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你身体没大碍,脑震荡没引起什么失忆之类的症状,吃点保健药多休息就行。还有左手手腕,骨裂也要养至少三个月,你下个月的柔道比赛看来没戏。“王东成对夏晔说。
夏晔心里不禁黯然,他今年本来想要拿好名次的。高云也对他的表现十分期待,说他不出意外,肯定进决赛。
“之后还有个调解会,和那个渣男的。不用担心,陈威会过来的,律师也安排好了。你爸现在正办出院手续,一会儿就过来接你。我要走了,今天要出任务。夏晔,咱们后会有期,我会来看你的。”
王东成说完,过来拥抱了一下夏晔。除了夜晚,几天以来成姐一直陪着他,端茶送饭,还自费全包了他的餐后水果和饮料。渐渐的,夏晔和这个十分亲切,有点大大咧咧的漂亮女特警聊了许多事情,他的初中时代、柔道比赛、他的好友田鸡,甚至自己的家庭情况,几乎无所不谈。
成姐也对夏晔袒露心声,说着自己的工作、生活,甚至恋情。并且两个人都是武道迷,都喜欢泰拳王播求·班柴明年轻的时代。他们说起拳赛来,各自滔滔不绝。
夏晔懵懵懂懂,但毕竟已是花季少年。他从没有与年轻的女生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心里自然对这个姐姐颇有好感,甚至有些依依不舍的心情。好在他和成姐交换了手机号和微信号,便于今后联系。
成姐走后,夏晔坐在病房的椅子上面等他爸,心里除了有些落寞,也七上八下地担心起自己闯下的祸。并且整个初三期待已久的这个暑假,还有一个多月,会过成个什么样子,他已经并不期待。
过了一会儿,他爸铁青着脸来了,身后跟着警察陈威。陈威对夏晔笑着点了点头。
“爸。”夏晔轻轻叫了声。
“东西都拿好了吗?走吧,小民警,调解会是在你们派出所对吧?”夏元一转头问陈威。
“不,夏师傅,我们去区法院,我开车带你们。”
陈威开着警车,不一会儿就把夏晔和他爸带到了区人民法院。邢锐托人把这场私下调解安排在法院的一个小会议室,约上了自己熟悉的法官,并且亲自坐阵。
外面的气温至少有三十五度,夏晔昏昏沉沉地进了会议室,空调的温度打得很低,十几度的温差让人一阵眩晕。
会议桌靠窗的一侧,最中间位置的一个轮椅上,坐着那个棍打夏晔,又反被夏晔踢断了腿的中年男人。男人的身边坐着一个戴眼镜穿西装的男人,估计是原告律师。他们两人的身后还坐着两个面无表情、脸皮蜡黄、容貌丑陋又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
“夏晔同学,夏师傅,请坐在这边。”
陈威招呼着,把他们引到那些男人正对面的座位上。夏晔习惯性地用左手去拖椅子,这才发现手上的一大坨石膏。他坐下后,往后面看了看,发现除了陈威,俞玉樑和邢锐都已经坐在了自己身后。
“夏晔同学你好,夏元一先生你好,我是代表你们的律师王哲。”坐在他们身边穿西装的年轻男人说着,与夏晔和夏元一都握了握手。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年轻男人表情严肃地走了进来,坐在会议桌靠门的一端。
“人到齐了,可以开始了呗。老邢,情况我基本都了解清楚了。你们警方今天坐在这里是因为有人证,但请不要随便插嘴,好不好。原告律师,你先开始把。”中年妇女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开场白,很随意地说了一段对夏晔来说没头没脑的话。
“我们明白,袁院长,“邢锐点点头。
夏晔看着这个中年妇女想了下,才明白此人应该是法官。
“好,我姓颜,是原告陈先生的律师。我废话也不多说了,因为大家都熟悉情况。就夏晔对陈隅昆先生,以及他的儿子陈禅造成的身体、精神伤害,被告律师提出了庭外和解。原告认为原则可以接受,但有附带条件。我先说明下伤害情况,陈先生的儿子陈禅轻度脑震荡、左脚踝扭伤、两节肋骨损伤、肚子上有外伤,还在医院观察。主要身体伤害是陈先生的右腿膝盖粉碎性骨折,伤残鉴定初步为八级伤残,还有就是夏晔以武力威逼,对他们造成了重大精神创伤,关于这个......“
