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错入

作者: 古池笑月 | 来源:发表于2014-08-22 16:19 被阅读75次

    “噢……可真是胡言,我可从未对栗草夫人说过这样的话,更未干过这事。”

    正值五月,天却渐次热了起来,风中梅雨味,令窗边的引君额上薄汗耀耀,浅黑的面上更是涨红几至脖颈,他正捧着稿纸,又是摇头道:“我可只管医她的病。”

    千袖染一旁端详着这阅文之友,兴味饶然,听闻此番言语,便笑道:“引君,我可未曾说过‘此故事正为大人所亲历’这般的话呢,不想你会自来招供。”

    “这什么夫人与医者,可不是一望就明了的么。”引君辩着,随手将稿纸丢于坐垫旁。千袖染见其窘态,忙自兜中掏出巾帕递予他,缓缓道:“你这木头必是没那胆的,这任谁都明白,况是有夫之妇呢。”

    引君揩去汗,又捧起稿纸扫视起来,风铃铮铮声似催人心静下,如此垂颈片刻,便将纸放回千袖染身前,抿抿唇道:“若演成个剧,倒能勾引来三两人留步,只是,我看着总像个手脚冻僵的伶人一样。”

    千袖染捡起稿纸,抚着字迹,只见那笔迹亦是工整近于生分了,不禁点头苦笑:“不愧是引君,看来我与此段故事的交情确是浅了,尤其那个贵妇人。这一些,也只有你可推一臂之力了。”

    “哎,你不会想要结交那夫人吧?”引君垂头嘟囔,“我当年也仅是某次误打误撞趁着个久病患者将好转时,为他诊了次脉,竟莫名因这事名声来了一时。如今你也知,那风头早过了。”

    千袖染忙摆手:“不,我仅是想引君你为我再次一述见夫人的情境,好令我与她,与当日的你神交一番。放心,这故事,我必不令人寻出你的因缘来。”

    但见对方沉吟一瞬,而后道:“就那廊边谈吧,屋中太热。”

    近廊边,门正大敞。

    “这处果然凉快些,”引君点头道,“那夫人,要我从何处说,能让你获益呢?”此时,他面上已退却了红,语调如交待方子一般了。

    “且讲一讲头回见她的情形吧。”千袖染凝神望着院中藤花,道,“那深居院中的夫人可是藤花般的女子?”

    引君摸摸下颌,淡应道:“我只是去为她医心口痛的毛病,头一回她蜷缩被中,样子挺痛苦,不过,头发却是整整齐齐,与通常卧病之人不同。之后我给她把脉,问了些话即写了方子。”

    千袖染见他就此顿住话头,有些索然,便提议道:“如此谈话太不足以勾起人情了,有话说‘情见于戏’,要不,你我即将那与夫人的情境来假扮一回吧。”

    话方落,便将坐垫向屋内移置,随即枕着垫,躺卧下来,并眨眼望向引君:“此刻起,我即是夫人,引君,你便是那日的大夫。”

    引君似惊住了,睁大眼道:“地板今日还没打扫呢,别这样……”

    千袖染侧过面,以肘支头道:“咳,那一日你可不会对她说这种话吧。”

    此时日光当空,似浸于云中,檐下风铃催促般吟起,惹得草丛间的猫踮步而来,跃至廊上,眯起眼偷瞧起来。

    “哎呀,拿你没法子。”引君求救般瞥着那影,摇摇头,便转向眼前人,殊不知那声叹息是对谁了。

    却见千袖染捂着心口,故作喘息,俨然是顺风驶入其境了。

    引君小吸口气,忆着那日之境,整了回衣襟,一步一停踱近,轻声问:“夫人……夫人感觉如何?”并低头,迟疑着伸出手去,又道:“那夫人放松些。”

    却见“夫人”半压着笑,面目望去较往日更见纤秀,小声嘀咕:“还未见过这么无礼的大夫。”

    引君似未听闻,径自以指搭腕,羞涩般别过面去。“叮叮”铃音渐次凌乱,不知何时,午日之光隐蔽了起来。

    “夫人请放心,我这就,开个方子,像这样静息几日,即可……哎呀这东西。”

    只见偷窥之猫此时窜往引君身侧,且摆尾蹭着其膝,这却令他大松口气,回过神般便朝千袖染道:“行了,还是起来吧,这地并不干净。”

    千袖染只得坐起,抬眼望望已变的天,“还是不行啊,或者,待我出门走一回,今夜再来。”

    “总搞得神出鬼没,还是早些回来,看这天要下雨了。”引君无奈道。

    至夜,天果微雨,不久闯入阵“哒哒”声,方开门,只见紫衣女子端立门口,目中嫣然含着笑,引君“咦”了声,张口定神再瞧,才认出这紫衣飘摇的正是千袖染。

    “嘿呀,你着了疯魔吧!”

    紫衣人微微点头,抬手抚了抚发髻,便进屋来,正襟坐下道:“引君,你也知晓,我素来仅会与纸上之事打交了,且当此故事为你我二人之作如何?”灯影下,他面色山幽月牙般苍白,衬得衣衫鲜明。

    引君料想他沾了风雨,忙关门,望向别处物架道:“还是将这身衣服换了。”

    千袖染轻弹去袖上水珠,摇头:“现在,我便是你此生最后回见到的夫人了,怎还是这一副口气?”

    一番话,引君便知他那执怮劲儿又上来了,只得坐下叹道:“你这个……好吧,就愿你快一些。”

    紫衣女装人儿淡唇轻勾起,“想想最后一回见夫人吧,那日忽有人来说夫人病急了吧。”

    “是了,”引君若有所思,“那时我着实纳闷了,本来好好的,怎么会病重呢,被领入房后,却看见好端端坐着的夫人,那身衣紫色的,看去清亮清亮的,必是名贵的料子了。”

    “像这样么?”

    夜雨依是淅沥,二人未见院中,猫挺起了身,眯眼似瞧着雨中藤花,然夜黑,其影难见,仅闻雨中时来风铃几声,吟吟而息。

    屋内烛火不再晃动,若窥探着二人。

    “我的心病谁能治呢……”着女装的千袖染低低吟着,话音别样动人,恰似妩媚至极的女子了。

    引君未必能解其中之妙,听来亦觉婉转,又见眼前人翕动的唇花瓣般优美,不禁紧抓上那手呼唤道:“你的心意我全然明白。”

    千袖染垂头轻笑,又缓然道:“今刻起,且将你我交予这夜雨吧。”

    引君匆然点头:“好,照你的话来做。”话音沙哑,力竭了般,彼时一道闪电清亮,如他的眸一般。

    直待千袖染拍着他背道“好了,引君,就此为止了。”他方梦初醒,放眼扫视起空旷内室,陡觉那紫衣上,尚有雨的气息,便摸摸头顶,自言:“哎,就此为止了。”

    千袖染低眉,抚了抚衣袖道:“今日多亏了引君你,还有这身衣裳,这处可有纸笔?”

    正待答话,忽有急促门声,令二人愣了神,引君回过神般道着“又是那铺中老爷犯了病”,且爬起身,却是踉跄了两下。

    “要不今夜休息会儿?”千袖染忙伸过手,扶了回,柔声道:“方才那夫人,可是耗了你不少心神了。”

    “不用了,”只见他摇头,“这时辰来敲门,必是情况大不妙,我去去就来。”

    雨声已是小了下去,医者披上衣,临行,忽地又转身,点头肃然道:“对了,方才戏里那样子,仅是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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