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

作者: 有感而发简言之 | 来源:发表于2022-07-13 22:32 被阅读0次

    【文字家园】

    乐妈妈有两个儿子,长子乐鹏,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二儿子乐飞,还在镇上的中学上高中,明年就要毕业了,学习成绩一般般,估计考上大学希望也不是很大。

    乐鹏今年二十七岁,曾经谈了好几个对象,都是没谈几天就黄了,这让妈妈着急得不得了。眼看村子里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一个一个都结了婚,有的甚至孩子都已经上了小学,她妈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平常走在村子里,总觉得别人好像都在看她的笑话,走起路来总是无精打采,腰挺不直,头也抬不起来。

    这几年,周边村子里的女孩子大多都进城打工去了,不少人就在外面找了对象,有的跟着外地人远走高飞,不再回来了,有的花枝招展地带着男朋友回来,看看家里人,呆上几天又走了。这样一来,村子里年轻女孩越来越少,男孩子找对象变得越来越困难。

    乐鹏高中毕业后,到城里学习修车,开始给人打工,现在县城里开了个修车铺,他整天忙忙碌碌,修车水平还不错。到了该找对象的时候,不知道是他谈对象不怎么上心,还是他看不上人家姑娘,抑或是人家姑娘瞧不上他,别人也搞不清楚,但结果是年龄越晃越大了。

    乐鹏妈妈对此忧心忡忡,她无论走到哪里,一碰到熟识的人,就缠着人家帮忙打听,看那个村子那户人家有适龄而没有出嫁的闺女,一旦有消息,她马上会想尽一切办法,通过各种途径,千方百计地寻找能牵上线的媒人。

    夏日的傍晚,天气闷热,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叫着,愁眉苦脸的乐鹏妈妈待在屋里,心里很烦,坐卧不宁。想干点家务活,总静不下心来,不是失手摔碎了碟子,就是让针头刺破了手指。说来也好笑,中午在厨房做红烧肉时,竟然把醋当成酱油倒进了锅里,让老头子把她数落了半天,这也难怪,她的心思全操在了乐鹏的婚事上。

    她心想算了,随手便放下了手头的活计,想出去到村巷里走走,转一转散散心。她刚走出屋子的门,便听到院子的大铁门咣当一声响了一下,抬头一看,发现门被推开了,只见村头的王婶迈着欢快的步子,眉飞色舞地走了进来,她那爽朗的声音马上在院子里飘了起来。

    “鹏鹏妈,喜事来了,赶紧给我倒茶!”乐鹏妈赶紧应了声,一边殷勤地迎接王婶进屋让座,一边笑脸盈盈地提起热水瓶给她沏茶倒水。她心里突然感激起王婶这人了,她真是不错,昨天自己才托付她给儿子找对象的事,今天就有了眉目,看来真是把它放在了心上,不像有的人那样总是表面上满口应承,实际上早把它置之脑后。

    王婶刚一落座,乐鹏妈就迫不及待地问:“王婶啊,你得是打听到那家有合适的女娃了?赶紧给我说说。”

    “镇子南边那个唐寨村有一个女娃,是我侄女婆家的舅舅的丫头,年龄比咱乐鹏小两岁,人长得清秀耐看,眉眼不错,看样子也很朴实,是个过日子的女娃!她一直在城里打工,昨天刚刚被她妈叫了回来。”王婶说。

    乐鹏妈妈毫不掩饰自己急切的心情,忙说:“那太好了,咱庄户人家没啥太高的要求嘛,就是盼着寻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女娃,太飘太疯太时髦的,咱还不敢高攀哩。这女子好,是咱本地的娃,风俗和饮食习惯都一样,赶紧给你侄女说说,快给咱撮合撮合,商量个日子,让俩娃早点见见面,看看他们有没有缘分走到一起。”

    “侄女昨天就给我说了,她跟那边的舅妈联系过了,也把咱乐鹏的情况给她说了,那女娃也同意见个面。这闺女名字叫喜凤,这几年也是,谈一个说不满意人家这方面,再谈一个又说不满意人家那方面,晃了一年又一年,年龄也不小了。她妈跟你一样,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天天给姑娘打电话,整天催婚。好说歹说,硬是把她从城里给叫了回来。我侄女已经和喜凤妈妈商定,明天中午女娃到侄女家里来,让咱乐鹏明天好好捯饬捯饬,把头发梳一梳,衣服穿得干净利整一些,把自己收拾得精神一点,赶紧去见个面。”

    乐鹏妈喜滋滋地送走了王婶,心里又升腾起希望的曙光,她火急火燎地给在县城里忙活的儿子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回来相亲,说这姑娘真的不错,如果过了这个村可就再没有这个店了。

