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不是稀罕的花，哪都有。稀罕的是花树下有三、五老妇，她们坐在春阳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等风来。风一来，便有花瓣落下。会有老妇起身，慢慢走过去，一瓣一瓣捡拾起，拿在手上，平和的神情间有抹温柔。
我知道她们捡玉兰花瓣是为了泡水喝：祛风、散寒、消痰。
据说玉兰花瓣也可以做成菜。那时，朋友总是忽悠我：走，跟我去海垠公园。他说那里有油炸玉兰花。我对此嗤之以鼻，我的窗外就有一棵玉兰，花开时节，一庭芳华。没有谁舍得摘了它去油炸。
后来，我摘过玉兰花。那年春节回家，母亲急咳不止，药瓶已堆十多只。我上网寻得偏方：白玉兰花切丝炖冰糖。以为老宅附近没有玉兰，母亲却说，侧面院子里新种了两棵。走过去，果见玉兰开得如冰似雪。玉兰新开，地上无一落瓣。午后的院中静静悄悄，人人在屋里做年夜饭。我踮起脚尖，悄悄摘得两朵带回家。切细丝，炖冰糖。两朵花，炖成一海碗，母亲分三次服下。大年初一，咳嗽已大为缓解。
后来听说，玉兰花的确可以拖面油炸，吃过的人都称赞，说味道非常好。春来，我便去公园拾得满满一包玉兰花瓣。到家打开包，芬芳立即漫出。或许就是它香得这般含蓄，所以从不知玉兰也有香，可它又香得这么悠长，已是落瓣，花香依然。一时间，不舍就用油炸了它，我把它们晾晒在桌上。阳光和风声都在窗外，它们还是一天一天黯淡了，香味散得无影踪。
这让人不知道什么才是怜惜：把它做成菜肴，还是任它化入泥土，又或任它在我的桌上消了香，黯了色？花总要落，能知花、用花，便是珍惜吧？因而，见到那三、五老妇在树下捡拾花瓣，便有温柔从心底漫出，春阳一样，暖意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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