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花（网络图）
【九洲芳文】
“花谢花飞飞满天， 红消香断有谁怜......试看春残花渐落， 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看《红楼梦》林黛玉葬花那章时，那个悲凉，那个悲伤，触动小欣，她不禁回想起痛苦打胎经历。
01
小欣平常有空爱看《红楼梦》，她对林黛玉的矫情和弱不禁风，常嗤之以鼻。
在小欣看来，现代的女性，是独立自主的群体，不依附男性，不屑于像林黛玉一样楚楚可怜。
工作体面的小欣，顺风顺水，生活不算大富大贵，中产家庭，苦难对她来讲比较陌生。
同学聚会的时候，小欣听李芬说：“现在有钱人，最喜欢媳妇能生，而且要多生，这样才会地位稳。如果嫁入豪门，无法生育一定被休。”
“是呀！是呀！听说现在有钱人的媳妇，婚前要体检，合格才娶进门！”刘欣凑热闹，说着听闻。
几个女人聚一起，叽叽喳喳，谈论的都是家长里短。
听着她们话题，小欣无语，默不作声。
因为不孕，多少家庭产生矛盾，生不出孩子很痛苦，到处求医求子。同学黄莲前段时间，因为她老公一定要生儿子，坚持做试管婴儿，俩人闹得不可开交。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小欣的痛苦又有谁知道？她太容易怀孕，她的烦恼正是有钱人梦寐以求之事。
行走在人来人往的地铁，小欣心如刀绞，脑中闪现“刽子手”这三个字，眼泪禁不住在眼眶滚动，用纸巾抹了把眼晴。
小欣觉得自己就是刽子手，医生做B超时说：“孩子已有胎心，长得很好。”
可是三胎政策还没有出台，小欣老公阿古是公务员，无法超生。况且，小欣已四十岁，没有精力，也没有经济能力去养三个孩子。
“如果自己在豪门多好！有多少个孩子都可以生！而且是如此受宠，受尊重！”小欣只是想想，无奈摇了摇头。
如果要生三宝，小欣将面临辞职，工作十几年的公司，她舍不得离开。
这已是几次打胎？生宝宝难受，人流也是不小的手术，对身体伤害有多深，只有当事人知晓。
人流，药流，无痛人流，这些令人伤心的打胎经历，仿佛是林黛玉葬花，悲凉加悲伤，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令小欣害怕去面对。
面对肚子的小生命，小欣可以心狠，不把他当回事。但，那也是生命，就如花儿一样，需要呵护。
打胎对身体无尽伤害，特别不好，小欣觉得自己比林黛玉还可悲。
02
预约好医生，小欣准备做无痛人流。
四十岁了，还怀孕，用这理由向领导请假多尴尬，小欣羞于开口。
思来想去，小欣最后，还是找个妇科小手术的理由，请了六天假。
等待手术的那几天，特别折腾人，身体起了些变化，私密处胀痛，思想包袱重，令小欣焦躁不安。
流产手术会使体质变坏，需要调理好几时日，才会慢慢恢复。小欣深谙此道，苦笑自己：原来可能寿命九十岁，经历这么多次打胎折磨，至少寿命缩短十年。
日子在焦虑中过去，手术这天到了，小欣早早地让阿古带她在医院妇产科门外等候。
“2号小欣，请穿上鞋套进来！”护士扯着嗓子叫唤。
躺在手术床上，冰冷的器械触碰身体，小欣不禁打个冷颤。
这个还没成形的小生命，还没感受过世间美好，将被无情提前结束。
常说孩子是爱情的结晶，小欣想想，如此不重视孩子，压根儿是放屁。为了贪一时之欢，那个该死的新式套子，快乐一次，痛苦一生。
“刽子手，刽子手”可笑可悲的小欣，在心里重复这个称呼，成了这个让人唾弃的角色。
预约时，因为考虑年龄大，风险大，小欣选择无痛人流。
护士加了静脉局部麻醉，将麻醉剂打入手背血管，过了一会儿，手背附近胀得难受，“医生，医生，我手背为何如此胀？太难受了！”小欣忍不住直叫唤。
“不要大惊小怪，都是这样，忍忍，一会儿就没事了！”护士不耐烦说着。
消毒水冰凉凉涂在私处，护士趁小欣不备，拿着又冰又硬的钳子，伸入私处深处，面无生气地说：“消毒，准备手术！”
