惠芹便默默地做题了。
而此时,含清拿着笔在空白纸上画来画去。
其实,含清,很清楚自己的身体,虽然没有大毛病,小病却总是不断。
刚出生,一个月,连续发高烧,医院束手无策,差点死去,后来又不知怎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九岁之前,总是生病,吃不下饭。
后来,初中时,因为小时候经常性感冒,导致患了过敏性鼻炎,整天打喷嚏、流鼻涕,无法在学习上集中注意力。
很多次上课,含清的大脑里迷糊糊地,鼻子也透不出气,抽纸,一天要两三包。每次也只能轻轻地擦一擦,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流鼻血。刚开学一个月不到,已经是第三次流鼻血了。
每到晚上,折腾了一天的鼻子总算好了许多,这时,含清就会拼命地把白天的知识补回来。
因为科目太多,而含清最喜欢数学,所以每次把数学都弄懂了,才去学其他学科,时间不够的话,其他学科自然就会落下。所以,这才是她数学好的原因,哪有什么数学基因这一说。
这么多年,含清吃了很多药,住过院,做过手术,鼻炎总是反反复复。
落下的功课可以补,含清最怕的就是听力,因为注意力没法集中,听力很多次拿了低分。对于听力的分数,老师总是无法理解。当然,含清也从不为此解释。就像她不会向别人解释,她的功课不好,很可能是与身体有关。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高二了。
一年的时间,含清和惠芹的成绩并无起色。好朋友倒是多了两个。
承远,因为瘦小,偏黑,敏感,外号“猫哥”。这位猫哥,正好和含清相反,除了数学不好,其他学科都很好。
子立,因为功课好,总是很快写完作业,有一段时间,每次中午休息时不见踪影。外号“游鱼”。
在忙碌的高二里,猫哥总会在下课铃响后,立马飞奔食堂,打包四份早饭,带到教室。
游鱼一边吃饭,一边给含清和惠芹讲解化学题目。
猫哥在课下会给她们讲解物理。
每一次数学考试前,含清都会以不同的方式给猫哥押题,希望他能考个高分,从此摆脱低分的阴影。
在游鱼和猫哥的帮助下,惠芹的成绩确实有了提高。而含清的成绩一如既往,对此,含清很清楚原因,但仍然努力着。
每个周末,猫哥和游鱼回家,含清和惠芹仍然留校。
每次含清看着猫哥凌乱的课桌,都忍不住花十分钟的时间帮忙整理。
周日,晚自习时,猫哥总会看见自己整齐的书本。
流感期,猫哥会让妈妈熬姜水带到学校给惠芹和含清。
含清,原以为四人的关系会到高三毕业后才不得不面临着“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没想到,高二没结束。关系已经陷入冰河。
那一天,是周一,游鱼仍然正常的给含清和惠芹讲解化学,猫哥仍然很正常的和惠芹讨论学习,含清和游鱼也很正常的讨论数学题。
每当含清问猫哥物理题目时,猫哥总是回避。
星期一,如此。
星期二,如此。
后来,猫哥直接不理含清了。
含清,很伤心,她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让猫哥的态度发生如此转变。
更让含清不解的是,猫哥仍然和惠芹有说有笑,和游鱼一起打篮球,唯独不理自己。
“惠子,你有没有觉得猫哥最近很奇怪?”
“怎么了?”
“我总觉得他不理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含清留下了眼泪。
“要不要我帮你问问呢?”
