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风云

作者: 周颉 | 来源:发表于2018-03-02 17:20 被阅读63次

    初平元年,群雄并起,结成盟军,推袁绍为盟主,讨伐董卓。冀州牧韩馥正在邺城宫中为到底是帮助袁绍还是帮助董卓这个两难的选择愁眉不展,犹豫不决。

    而此时的邺城宫外,一个男人正穿着囚服,落寞地打扫着地上的枯叶。两个守备士兵走了过来,面带鄙夷,指指点点地嘲笑说:“呦,这不是刘治中吗,以前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呀,怎么落魄到如此田地了。”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退下。”一个声音厉声说道。

    两个士兵回头一看,原来是长史耿武怒气冲冲地走来,二人马上低下头,唯唯诺诺地走开了。

    “贤弟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耿武行礼说道:“子惠兄在冀州德高望重,足智多谋,何必要把那封信交与主公,不然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刘惠长叹一声:“想当初主公初任冀州牧,便任命我为治中从事,居于众官之上。主公于我有知遇之恩,我对主公忠心耿耿,又怎会瞒着这件事呢。”

    “此事我一直迷惑不解,今特来向兄求教,刘岱为何要把信件寄给你,而不是直接把信寄给主公呢?”

    “耿长史有所不知,冀州人口众多,百姓富饶,兵粮充足。各地豪杰都对冀州垂涎已久,他们对我有所顾忌,怕我为主公出谋划策,所以刘岱首先出手,使出反间计。刘岱知我是个爽直之人,定不会把信件隐匿起来,秘而不发。而主公又是多疑之人,这封信一定会引起主公对我的猜忌,而归罪与我,把我贬黜。若不是耿长史舍命保护,恐怕我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吧。”刘惠抱拳弓腰向耿武行大礼。

    耿武双手扶起刘惠说:“子惠兄不必如此,此是我分内之事。不过如果盟军能够胜利,真的会如刘岱信中所说,各地兵马会联合起来攻打冀州么。”

    “我想这种可能性很低,这只是他们的借口而已。主公并不是不愿意讨伐董卓,而是顾虑袁绍,袁绍对于冀州的威胁确实非常大。我有一计,耿长史可传达给主公。”

    “愿闻其详。”

    “我们可以将计就计,袁绍与王匡现在河内屯兵,我装作因被贬而深恨主公,去河内诈降,取得袁绍的信任,如果袁绍有何异动,便可及时通知主公,里应外合,剪除袁绍这个最大的威胁。”

    “妙计啊,子惠兄放心,我这就去上报主公,你什么时候动身去河内?”

    “我这就回家收拾行装,即刻动身。”

    二人说罢,就此离别。

    议事大厅内,韩馥正与部将曲义商谈军政大事,忽闻报长史耿武求见,韩馥马上招耿武进见。

    耿武参拜完毕,站立一旁。韩馥问道:“耿长史,所来为何事呀?”

    耿武看了看曲义说:“此是机密大事,我要跟主公单独汇报。”

    “曲将军也是我的心腹之人,你但说无妨。”

    耿武无法,遂上前把刘惠的计划详细告诉了韩馥。韩馥听罢,手捻胡须低头沉默。

    “你且退下吧,容我仔细考虑考虑再说。”

    “主公,此计甚好,应该速速实施呀。”耿武焦急地说。

    韩馥向耿武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然后闭上双眼不发一言。耿武见状,叹了口气,无奈地离开了议事大厅。

    耿武走后,韩馥问曲义:“曲将军对此事有何看法?”

    “我看刘惠恐怕早已暗通袁绍、刘岱,那封信就是证明,他出此计谋只是想尽快逃离邺城,以防主公杀他,主公切不可相信。”

    “也不尽然吧,如果他是真的去诈降呢?我们岂不是冤枉了好人?”

    “这个好办,我去刘惠家里打探虚实。如果他携家眷一起离开,肯定就是要去投靠袁绍,那此人断不可留。”

    “如果他真的要投靠袁绍怎么办?”

    “我有一计可除此人。”曲义踌躇良久说道。

    韩馥急忙问是什么计谋,曲义附耳低声相告。

    韩馥闻听,惶恐地说:“我怎么能胡乱随便地就把人杀了呢?刘惠在冀州威望很高,恐怕会惹众怒吧。”

    “主公,事已至此,不要有妇人之仁,现今不杀人就能成大事的豪杰有几个啊?”

    韩馥沉思良久,想到刘惠几次三番惹怒自己,自己作为一州之长,威严何在?遂恶念一生,与曲义说:“你看着办吧,出了什么问题,我自会处理。”

    刘惠出了宫门,忽地看见颜良、文丑在此来回踱步,好似正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刘惠走上前去,拱手问道:“二位将军此刻不在汜水关前杀敌,在这里做什么?”