    晚上,乐鹏就骑着摩托回到了村子,他不知道这是她妈妈第几次为相亲这事把他吆喝回来了,每一次她在电话里都是语气急促不由分说不容商量,可每一次他都是麻木地走了个过场,与介绍的女孩之间擦不出一点火花,他每一次都是尴尬地呆一会儿,局促地无话可说,最后总是不了了之,没得到什么结果,又不得不匆匆地结束。这一次他之所以回来,同样只是不想惹母亲生气,心里却根本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见面是在王婶侄女家的客厅里进行的。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两个年轻人的初次见面,并不显得拘谨,他们俩在客厅里谈得非常投机,不时发出开心的笑声,看得出,彼此都对对方有着难得的好感,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聊了三个多小时。这让待在另一个房间里聊天的王婶和两家大人喜出望外,他们不由得不相信缘分这东西真是特别的神奇,时机不到,不管你怎么折腾,它就是藏着不出现,时机来了,你挡也挡不住。

    他们似乎终于看到了希望,甚至心里已经开始期盼这件事情能快点有个最好的结果,期盼他们俩个快点结束各自的单身生活,快点步入神圣的婚姻殿堂,快点了却他们日思夜想的抱孙子的愿望。

    当天见面结束时,他们彼此很满意,互相留了电话,互相加了对方的微信,双方都明确表示了愿意继续交往下去的愿望。

    一个月后,乐鹏和喜凤真的给双方父母吃了定心丸。按照当地的传统习俗,乐鹏家人在镇上酒店里摆了两桌酒席,双方父母和他们的主要亲戚凑在一起,一起吃了饭,热热闹闹地给他们送去了祝福,乐鹏随即把十五万块钱的彩礼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喜凤的母亲手中,婚就算在亲人们的见证下订了下来。

    订了婚,两个恋人开启了婚姻的前奏,他们相处的如胶似漆,每天几乎形影不离,乐鹏在县城里继续经营自己的修车铺,但上班时总感觉心不在焉,脑子里全是喜凤的身影,老是回味着他们在一起的甜蜜情景。晚上一下班,他就骑着摩托车急匆匆地往回赶,先是到唐寨村走一趟,和喜凤见见面聊聊天,黄昏时分,有时他们手牵着手,到村边的小树林里散步,有时一起到镇上的电影院看电影,有时又到霓虹闪烁的步行街的商场超市里去溜达。之后,他依依不舍地和喜凤告别,骑着摩托再回到自己的家。

    他们交往半年之后,结婚的事终于被乐鹏妈妈提上了日程。她看到两个年轻人每日里你来我往,卿卿我我,心里自然非常高兴,但又害怕夜长梦多,不到结婚,她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感觉很不踏实。

    她于是托王婶去和未来的亲家商量俩娃结婚的事,说他们年龄也不小了,不敢再拖泥带水的磨蹭,赶紧给他们把这事给办了,让大人们一直悬着的心早点放下。

    第二天一大早,王婶起床后早早地梳好了头,随便弄了点早饭,草草地吃过,就赶紧出发去唐寨村喜凤的家。一路上,她想着俩娃从订婚到现在,一直相处得很不错,一切都是顺风顺水的,也没有听说闹过啥不愉快,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觉得结婚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她对此充满了信心。想着想着脸上便漾出了会心的笑容,走路的步子也轻快了好多。

    到了唐寨村,王婶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进了喜凤的家门,喜凤妈妈刚刚打扫完院落,手里还拿着扫帚,喜凤还在自己的房子里睡懒觉。看到王婶这么早就来到她家,喜凤妈妈心里立刻就明白了,她肯定是为商量俩娃结婚的事情来的,她不是没想过这事,而是心里早做好了准备。

    王婶先是和喜凤妈妈天南地北地寒暄了一阵,聊了聊天气的燥热,说到了地里庄稼的长势,唠了唠家常,问了问喜凤在没在家,不一会儿便过渡到了俩娃这段时间相处的情况,自自然然地提到了他们俩结婚的事情,七拐八拐终于进入了正题。

    王婶说:“喜凤妈,你看,俩娃已经处了这么长时间了,相互了解的也差不多了,都是知根知底的乡里乡亲,该给娃们办婚事了。”

    一提到结婚的事,喜凤妈妈没有立即答应,不知咋回事,却突然打起了太极。她说:“不急,你看鹏鹏家就这一院子房,屋里还有一个弟弟,你让他们结婚后住哪达?要是跟亲家老两口住一起,这咱农村婆媳关系历来不好处,恐怕不行!”

