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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饱了吗？” 她开口打破了餐桌上的沉闷。
有时，我们心里纵然憋着千言和万语，想说自己，想问对方，最终都会把它变成一句废话说出来。废话是铺垫，有的人喜欢直奔主题，有的人需要铺垫。
“ 吃饱了，走吧。有没有兴趣旧地重游一次？看看当年那个跳海的小女生还在不在？”看着面前这个平静似水的女人，我想看看她心里有没有勇气面对过去，有些事情需要做个了断了。去，故事接着讲。不去，故事到此结束。
海边的风有点凉，海还是那片海，码头也还是那片码头，只不过比从前繁华了一些。她坐在下面的台阶上看着前面的那片海发呆，我则是站在上面双手插兜看向了她。一阵海风吹过，吹乱了她的长发，也吹乱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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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还在盯着海面发呆，我走到下面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在身上，靠着她坐在了台阶上。
“你知道吗？当年我非常恨你!我一直恨了你好多年!那时候的我真的好傻，把自己弄成了一副很狼狈的样子! 喏，我就是从这儿跳下去的……当时我就想知道你的心会不会疼……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流泪……当年你站在这里和我说完分手后，我站在这里对着大海万念俱灰，我那时还回头看了你一眼，你已经在五十米之外的地方，我只看到了你的背影，没有看到一丝的留恋，在生无可恋之下我就跳了下去。当时岸上还站着两三个人，他们没有下来救我。我在绝望挣扎中，在他们的大声呼喊中，看到你疯了一般冲了过来，推开他们就跳了下来，然后把我救了上去……我抱着你一直哭，你却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你把我送回家后，我又绝食了三天三夜，在我出国前始终都没等来你一句挽留，你的心可真硬呐。”她悠悠地说着往事，我静静地听着。
“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就听从了家里的安排出国留学。在国外的这些年，我一直拒绝有关你的任何消息出现在我面前。如今，我已经可以坦然面对过去了。这样挺好，你让我成长，也让我学会了坚强。”
听到这些话，我知道她还是没能放下过去，也知道她没明白我当时的无奈之举。我了解她的性格，在她温柔娴静的表面之下，有一颗极其刚烈、却又脆弱的心。如果当年她再继续和我纠缠下去，我们大家都不会有好下场。为了让她和我那些破事烂事割裂开来，我也只能选择硬起心肠。
她收回了回忆的目光，把头轻轻靠在了我的肩膀问着：“张叔和阿姨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他儿子已经在国外定居不回来了。老两口在家，身边也没什么人，感觉挺孤单的，我没事的时候就会过去看看他。他总对我说是他害了你，也一个劲怪我不留你……接着给你讲我的故事吧。”
故事在她的一声轻“嗯”中又开始了。
1.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夜总会里莺歌燕舞，一片青肥红瘦。场子中央有一群女人在随意甩着她们的长发，举着双手跟着音乐的节拍集体慢摇，忽明忽暗的霓虹灯在她们脸上飘过。在这片光陆迷离的灯红酒绿中，弥漫着一股性感诱惑和肆意飞扬的味道。
坐在大厅角落的沙发上，我翘着二郎腿，点燃了一颗烟，津津有味地看着眼前这群正在跳舞的姑娘们。我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张叔，发现他脸上带着一副很是紧张局促的样子，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风月场所。