小欣巨烈抖了抖，发个寒颤。
为了缓和这个犹如奔赴刑场的恐惧，小欣脑中尽量分散想法，想妈妈在旁温柔陪伴，想自己变成蝴蝶，飞翔在姹紫嫣红的花丛中……
想着，想着，小欣忘记一切，昏睡过去。
“醒醒！手术已结束，你到另外躺床休息！”护士把小欣从睡梦中叫醒，小欣朦朦胧胧微抬眼皮，翻身到新的躺床，闭着眼休息。
好快，还没睡几分钟，就醒来，中间手术是空白，这对前面铺垫好多痛苦心里准备的小欣是件好事。
休息半个小时，小欣从床上下来，走到妇科门诊门口，看到阿古坐在那，有点伤感，心想：做女人真苦！下辈子不做女人！
小欣也就是想想，做啥都不轻松，男人的责任和担子也重，小鸟、蝴蝶之类都有天敌，还不如再做女人。
胡思乱想着，小欣嘴角稍微上扬，苦笑一声，觉得此时的自己比林黛玉更加弱不禁风。
葬花的悲哀之感，在小欣心里荡开，困顿她，令她深陷其中。
03
时间推移到一年前，小欣同样陷入打胎痛苦。
人真奇怪，经常会好了伤疤，忘了痛。
听新闻说疫情期间，全国新生儿的比例狂长，因为大家在家无处可去，就开始造人。
小欣属于特别容易怀孕的体质，那段时间在家，阿古应酬喝酒回家后，与他贪恋一时。怀着侥幸心里，算着是安全期，然后，一不小心，小欣又中枪了。
想着等自己退休，小孩还在上学，小欣实在没有勇气把这不懂风情的小生命生下来。
到医院检查，医生开了B超单。B超结果拿给医生核看，确认可以做药流。
听说药流对比人流，对身体伤害少点，考虑再三，最后，小欣选择了药流。
拿着医生开的药，小欣皱着眉头烦恼，觉得自己又成了刽子手，陷入深深自责中。
按照医生的嘱咐，小欣前两天口服米非司酮，身体没啥感觉，悲从心里涌上来：自己耻笑林黛玉的悲凉，自己何尝不让人可悲，要面对这样痛苦的经历。
第三天，小欣口服米索前列腺素药，吃过药后，卧床。肚子开始慢慢变得绞痛，最后痛的频率更加速，汗滴从额头冒出来。小欣想起当年生小女儿，也是这样痛。原来流产就是小产，与生孩子大同小异。
两个小时后，小欣有上厕所感觉，蹒跚走到卫生间，坐在准备好的便盆，准备流产。
有些暗红色的血块拉出来，小欣上网搜索药流成功的图片，手机上搜出来拉出有点透明的绒毛，药流成功，小欣始终没见到透明物。
小欣开始担心药流不成功，听医生说，如果药流不成功，需要做刮宫，想那痛劲，小欣紧张得汗流浃背，心神不宁。
为了以防万一，小欣三天后跑到医院复查，医生开了B超单。医生看到B超结论，对她说：“现在看不清，在家自行观察，如果有大量出血，随诊。”
等待的日子不好受，小欣严重怀疑自己前辈子是做了啥孽，这辈子要来受罪，自己还不如林黛玉。
还好，在家血量正常，小欣暂时忘却痛苦。人要陷入痛苦，会更加痛苦，还不如忘却。
两个星期后，小欣复查，B超做好，医生看了结果，一切正常。终于，小欣最近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花儿凋零，葬入土中，小欣亲自埋葬了那个小生命，仿佛手上沾满血。
“妈，妈……”晩上，小欣做恶梦，那朵如花一样的小孩一直呼唤她，她伸手要抱，怎么抱都抱不住，泪水溋溋。
04
历史总是有惊人的相似，让小欣愰愰中，好像穿越。
时间推移到十年前，小欣不小心怀孕。
当时，二胎政策没实行，考虑到阿古的公职，还有自己正上升的工作。关键，当时阿古喝酒后，小欣特别害怕酒后怀孕，生个畸形儿，所以，最后还是无奈地选择打胎。
同样的医院，同样的医生，不同时间，年轻力壮的小欣。同样，小欣被打胎害怕重重包围，好像身陷沉潭，无法自拔。
当年药流，医生配的药片更多，还需要在医院等候。
吃药后，小欣肚子一阵绞痛，痛得脸色苍白，牙齿咬紧下嘴唇，快咬出血来。
在医院的椅子上，小欣坐立不安，握紧身旁的阿古手臂，尖锐的指甲掐到阿古的手臂肉，快要掐出瘀血。
一次次拉大便感觉，小欣跑了三次厕所，终于拉出白色绒之物。医生与小欣再三确认后，才让她回家。