    王婶万万没想到喜凤妈在这事上设置了磕绊,笑着说:“虽然乐鹏家只有一院子房,但却是才新盖不到五年的两层楼房,上下好几个房间,住起来应该绰绰有余。至于说一家人住在一起,这应该是暂时的,结婚后他们婆媳能合得来就住在一块,合不来再分开也不迟嘛。”

    喜凤妈说:“如果他家只有乐鹏一个那就算了,关键是他还有个弟弟,你看咱们这地方,只要是有弟兄两个的人家里,哪个不是有两院庄基地,盖有两处的房子?”

    这时,喜凤也起床了,过来跟王婶礼貌性地打了招呼,便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王婶不想在这事上和喜凤妈过多地纠缠,想更多地了解她对俩娃结婚的态度,于是说:“房子的事我现在知道了你的想法,回去我给乐鹏妈说说,你还有什么想法?”

    喜凤妈说:“现在无论是城里还是乡下,结婚时男方有房有车是起码的条件,你随便看看那家院子里没有停个小汽车?”

    喜凤听了妈妈的话,忍不住笑了,没说一句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王婶说:“你这要求说起来也不算过分,在咱这儿十里八乡,确实是这么个情况。不过,你想想,咱这两个孩子,在家里都呆不住,结完婚都要去城里继续打工,到了那时候,如果他俩确实需要的话,再买也不迟嘛。”

    喜凤妈回应说:“这是两回事,结婚时这两样有和没有那能一样吗?人家嫁女儿都是这样子,新车新房,两家人的面子看起来倍有光,我女子又不缺胳膊不少腿,样貌也一点不比别人差,也不能掉价的让村里人瞧不起吧。”

    王婶看喜凤妈在这两件事上都很坚持,一点也没有松口的迹象,只好起身告辞,说回去后一定把她的话转告给乐鹏妈妈,请她放心。

    王婶汗涔涔地回到了村子,连自己的家门都没有进,就直接来到了乐鹏的家。乐鹏妈妈赶紧给她端上调了糖的凉开水,让她坐在椅子上先歇歇再慢慢说,她一看到王婶的神态,就已经猜出来事情谈得似乎并不顺利。

    王婶一五一十地把喜凤妈妈的话说给她听,乐鹏妈妈听着听着,脸上的愁云逐渐聚了起来,越聚越多,眉头也慢慢皱起来了,越皱越紧,脸色不一会儿就变得越来越难看。她原以为订婚时一切都是那么顺利,结婚大概也不会有啥大问题,没想到这一关还真的不好过。

    晚上,乐鹏照例骑着摩托车回来了,也照例先去了唐寨村。喜凤也早早站在村头等着他。见面后,她把今天王婶来家里谈结婚的事告诉了他。然后他和喜凤一起回到了家里,耐心地劝导说服喜凤妈妈。

    他们把他俩商量好的未来的打算和盘托出,说他俩已经领了结婚证,喜凤以后将到县城和他一起经营修车铺,他们将不打算在村子里举办婚礼,认为讲那些排场也没啥意思,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过一段时间他们俩准备一起去外地旅游结婚,至于房子,这些年乐鹏修车铺的生意还不错,攒了不少的钱,过两年准备在城里买一套商品房,钱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车子嘛,乐鹏说明年一定要买,有这个计划。喜凤妈妈看到两个年轻人主意已定,既然不打算在村子办婚礼了,面子的问题也就不是个啥事了,终于不再坚持,顺了他们的意。

    乐鹏看到未来的丈母娘终于松了口,心情格外轻松,他骑着摩托,一路唱着歌,飞一般的回到了自己的村子。

    一进门,妈妈急忙把今天的事说给他听。乐鹏听了,笑不兮兮不紧不慢地说:“妈,你别着急,这事我和喜凤已经早商量好了。”然后把他们在喜凤家给喜凤妈说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乐鹏妈妈看到儿子说得一脸轻松,心想这是以后的事情,说到“你虽然说得天花乱坠,可喜凤妈看起来比较好面子,她如果不点头,这咋整?”

    乐鹏告诉妈妈,喜凤妈妈已经被他和喜凤搞定了,已经同意让步了,这让妈妈颇感意外。说完他转过身,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了一个红本本,在妈妈眼前得意地晃了晃,妈妈愣了愣,伸出手一把夺了过来,仔细一看,原来他们俩个真的已经领了结婚证。

    乐鹏妈妈一下子心安了,眉头也忽地舒展了,脸上一下子乐得像开了花,嗔怪地说:“你们俩,真能耐,什么事情都自个安排好了,你咋不早说呢,让我和喜凤妈白忙活了半天,让王婶跑来跑去白费了那么多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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