    颜良回礼道:“原来是刘大人,我家主公派我们来催军催粮,等了好些时日,也未见发一兵一粮,真是让人焦躁得很啊。”

    “汜水关的守将华雄连杀盟军几员大将,要是我们两兄弟在,岂容他逞威风啊,早已把他斩于马下,真是气煞我也。”文丑恼怒地说。

    刘惠拉过二人,小声说道:“二位将军息怒,我有肺腑之言,韩馥小人之心,害怕袁将军势力强大,必不肯发兵发粮,我也因向他谏言应该帮助盟军讨伐董卓而被贬黜,不过也好,像这样的人,我也不愿意辅佐,我准备去河内投靠袁将军,不知二位将军可不可以给我引荐引荐呢?”

    颜良、文丑闻听此言大喜,齐说:“我家主公若得刘大人相助,是如虎添翼啊,我们这就回河内向主公禀报。”随即上马离城而去。

    刘惠自思真是天助我也,有此二人引荐,诈降计就算成功了一半了。

    刘惠回到家中,见夫人李氏正陪着儿子刘闻瑾和女儿刘淑和在厅房内练习作画。刘惠并没有惊扰夫人和子女,而是叫来老仆李升,让他带领其他仆人收拾东西,准备远行。之后刘惠自回卧房内歇息。

    此时恰好曲义借口有主公口谕来到刘惠家中,见家中乱作一团,好似在收拾行装。李升见有客人来了,马上迎上前来说:“将军驾到,不知有何公干?”

    “快快通知你家主人,我有主公口谕传达给他。”

    李升急忙跑去卧房去找刘惠,不一会儿,刘惠款步走出,行礼说:“见过曲将军,不知主公有何口谕?”

    曲义微微一笑:“主公特命我前来告诉你,刘大人是栋梁之才,冀州不可一日无大人,命大人即刻官复原职。”

    刘惠听罢心里一沉,眉头紧锁,心想原来主公还是怀疑我的忠心啊,诈降计划看来泡汤了。

    “刘大人,口谕我传达给你了,不过我看你家中好像正在收拾行装,难道是全家要离开邺城?”

    刘惠不露声色地说:“噢,说来惭愧,近来家中总是丢东西,目下正在清点家中财物。”

    “原来如此,那刘大人,我就告辞了。”

    “多谢主公,多谢曲将军。”刘惠把曲义恭送出了宅门。

    曲义出了门来,正要回去向韩馥禀报,一个男人匆忙走来,差点与曲义撞个满怀。男人看见曲义,大惊失色。而曲义却露出诡异的笑容,对他说:“郭福,你莫非是刘惠府上的仆人?为何老毛病还是改不了呢?刘大人最近家中总是丢东西,应该是你干的吧?”

    “曲将军,我近来的运气实在是太不好了,逢赌必输,一时情急,就偷了主人的东西,您一定要为我保密啊,不然我就没命了。”

    曲义见状,随即思得一条毒计,说:“这没问题,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晚上你到我家里来,我有一件东西给你。”

    郭福满口答应,曲义喜不自禁,上马赴宫中向韩馥回禀去了。

    曲义见到韩馥便说:“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刘惠全家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逃。”

    韩馥大为震惊:“果真如此?这可如何是好?”

    “而且我还得到线报,刘惠家中私藏着与袁绍暗通的信件。”

    韩馥一拍桌案,勃然大怒道:“竖子怎敢如此,马上让耿武、闵纯去刘宅搜查。”

    “主公不可打草惊蛇,再过几日,等消息确凿,再去搜查不迟。”

    “那就有劳曲将军了。”

    “主公不必多虑,此事全包在我身上。”

    过了数日,曲义带了一个衣冠不整、面露凶相的匪徒来到刘宅门前。

    曲义对匪徒说:“今天晚上你到这里来找一个叫郭福的人,设法把他叫出来,然后杀死他。事成之后你到邺城赌场来找我,我必有重赏。”

    “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我肯定把这件事为曲将军办得干净利落。”

    匪徒离开后,曲义转过小巷,来到刘宅后门,把郭福从号房里叫了出来。

    “我要你办的事怎么样了?今天我已经上告主公,不久,耿武、闵纯即会带兵来刘宅搜查,如果你没办成或者没办好,那我的性命不保啊。”

    郭福急忙答道:“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敢当儿戏啊,俗话说,为人谋者忠人事,曲将军你就放心吧,肯定没问题。”

    曲义闻听大喜,与郭福告别离去。

    原来这郭福在邺城衙门作衙役多年,刘惠任治中后,家中缺少人手,遂把郭福调入宅中听候差遣。而曲义久居邺城,与郭福非常熟悉,且郭福的为人贪婪卑鄙,经常做不法之事。也是事出偶然,曲义之前来刘宅传口谕,就是想打探一下,谁知道竟然遇见了郭福,而且还获悉郭福的偷盗之事。曲义就借此机会,告诉郭福想加害刘惠,诬陷刘惠私通袁绍。曲义找人模仿袁绍的笔迹写了几封信,让郭福把这几封信找机会藏于刘惠的卧房内。郭福本来就是小人一个,再加上有利可图,就答应了。至于曲义与匪徒商量杀害郭福之事,就是为了杀人灭口,以除后患。

    不久,长史耿武、别驾闵纯果然带着士兵来到刘宅,要面见刘惠。

    耿武、闵纯率领军士进了刘宅内厅,刘惠早已在此等候。

    耿武对刘惠说:“子惠兄,在下恐怕要失礼了,有人控告你私通袁绍,所以我奉主公命令前来搜查。”

    刘惠闻听大惊:“我对主公忠心耿耿,这一定是有人要污蔑陷害我,耿大人一向知道我的为人,不会也相信吧?”

