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逃得仓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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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易熙

一

你说南山春好，微风舟摇，

后来红褪绿凋，春愁酒浇；

老家有一条石巷，听奶奶说，已经有两百多岁了。

石巷两旁的墙特别高，从巷口往里走，走到第十步，右手边有第一道门，但是我从来没有见到它打开过，门环的锈早已入门三分，进门的石阶，荒草长得比我还高。

然后走到大概第二十五步，左手边有第二道门，门框上，有很精致的雕纹。这扇门里，走出过一位伯伯，他后来成为了一位很有名气的书法家。

大概三十五步的地方，右手边，是最后一道门，岁月在门上留下的线条温柔而安静，但是门的上方，檐牙高琢，在故乡宁静的空气中昂扬挺立。

最后一道门比较宽，两旁常常堆满了柴禾。天气好的时候，还常常会多堆上一个留着哈喇子酣睡的小男孩。

小男孩很多次被隔壁家的奶奶温柔地叫醒。记忆中，老人家总是背着一个竹篓，慈祥和蔼，她每次都用一片清新的荷叶包好一大包野草莓，乐呵呵地捧到小男孩面前。

小男孩吃过很多次奶奶送来的草莓，那味道很甜，那气味很香。

奶奶说，那都是她早上去山上干活顺道采摘回来的。

小男孩很好奇，于是一次次地和奶奶说，要和她一起去山上采摘草莓。

奶奶抚摸着小男孩的头，总是笑着说:"好，一起去，奶奶带你一起去。"

可是奶奶每天早晨出门很早，而小男孩却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来。

所以他后来还是没能随奶奶上过山，哪怕只是一次。

小男孩三岁离开故乡，十五岁时再次随父辈一起回乡。

穿着干净的校服和运动鞋，跟在叔叔伯伯们的身后穿梭在山间小路间，当年那个小男孩，偶然再次在小路旁边的草丛间，看到了儿时熟悉的野草莓。

只是没人采摘，它们很多都直接坠落下来，然后烂掉。

莫名伤感，然后前面传来叔叔催促的声音:

"熙熙，快点跟上，现在去挂三奶奶的墓，你小时候，她还经常摘野草莓给你吃呢，你还记得吗……"

路上行人欲断魂。那天，是清明节。

二

你说远行甚好，相别母校，

后来春燕归巢，谁识客袍；

高三那年，高考前一天，老班不再给我们安排密集的考试了。

复习备考的紧张气氛突然被抽走，真空中的自由，让大家突然变得有些骚动。

因为之前走的比较近而被老班调了座位的阿B和阿Y，又偷偷坐回了同桌。

换座位那天，阿Y的班主任钦点同桌阿D笑而不语，非常配合地默默搬到了阿B的座位。

平时最木讷寡言的阿K，也突然被爆料已向女汉子阿F正式表白——有吃瓜群众亲眼看到他一手帮阿L提水，一手牵着阿F的手从学生宿舍楼前走过，满面春风。

突然大家都不背单词不做试卷了，教室里空荡荡的。于是我也走出教室，在校园闲逛。

在校园的草坪上，我遇到隔壁班的阿F，她正在翻"英语报"。

看到我来，她笑的很开心，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草地，示意我坐过去。

那天我们聊了想报考的学校和专业，聊了毕业后的打算，还回忆了高中三年很多的趣事。

我们聊了很久，似乎把攒了一个学期的话都聊完了——

文理分科前，我们是坐前后桌的同班同学，后来高三后大家都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就没怎么好好地坐下来聊过天了。

那次聊天的最后，她把她手里的"英语报"递给了我，说报纸上的"写作园地"版块列出了一些很好的高考英语写作模板，让我拿回去，考前背一背。

我接过报纸，和她说了再见。

但是直到现在，我们还是没有再见。

后来整理书籍，我在她送的报纸上，读到一段很美的英文，字迹娟秀，是她写的。

那段英文，写在"写作园地"旁边的空白处:

"If I should meet thee，After long years，How should I greet thee？With silence and tears."

我查了字典和网络，才知道原来那是英国诗人拜伦的诗，翻译成中文是:

多年离别后，抑或再相逢，相逢何所语? 泪流默无声。

我前年休假，回了趟高中母校。

当年那块草坪还在，可是草坪周围，昔日校园已然不再，它被改造成了一家幼儿园，原本校园里应该飘着《七里香》，但是现在，广播里放的是《拔萝卜》……

三

张嘉佳在《从你的全世界路过》一书中，曾颇为无奈地写过一个句子:

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故事的结局总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岁月逃得仓皇，很多我们想留住的，只能路过。

但是柔软会生出茧，然后让我们变得坚强。

                                  ——完——

注: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