同样的肚子绞痛，同样的下定决心不再意外怀孕，不再受这样的苦。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小欣总有侥幸心里作怪，好了伤疤，忘了痛。
历史总有惊人的相似，让人挫败不堪，小欣觉得葬花之感，隔世降临她身上，好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那时的小欣，幸亏还身强力壮，还没感受到特别深的伤害。
几年后，小欣因为羡慕好朋友生二宝，半认真半开玩笑，跟阿古戏虐地说：“亲爱的，今晚，我们也试试，看看能不能成功。”
真是特别神奇，他们一晚上试验，立马成功，这是神马速度，令人不可思议，也许也是缘分。
一切顺利，小欣女儿已长大，漂亮可爱，堪比无价之宝。之前打胎的痛苦随着时间流逝，淡化了。
05
时间推移到十八年前，小欣第一次经历打胎，刻骨铭心的痛，远超葬花的悲哀。
在生大宝之前，小欣与阿古虽然领了结婚证，因为异地生活，还没办结婚酒席。在外地工作的小欣，不小心怀孕。
小欣听说要打孩子，犹豫了：这毕竟是自己的骨肉，是她与阿古的爱情结晶。但，如果自己还没办酒就生小孩，现在的工作保不住，还要受村里人的异样眼神。
思虑、挣扎了好几天，小欣还是决定听阿古，狠心打掉肚子的孩子。
阿古带小欣去市医院，准备打掉孩子，小欣想赶紧结束这场怀孕恶心想吐的经历。
医院在二楼，一位穿着大白褂眼镜男，小欣看是位男医生，有点胆怯，心里有着打退堂鼓的想法，紧张得感觉脊背渗出汗来，她拽了拽阿古，悄悄地说：“我们还是走吧！”
“来，跟我到里面医疗室。”男医生带着小欣走进医疗室，阿古想跟进去，被男医生挡在外：“医务室重地，闲人不允许进入。”
对于小欣来说，这真的是恶梦。
小欣躺在冷冰冰的床上，男医生戴着手套。小欣感觉冰冷的机器，伸入她的体内，男医生做着吸宫流产手术，不停地刮着她的体内的胎盘，刮了快二十分钟，她感觉钻心的痛，额头密密麻麻都是汗。
“你的胎盘粘连了，不好处理。”男医生忙得满头大汗，这样的胎盘，他很少见，处理太复杂，很有挑战。
手术不是说就十几分钟，但小欣在里面已经快半个小时了，急得阿古在外团团转。
进手术室四十分钟后，男医生终于出来了。
“医生，手术如何了？”阿古焦急地问着。
“手术做好了，让你女朋友好好休息几天。你女朋友这手术太难做了，我费了太多的精力。”男医生擦着汗说。
阿古无奈地扶着，脸色苍白的小欣回宿舍休息。小欣仿佛炼狱般，到阎王殿走了一趟。
休息两天，小欣血越来越少，终于走过痛苦的第一次人流，这伤痛深深烙印在她心里。
葬花悲哀，人流更令人悲哀，无法言喻的痛如影随形。
06
多瓣记忆，在小欣脑中如放电影般闪过。
第一次打胎做人流时，小欣天不怕，地不怕样。现在想想实在后怕：报纸、电视等媒体说的好多事件，因为做人流，引起不孕不育的事真不少。
不幸中的万幸，小欣后来依然能正常怀孕，虽然经历了各种磨难和痛苦，至少拥有两个宝贝。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如意的事，在不如意时，如何克服恐惧和痛苦。这需要许多勇气！
走过风雨，相信一定会出现彩虹，这样的憧憬，会让你越来越好！林黛玉葬花，当时也是心怀这样的梦想，才会让她有更好的生存意义。
小小的胎儿，就像花骨朵，失去的难受，打胎的痛苦，无法言喻。人常说，事不过三，为何小欣一次，两次，三次，还有四次出现这情况，需要好好反省，女人应多爱自己。
不孕，生不出孩子是痛，太容易怀孕也是件痛苦的事，痛苦的打胎经历，不堪回首。
“生活虐我千百遍，我待生活如初恋。”想到这句话，小欣开始释怀。
将葬花、打胎等情绪打包丢弃，上网搜调理的菜单，养好身体，这比啥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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