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现场

作者: 旅徒者 | 来源:发表于2014-10-24 21:55 被阅读112次

    五点半的时候,值班室里泛黄的掉着石灰的墙上,笨大的,满是尘灰的石英钟发出细碎沉闷的摩擦声,模糊的窗外,未有一丝天明的世界,在偶有几点的灯火里,颤栗。深秋的清晨,一层薄薄的雾气混合着昨夜弥留的灰尘,轻轻包裹着世界,等候着红日的到来。

    苍白的微弱的灯勉强地支撑着走廊的照明。

    病房也都沉寂在一片黎明时分该有安静里,偶有几声咳嗽的声音,如丢如巨大湖面的石子,无法掀起一点波澜。

    昏黄的,湿潮的,满是消毒水的房间里,医生轻而和缓的呼吸刚起,昨夜的忽起的病危病人让她一顿忙活,抽血,下病单,嘱咐实习生,通知病人家属,这一切,一切,让她像个绳上的陀螺,有序而又急忙的忙碌着。说不上累,反正她自读研到最后安定在这个科,值班的日子,一直,一直都是这样度过的。最后,临近,四点的时候,她才结束掉这个麻烦,终于可以拖着沉重的身子,去休息一下了。

    隔壁的实习生,则在陌生的,破旧的房间里,处于一种混混沌沌,无比累,却清醒异常的状态。第一次到这个科室来,第一次值大夜班,就遇到昨晚的那个大状况,虽说,自己只是跑跑腿,拿拿血,推推做心电图的机器,被血房大妈刁难了几次。但,还是不一般的累,似乎,世间的万物都有其该有的规矩,而你不管因为何事违反了这个规矩,都会受到自然地惩罚。他,揉了揉眼睛,翻了身,在黑暗里摸到手机,翻开一看,五点半了,得准备着起来,刷牙,洗脸,量血压,测血糖了,得赶在早会之前把血糖跟血压搞出来,然后交班,准备又一天的忙碌。

    注射室里,护士已经早早起来了,清丽的脸上掩不住昨夜熬夜的疲倦,只是这就是生活,一个护士该有的生活。

    安静与有序,就像是一件完美的外衣,覆盖在整个神经十三病区上,为之后的事件的发生做着该有的铺垫。

    13床的病人小勇,躺在床上,想起了昨天的妈妈的泪水,和医生摇着头的模样。自己万里迢迢从北京赶到这里,已经住了有一个月的院了,可自己身体里的铜指标依旧下不来。从十几岁发病到现在,母亲带着他走南闯北,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敲碎了无数亲戚的门,借了无数不知何时能还清的债款,可他的病依旧不见起色,只能通过定期排铜来保命。他实在是不想再听母亲的叹息,也不想再看到父亲为了赚钱还债而花白的头发,他实在不想,不想拖着有病的身体,浪费着本该如花的年岁了……我想要解脱,解脱我自己和我的家人……想到这里,他掀开了被子,想无声无息地离开房间……可不协调的身体还是弄出了声响,临床的老太太的老伴儿翻了个身,起来小解。

    就是,现在,他想。

    他拖着笨重而又不协调的身子,下了床,一个劲地往屋外走。

    六点的窗外已经大亮。

    门外,就是走廊。

    半开的窗子。

    他拖着不协调,长牙五爪地像只要试飞地幼鸟,往他的自由之地,奔去。

    10米,5米……

    近了,近了……

    他忽然攀上了墙,嘴里默念着,默念着:解脱了,解脱了……

    他闭上了眼,浑身开始放松……准备松手……

    谁知,身后有一双强有力的手抱住了他……

    随即,男性该有的雄浑的焦急的“救命啊,有人跳楼啊”声响长剑一般划破了清晨该有的凌静。

    睡梦中的病人和病人家属,都被这声音叫醒,纷纷起身,有的跑去叫医生,有的跑去叫警卫,而有的不能说话的,又不能动的病人在床上表现出一副狰狞的表情。死,似乎是一个医院最禁忌的话题,即使常常上演,却无人愿意提起。

    睡梦中的医生被咚咚的敲门声吵醒,她来不及整理凌乱的长发,蹬上鞋就赶了出去。

    实习生因为在病区的另一边忙着量血压,测血糖,未亲眼目睹这一场景。

    护士听闻这一消息,急急忙忙地开始拨打四院的电话。

    而小勇此刻则一个劲地在隔壁老头身上扭捏,想要挣脱自由未遂的枷锁,而两双手却紧紧地抓着窗台不放手。

    医生很快赶到事故现场,她一个纵勇地奔赴上前,很快抱住了小勇头,想要把小勇往下拖,很快,老头和女医生两个人就将小勇拖了下来。而此刻的小勇却似乎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欲望,他如雨点的拳头打在女医生的头上,身上,想要挣脱两人的桎梏,继续其未昨晚的事。渐渐,人多了起来,大家都过来将小勇,拉开了。小勇的母亲,也闻声跑了过来,一边骂,一边哭。小勇,终于,停了下来,和哭得像个泪人一般的母亲,抱在一起痛苦。

    很快,警卫和四院的人都赶来了,将小勇带去了特殊病房。

    六点十五分,女医生拖着又累又疼的身子,往值班室走,瘦弱地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上。

    走廊上人却多了起来,大家都对刚刚发生的事情议论纷纷。

    实习生带着听诊器,手上拿着记录着数据的纸,松了一口气,想着,终于,只剩这一排病房病人的血压了,可以去吃顿早饭了。

    护士则在配药室里面,忙碌了起来。

    六点半,窗外的红日,映红了青松薄雾的医院。

    始有喧嚣的世界,似乎,刚刚发生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人们,开始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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