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棠梨花,是在菜市。盆里泡着颜色类似隔夜茶的小骨朵,不好看,价格又低廉。买回家,放油和豆豉同炒,花朵特有的清香还是在唇齿间溢出来。这事让人讶异:一朵没有长成形的花,焯、泡、炒之后,它的香味依然在。
吃到棠梨花那年的初秋,我外出上学了。学校所在地的名字里有个哨字,据说特别大的风在空中回旋时,声音就像哨子被吹响,因而得名。春来时,风真的非常大,河水在风声里渐渐绿了,岸边有花在开,在新嫩的树叶间,小朵小朵,雪样白,是棠梨花。摘了满满一袋带回家,被父亲取笑:“已开的花不行,一煮花瓣就随水飘了,哪里能够吃到。”
再一年,看着那些尚未开放的骨朵,我下不了手采摘。花开后更不能摘,那么易飘落的花,不等插入瓶中就不会有花瓣了。花谢后,结了一只一只小小的棠梨,皮暗黄却有几分生涩。直等它变乌,看同伴吃了,才试着轻轻咬一口,并不是什么好味道,有点酸有点涩,好像也有一点点甜。又看着小小的棠梨在树枝上风干。那时,树叶已落尽,看着小小的风干了的棠梨,就有些不明所以的心伤。
也许一朵花不能结一个果,但一个果曾经也是一朵花。小小的白色花朵结了一只一只被风干瘪的果,也是一种残忍,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珍惜一朵花。同伴笑:“最好的办法是把它吃了,在它最美丽的时候。”
那年青涩得就像一只果子的我,喜欢穿白色纱裙在山间行走,珍惜我的人连我的裙子也珍惜。总会为我拉开树枝,不让它们挂到我的长裙;坐下休息时,会用一块大大的手帕铺开,让我坐在上面,不让我的白裙被小草染绿一丝。
后来回想,却感觉到了当时的美丽。原来美丽并不在是否花开又是否果结,只在那个时刻,是否被善待,是否被珍惜。
多年后,在山中见人采摘棠梨花,竟是用斧头把花朵最多的枝丫砍下,再慢慢采摘。一树棠梨能摘一袋花,那一筐一筐的棠梨花蕾,不知砍了多少棠梨树。再见枝上雪样洁白的棠梨花,就觉出它所栖身的那片山林格外美丽,因为棠梨花还能安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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