“等下,八级伤残,这个初步鉴定怎么得出来的?鉴定结果必须是治疗后才能最终确定,你不能以预估的假象来提出条件。最终是八级伤残、十级伤残,还是完全可以恢复膝关节功能,有很大的区别。“名叫王哲的律师打断了对方的律师。邢锐安排的这个年轻律师态度显得很强硬。
“颜律师,你直接说条件给他们就好了!”轮椅上断腿的陈隅昆不耐烦了。
“好,这本来上了法庭,就是刑事诉讼的案子,社会影响也相当恶劣,市领导也特别关照过,要严惩这样的恶性事件。“说到一半,这个颜律师回头瞄了下身后那两个始终板着脸孔的人。
接着他拿出一张文件纸读了起来:“你们提出庭外和解,我们的条件如下:鉴于夏晔是未成年人,我们网开一面,但必须对他进行拘留,在档案里留案底,并且除了医药费,夏家应该赔偿原告身体和精神损失费一百万元。另外,对夏晔这样的凶恶少年,相关学校应该开除他的学籍,他马上十六岁了,应该去少管所接受教育。”
“你说什么!”夏元一猛地站起身来,屁股下的椅子被他的怪力弹出老远,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白色的抹灰落了一大片。
邢锐赶快上前拍了拍夏元一的肩膀,“老夏,别激动,先坐下!他们这是在漫天要价。”
“邢锐,这里没你什么事!这次失职最大的就是你,上面正在查你,你这个局长位子还能坐几天?”对方身后其中一个黄脸皮的中年男人站起身,以一种嘶哑尖锐的声音说话。
“老罗,你是市机管局的,我从不知道机管局还管民事纠纷啊!我当了三十六年警察,只知道用事实证据和法律说话。陈隅昆用树枝行凶在先,总共打了夏晔二十五棍子,是成人打未成年人!夏晔脑袋开花,脑震荡缝了十几针,左手舟状骨骨裂,你赔多少?“邢锐面对这个中年男人,沉稳的表面下居然能看出他有几分激动。
“你们都坐下!当我这里是儿戏吗!老邢,今天我是法官,还是你是法官!“袁法官怒斥道。
“你有物证吗?有视频吗?夏晔打人可是有视频证据的,还有许多家长都看见了,已经有十六个家长都联名出来指证他,许多人因为他的暴行受了伤。”另一个黄脸皮的中年男人说道。
“我们没有视频,也没找到陈隅昆用来打夏晔的树枝凶器,但我们也有人证,我们的警官陈威和俞玉樑与夏晔之间并无利益关系,我们也不怕上法庭。你们就是仗着人多,把黑的说成白的,也没有任何用处。今天过来,就是围绕怎样私了你这条受伤的腿,别跑题了。尽快解决这事情,别再纠缠一个孩子!“王哲律师义正言辞。
“条件就摆在这里,不能改!不同意就上法庭啊!打官司啊!我告诉你,我有的是时间,有的是人脉,有的是钱请律师,有的是闲心!夏晔,夏元一,这些你们这样的人有吗?今天不满足这些条件,可以的!等着你们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吧!谁怕谁啊!想和我斗,你也不去问问我是谁!“陈隅昆嚣张跋扈。
夏晔自始至终没有讲话,他正在担心对方提出的这“一百万“。真要这样,老夏靠公交司机的工作,别说996了,就算24/7也攒不下那么一大笔钱。他看看这个陈隅昆,揣测着他身后的两个中年男人到底是哪个大人物的走狗。他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夏元一面红耳赤,已经怒不可遏。
“陈先生,我们今天是来调解,条件可以好好谈,也必须合情合理。你现在这个条件,开得未免有些脱离实际。就算你是八级伤残,治疗以后膝关节丧失大部分功能,一般也赔不了一百万。学校开除学籍这个事情,也不是你说了算的。“袁法官语气平静,开始做调解工作。
“哼,袁院,你包庇他们也没用,上头会查得很清楚的,你和邢局长是老同学对吧。不是我说大话,这小子没考进重点,以后就是进龙山中学的料子,下等人就是下等人。不过都无所谓,除非你父子俩逃去国外,否则不管你在哪里,我有的是办法让学校开除他!最多一学期,你就得去少管所!一开学,就先给你个‘记大过‘处分!“陈隅昆头一歪,表情洋洋得意,指着夏晔说道。
“你这是在仗势欺人,胡搅蛮缠!“邢锐身边的民警俞玉樑也终于没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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