“不用了,惠子,我也不想理他了,挺累的。”中午,含清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又是一个周末,和以往一样,猫哥,游鱼回家了。和以往不同的是,惠芹也回家了。
周六晚上,含清一个人待在教室里看书,看着猫哥的书本,习惯性地花了十分钟整理了一下。
整理抽屉的时候,一张折叠的纸掉了下来。含清打开了。
惠芹:
快两年的时间,不知不觉,我发现自己喜欢你。我喜欢给你带早饭,我喜欢给你讲物理题,我喜欢坐在你后面,静静地看你笑的模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觉得你最近对我没有那么热情了,你是不是觉得含清喜欢我?我也总觉得含清对我太好了,也可能是我错觉吧?我知道你和含清情同姐妹,如果真的是因为含清的关系让你刻意和我保持距离,那我可以不理含清,不和她讨论问题。毕竟,我喜欢的是你,我不想让含清有误解。
看完信,含清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猫哥对自己的态度突变。
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含清哭了,这一次的哭泣没有人可以倾诉,那一晚,她哭出了所有的委屈,仅此而已。
含清帮猫哥整理书本,和他讨论数学,生病帮他记笔记。这里夹杂的情感很单纯,有同学友谊,有朋友关心,有兄妹情深。唯独没有爱情。
而猫哥竟如此误会她,为了自己懵懂的爱情,如此伤害她。
那一刻,含清意识到自己做的过多了,才让人产生错觉。一个星期的焦虑、疑惑终于解开了。
回到宿舍,含清控制不住地去想游鱼。游鱼每门功课都很好,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帮助,至于课桌,即使凌乱,含清也不敢去触碰,仿佛一靠近他的东西,内心就被看穿一样。
在含清心里,游鱼完全能解决她提出的所有问题,而含清只会在轮到他值日的时候帮他扫地。
含清把友谊看的很重,和惠芹的姐妹情,和猫哥的兄妹情,而对于游鱼,她一直不敢去归类。
生活中,无法诉说的委屈,含清都会在日记里一一记录下来。
周日晚上,同学们都到了学校。
猫哥的桌子不再整齐。
周一,含清,似乎更加沉默了。讨论问题的环节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含清除了吃饭,上厕所,偶尔和惠芹相视一笑,便进入疯狂地学习状态。中午也不回宿舍,教室人少的时候,眼睛便朝向游鱼的空位看去,停留几秒。
这种状态一直到高二学期结束。而惠芹、猫哥、游鱼并没有发觉含清的变化,只是简单地认为含清更刻苦了。
期末考试,含清考了全班第三名。对于这个进步,大家连连称赞。
高三,开学时,惠芹的座位旁已成了空位。
老师说,含清转学了。
大家在各自的学校为高三奋斗着。这一年,含清没打听三人的情况,这三人对含清的去向也一无所知。
高考考点出来了,惠芹,猫哥,游鱼分别在三所不同的学校。
含清没去考试。
生病住院了。鼻癌,晚期。
游鱼,考完试和同学们聚餐时说:“高考时,我前面的同学竟然缺考,什么事比高考还重要?”
“你们在考点遇到含清了吗?我没遇到。”游鱼挠了挠头。
“我们也没,高考前两天,我给她家里打电话,停机了。”惠芹说。
八月,游鱼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西安的一所名校。
上大学前,游鱼去了奶奶的墓地,奶奶半年前因病去世。
临走的时候,游鱼瞟到一块很新的墓碑,上面刻着“×××爱女含含”。日期是半个月前,日期下面还有一行数字。游鱼不明白的是那一行数字235667的含义。
九月,游鱼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来到了大学。惠芹去了上海读书,猫哥去了北京。游鱼之所以来到西安,是因为含清高一的时候说过,她喜欢这座古城。
刚开学时,游鱼经常在想:“我来了这座城,你呢?会在吗?”
有了电脑,网络,三人经常通过QQ汇报大学里的新鲜事。
游鱼,偶尔会问惠芹:“有含清的消息吗?”
“没有,不知道死哪去了!心够狠的!”
一天,游鱼闲来无聊便在QQ里搜索:235667,还真有这个帐号,网名:念鱼。
空间里,没有一张照片,没有一条说说。
唯有留言板里仅有一条留言,游鱼点开了,上面写着:“子立,或许我们永远不会再见了,不要好奇我去了哪里?虽然我不确定你的心思,我也不敢去猜测,但我太了解惠芹,如果有一天,你们有缘走到了一起,我会很开心的,无论人间天上,我都会祝福你们。请原谅我的缺席。”
留言显示的时间比墓碑上日期早一个星期。
游鱼似乎明白了,高三转学,电话停机,高考缺考,新的墓碑,奇怪号码。
游鱼含着泪买了第二天回家乡的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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