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恋 第三十四章 没有硝烟的战争（2）
女厕所墙上的大镜子里，白皙的脸颊上早已泪流满面，一道三厘米长的令人生厌的刀疤清清楚楚地呈现在海伦娜的眼前。海伦娜叹了一口气，把头低下。
“我失去了钱财，失去了贞节，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我已经是一贫如洗了，你们还不肯放过我，使我失去了女人最宝贵的美貌，把我从天仙一下子变成这么一个丑八怪，我现在，除了两条人命和一腔热血以外，什么都没有了。是你们把我害到这种地步，既然这样，我宁可把我的一腔热血全都溅到你们脸上！”
突然，海伦娜感觉到肚子里面被轻轻地碰了一下。
“咦？怎么回事？”
她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肚子里面又被碰了一下，接着，又是连续好几下。她想起了三年前，塔尼娅在怀雅各布大概五个多月的时候，有一天早上在裁缝铺，塔尼娅兴高采烈地告诉她：“你知道吗？刚才宝宝踢了我两脚！”
“踢了你两脚？”海伦娜一愣。
“这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美妙？”
“是啊，等你有了宝宝，你就明白了。”
“去你的！人家还没出阁呢！”海伦娜脸一下子红了。
“是约瑟夫在踢我，”海伦娜明白了，“约瑟夫生气了，因为妈妈就知道哭天抹泪，给他丢了脸。”
此时此刻，不知怎么回事，她的脑海里忽然回想起前不久在特切夫，这座维斯瓦河畔的宁静的小城市，她亲眼目睹的那场规模很小的战斗。
“一个人，一把手枪，面对四个德国鬼子，四挺冲锋枪，一对四啊！双方力量对比看上去是多么悬殊，可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那个人竟然毫无惧色，三下五除二，几枪就击毙了三个，送他们见希特勒去了，剩下的那个望风而逃，更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当那位孤胆英雄从我眼前走过去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居然是一位巾帼豪杰！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张清秀、美丽而又坚毅的面孔和那双正义凛然的眼睛。她的个子好像还没有我高，看上去比我还瘦弱，可是她的胆略却让我望尘莫及。我不知道这位铁骨铮铮的无名英雄的姓名，可是我知道，她就是我心目当中的圣女贞德。同样是女人，人家在枪淋弹雨中冲锋陷阵，而我，却躲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哭哭啼啼。海伦娜·奥本海默，犹太人把你称作犹太之花，现在连党卫军上校也这么称呼你，难道你忘了吗？眼泪抵挡不住德国人的坦克和装甲车，既不能把死去的亲人哭活，也不能把这群狼心狗肺的家伙哭死，就算哭上三天三夜，哭得死去活来也一点儿不管用，哭泣和乞求换取不了自由，相反，他们还会嗤笑你，说犹太之花是懦夫！因为眼泪，是软弱的表现。”想到这儿，她拧开手龙头，把双手伸进凉水里，等到水把手浸湿之后，使劲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抬起胳膊，用袖子把脸上的水和眼泪擦干净，然后她低下头，对自己的肚子轻声地说：“对不起，约瑟夫，妈妈给你丢脸了，对不起，妈妈再也不会这样哭天抹泪的了，我以耶和华的名义起誓，以后再也不哭了。还有你，我亲爱的，如果上帝保佑你顺利地来到这个世界，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妈妈希望你能成为一名勇士，即使你是个女孩子，也要成为一名勇士，真正的勇士！走，陪妈妈一起去战斗！”想到这儿，她抬起头，走出女厕所，毅然地向休息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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