张叔看我正在笑眯眯地看着他，说起话来都有点不流畅了：“小……宫，一会李次长来了，你帮我和他说说……买车这个事，叔亏待不了你。” 我转身吐出了一口烟雾，回过头对他笑道：“叔，您就放心吧，一会他来了，我和他们说。”
他用手把眼镜往上扶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那些跳舞的姑娘们，小声问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呐？”
我知道他以前没来过这种场所，有点好奇，就简单解释了一句：“ 叔，这里面什么人都有。”
“这种地方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你少来这种地方，让你父亲知道了可不好。” 他是看着我长大的，我自然明白他是一番好意，就回了他一句：“叔，我也不喜欢这种地方，只是偶尔陪客户来玩玩，一会谈完事情我就走了，您就放心吧！”
想了想，我又和他聊了几句 “叔，有时候和这些人谈事情，在这种场合私下提一句，他们就会明白咱是什么意思，答应的也会爽快点。你要去和他们正式谈，不好谈。咱大院是不是还有几间空房子？我听他们说想弄一个纯韩式会所，用来招待他们国内那边过来的客人，还有一些国外客户什么的。他们想找一个安静点的地方，只做内用，不对外开放。咱那个大院就很安静，平时也没什么人，可以租给他们给院里搞个创收，一会我和他们聊起来……。”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老公，你怎么在这啊？!”打断了。随着一声甜到发腻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我就被一阵浓郁的香风包围了，胳膊也让这个女人抱在怀里摇晃起来。在忽明忽暗的灯光照耀下，一张非常精致的脸蛋上面，有几丝惊喜和魅惑绽现在她的眼睛里。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我的脑子就忍不住开始吐槽起来：这些女人似乎也被南边的人给传染了，一个个把自己脸上画得就像个精致娃娃一样。亏好慧妍只画淡妆，身上也很少洒香水。不对，或许她是为了不引起我的反感才这样做的……
我有过敏性鼻炎，很不喜欢她身上这种浓郁的甜味香水味道，就拍拍她的身体说道：“一会李次长和几位课长他们要过来，你先去玩着，谈完事情我请你吃宵夜。”
她叫金慧珍，是慧妍的老乡，也是一名翻译。慧珍冲我调皮地吐了下舌头，又抛了个媚眼说：“老公，我等着你的宵夜，我先去玩了 。”说完就跑去中间的场子摇了起来。
“她是你女朋友？” 张叔看着慧珍妖艳的背影离去，脸上带着很不满意的表情问我。
“ 叔，不是，她是南边公司里面的翻译，我和她们的公司经常有些业务来往，慢慢地就熟悉了，刚才她是在开玩笑呢。” 我对着张叔解释了一句。
张叔一脸郑重的对我说道：“咱可是正经人家的孩子，你最好不要跟这样的女人来往，你家里也不会同意的，等叔给介绍个好人家的姑娘。”
她们正不正经我能不知道嘛？都是逢场作戏罢了，心里这样想着。我就对张叔说：“叔，那您就得多费心了，咱是老实孩子，和她们纯粹是工作原因上的一些接触，有时请她们吃吃饭联络一下感情，到时候也会给我提供一些工作上的帮助。”
说完后，我看了看时间，感觉客人差不多快要到了，就让司机小锋去门口等着，我带着张叔来到了订好的豪华包厢。坐在真皮沙发上，房间里面这些不停闪烁的射灯让我有些烦躁，纷乱的思绪一时纷纷涌上了心头。这时候，门被推开了，小峰带着几人走了进来，我连忙回过神，起身上前热情地和几人握手问好，互相介绍完了对方，请他们纷纷就坐。我又把小锋招过来悄悄对他说：“告诉老板，现在不要酒。”
他们没带翻译，因为有些事情也不需要翻译，我搂着李次长的肩膀，指了指叔说：“ 家里需要一辆车，黑牌。” 他笑着朝我说了一句“OK”。行了，既然他答应了，后面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我又侧身贴着张叔的耳朵说：“叔，谈好了，您不习惯这个环境，可以让小锋先把您送回去。” 他瞪着眼睛一脸茫然的样子，用手轻微地指向他们，嘴唇无声地蠕动了几下。似乎想问我这是什么情况，一句话就完事了？不过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是朝我暗暗点了一下头就走了。