    “到底有没有这事,等搜查过后就知道了。再说你为何要带着家眷逃离邺城,恐怕是要一去不回了吧。”

    “耿大人糊涂呀,我若不带着家眷诈降袁绍,袁绍会相信我吗?”

    耿武低头略一沉吟,随即便指挥众人去內室搜查,转瞬间,一个士兵大喊着跑了出来,说赃物已经搜到了。

    刘惠上前一看,原来是几封秘密信件,惊慌地问:“这是从哪里搜到的?”

    “床下搜得的。”士兵说。

    刘惠沉思片刻,笑道:“呵呵,这是主公要以莫须有的罪名杀我啊,哎,我衷心助他,却换来如此下场。”

    耿武见状,安慰道:“子惠兄勿忧,可面见主公,主公念在多年的情分上,一定会放你一条生路的。”

    刘惠面色阴郁,沉默不语,与家人洒泪而别。

    刘惠被囚禁之后,韩馥并不愿意见刘惠,他心里清楚得很,这是曲义一手策划的,也是他首肯的,就是想置刘惠于死地。按常理来说,目的达到了,他应该高兴才是。可现实是自从刘惠入狱后,他整日郁郁寡欢,心中不安。

    一日,他独坐园中,无聊发呆,忽见其子身形猥琐,獐头鼠目地向园外走去。

    他心中顿生不快,喝道:“逆子,要到哪里去?”

    韩公子见韩馥发怒,忙跑过来行礼说:“父亲大人,我去外面见个客人。”

    韩馥见儿子形如枯槁,似是恶疾缠身,越发生气,说道:“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一定是有人引诱你去外面寻花问柳,才把你弄得如此不堪。你要见的这客人也一定是和你沆瀣一气,不是什么好人吧?快把他叫来我见一见。”

    韩公子只得把客人引入园中,韩馥一见,原来是属官朱汉,当即就把他痛责一番,赶出了邺城。朱汉抱头鼠窜而去,也因此深恨韩馥,去投靠了袁绍,在袁绍霸占冀州后,为泄私恨打断了韩公子的双脚,当然这是后话。

    韩馥怒气未消,却闻曲义前来拜见,说有机密事要商谈。

    “主公,刘惠之子刘闻瑾聪明之极,若此人不除,将来必会为父报仇,成为心腹大患啊。”曲义上前参拜道。

    “我儿子得了重病,命不久矣,这都是报应啊,若不是冤屈了刘惠,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啊,你还要让我杀害忠良之后吗?”

    “主公怎么变得如此胆小了?要知道杀人越多,位置越稳固啊。”

    “休得胡言,要不是听信了你这佞臣的谗言,我怎会得此恶果?”

    二人话不投机,不欢而散,这也为日后曲义起兵反叛埋下了祸根。

    而此时的狱中,刘惠已经奄奄一息了。刘闻瑾为见父亲最后一面,倾家荡产,终于见到了重病中的刘惠。

    刘闻瑾哭拜在刘惠的身旁,哽咽着说:“父亲,你一定要坚持住,明日我便请大夫来医好你的病。”

    刘惠微弱地说:“闻瑾,你不要管我,此地凶险,不易久留,你快带着你母亲和妹妹逃往河内,去找颜良、文丑二人,把咱家的遭遇告知他们,他们自会引荐你去见袁绍。若你能辅佐袁绍,就要继承我的遗志,帮助主公,里应外合,除掉袁绍。”

    “父亲,韩馥如此对你,你怎么还要帮他?”

    “忠臣不事二主啊。”刘惠喘息着。

    “父亲,我做不到,我要为你报仇。”刘闻瑾忿恨地说。

    “你要把忠义二字牢记在心,快走,照顾好你的母亲和妹妹。”说完刘惠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刘闻瑾抱着刘惠的尸体失声痛哭。

    韩馥被奸臣蛊惑,因一时的恶念,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也为他最终被袁绍取而代之埋下了伏笔。不同的选择会生出不同的结果。现在的刘闻瑾将何去何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是尽心尽力地辅佐袁绍,反戈一击打败韩馥,为父报仇?还是做一个忠臣良将,继承父亲的遗志,诈降袁绍,帮助韩馥把袁绍赶出冀州?

    刘闻瑾带着母亲和妹妹正走在去往河内的小路上。他面容坚毅,内心早已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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