张叔是个老实人，兢兢业业地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眼瞅着过几年就要退休了。他们这些人的思维已经被僵化了，和我父亲一样，只知道奉献。现在很多事情的发展都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不过，他们很快就会学会的，很快。
我把他送出了包厢，让小锋把他送了回去，转身来到柜台，跟值班经理说：“五号房间上酒，所有费用挂我账上。”
进了房间，我和他们闲聊了起来。几分钟后，一群姑娘和酒就来了，在他们选好后，房间内一片莺歌燕语，顿时热闹了起来。
“宫总，你也不需要对你家慧妍这么忠诚吧！男人们在外面逢场作戏是很正常的。”看着我没点陪酒姑娘，李次长对我开起了玩笑，似乎是嫌弃我不陪他们一起玩。
“ 李总，慧妍是从来不管我这些的，今晚我确实有急事要去处理，你们随意玩，玩得开心点，账我已经结了。改日我再好好请你和几位课长，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失礼了。”说完，我起身和他们握手说完抱歉，就走出这家夜总会。
走到街上，我拿起电话给慧珍打了过去，她接通以后，我说：“我在外面等你。” 想了一下，我又给小锋打去电话，告诉他不用回来接我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我看着这些在黑暗中摇曳的霓虹灯，突然感觉这一切离我是那么的遥远，周围的环境也开始变得游离不真实起来。我忍住心烦，掏出烟点燃一颗，用力吸了几口，心情似乎才稍微平静了下来。不一会，慧珍出来了，她走到身边看着我说：“老公，你今晚的状态不对啊！怎么了？”
“走，想吃什么？料理？烤肉？还是牛排？”
在一家牛排店里，我看着这些东西一点胃口都没有。虽然吃了很多次，但我还是不喜欢这些东西，根本就吃不惯，也吃不饱，每次吃完回去我都得再吃点东西。慧珍却在斯文优雅的吃着，她这会又变回了一个很安静的小女孩。“今晚的牛排一点都不好吃，你根本就不是真心请我吃饭。
“慧珍，我有个事想问你，慧妍在你们老家是不是有对象？”我没理会她的抱怨，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 你就为这个事烦心？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我。
听到这话，一种百无聊赖的感觉瞬间从心里升起，然后就有一阵愤怒弥漫开来，这让我对什么都失去了耐心，我已经知道了答案。“你吃饱了没有？”
“ 吃饱了，走吧。” 她起身拿起背包向外走去。
“慧珍，她对象是个什么人？”
“好像是个画画的，没你好。” 慧珍在前面慢悠悠的走着，简单回了一句。
“和我说说他。”
“ 他们一家都是韩国人，以前起战乱的时候，他爷爷带着全家人从韩国跑到了中国，后来出来个政策可以返回原籍，他一家人又回到了韩国。只是不清楚他为什么没回去，再后来他就待在了我们家乡，他和慧妍还有我都是同学关系。”
说完后，慧珍停下了脚步，脸上带着几丝忐忑，又带着一脸认真的表情对我说：“ 宫，我很喜欢你。以前，我都是远远的看着你。现在，我不想再憋在心里了。”
她的一些心思其实我很早就明白，只是出于各种原因的考虑，我并没拒绝她的一些暧昧言语和小动作。虽然不排斥她，但也没想过要和她进一步发展下去。
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我很清楚自己不喜欢她，因为这个女人的脸太精致了，有点假，她的话也可能有点假。对我来说，精致的东西都容易碎，我一直不太喜欢。也不喜欢她身上的香水味道，还有她一些自作聪明的样子。但在下一刻，我就上前抱住她，并且很是粗鲁地吻上了她的双唇，完全无视了我身边的人来人往。
在酒店内，我靠在床上看着她在那收拾战场，也看到了床单上的那朵暗红。这出乎了我之前对她的一些判断，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2.“然后呢？”她的声音很平静。我知道这平静里面蕴藏着一座火山，我必须让这座火山爆发出来，或者用冰山把它浇灭。
我笑了笑说：“然后我也给她讲了一个故事，一只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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