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忘

作者: 羊可爱的马 | 来源:发表于2019-07-25 13:48 被阅读127次

    1

    晚上七点的A城,华灯初上,昏暗的小区楼道里,丁可从外套口袋里摸索着602的钥匙,打开房门,房间里一片漆黑。丁可换了拖鞋,没有开灯,径直走到客厅,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他摸出手机,点开了外卖软件,上下翻看了两分钟后,又把手机锁了屏。阿珍搬走了,吃饭似乎成了丁可每天的难题。

    丁可从压的有些变形的烟壳里拿出一支烟,娴熟的点上,黑暗中红色的烟星子闪闪发亮,“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吧”丁可想着,安静的环境总是容易让人去思考很多。

    四年前,丁可和阿珍在一次朋友聚会上相识,阿珍是丁可朋友的同事,酒过三巡,一群人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身体中的酒精挥发让聚会的氛围开始变得微妙,不知道是不是朋友故意刁难,丁可和阿珍的玩笑被开了一整晚,也不知道是不是喝的太多,眼前的阿珍在酒吧色彩斑斓的灯光下竟显得如此迷人。直到强哥喝的扑倒在酒桌上不省人事,聚会才画上句号。互相道别后,丁可对阿珍说:“我送你回家吧。”

    十月的晚上,秋风吹过,阿珍不得不把外衣拉紧,回家的路上,两人话不多,但这半小时的路程走下来却让丁可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互留了联系方式之后,丁可目送阿珍上了楼,欣喜之余丁可差点撞上路边的消防栓,这一幕却恰好被在二楼楼道里的阿珍看到,“真是个傻瓜”,阿珍心里默想着。

    手指的灼热感把丁可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将烟掐灭以后,丁可决定出门吃点东西。秋天的夜晚还是一样,有一丝丝凉意,丁可喜欢这样的夜晚,温和,静谧,像阿珍一样。路边一家面馆是他们以前经常去的地方,老板是个胖胖的大叔,因为做的面条筋道,口感好,汤底浓郁,招来了很多和丁可阿珍一样的客人,这里每天晚上都座无虚席。阿珍不喜欢吃香菜,丁可每次都会嘱咐老板阿珍的面切记不放香菜,一开始老板总是不记得,丁可就每次都帮阿珍把香菜挑出来,为此还和老板闹过口角,后来因为他们经常光顾,老板不用问就已经记得,“小伙子来啦?两碗牛肉面,一碗不要香菜,是吧?”,“今天一碗就行了。”丁可回答道,“跟你一起的那个小姑娘呢?”老板追问道,“额,她今天有事。”丁可回答。丁可拿了两瓶啤酒,习惯性的坐在了他和阿珍经常坐的位置上喝了起来,面条端上桌,丁可迫不及待地吃了两大口,心里不知怎的突然抽动了两下,面条的热气熏的丁可“热泪盈眶”。酒足饭饱之后,丁可付完账给老板就迅速离开了,因为他怕老板再多问几句关于她的事情,他会回答不出来。

    回到家的丁可,躺倒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

    2

    早晨7点,闹钟准时闹醒了丁可,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用双手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刷牙洗漱一番,拎上包出发了。丁可的工作让他痛苦不堪,面对上司的压迫和同事的冷眼,丁可选择忍耐,这份工作是他好不容易应聘上的,在公司即使有不顺心,无奈,委屈,只要回家能看到阿珍,一切似乎都没那么糟糕了。但在这个没有阿珍的早上,工作的压力让丁可几近崩溃,他无奈的撇撇嘴,按照上司要求开始第五次修改项目方案。不出意外地,内心的怨恨让他根本没心思改眼前这个该死的方案,他恨不得此刻提起包,不顾一切的就离开这里,但他明白,在现实面前,闹情绪是幼稚的表现,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半年前,丁可第一次到阿珍家见她的父母,在一个星期前他就在紧张和彷徨中期待着这一天,不断设想阿珍的父母会问他什么问题,自己的衣着和言行是不是得体和礼貌,应该带些什么礼物,该用什么方式表达他愿意为阿珍的一辈子负责。可后来这一天却变成了丁可的噩梦,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去回想,无法面对如此“糟糕”的自己。阿珍的家庭情况比丁可好太多,面对来自阿珍父母的“基本”要求,丁可哑口无言,尴尬的饭局让丁可不想再在阿珍家里多待一分钟,即使之前设想过类似的情况,但面对阿珍父母严肃的质疑的面孔,丁可知道自己什么都解释不了。饭后,丁可拉着阿珍仓皇地离开,回家的路上他们大吵一架,丁可把自己满满的情绪全部宣泄在阿珍身上,

    “你是不是也不理解我?也看不起我?”

    “对啊,我是没有钱,要找有钱的你去找啊!”

    阿珍只是哭,她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现在的样子,她以为父母愿意为她作出让步,她原来不想去思考的现实问题现在逼着她思考,而眼前的丁可像极了炸毛的狮子,咄咄逼人,嘴里时不时冒出的狠话像利刃,一刀一刀扎在阿珍心里。情绪不能改变什么,甚至会把事情弄的更糟糕,丁可很清楚。

    3

    加班是常态,这个季节8点的A市,夜色渐浓,丁可拖着沉重的身体,走过天桥,看着桥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心里的空虚感尤为难耐,于是丁可决定去酒吧喝几杯。他有意避开以前和朋友常去的酒吧,这次他选了一家从没去过的。一进酒吧,服务员就热情的过来招待,但丁可懒得和服务员交流,直接坐到吧台前,“你好,给我一杯酒,烈的。”

    酒吧的装潢色调整体偏暖,配合着优雅的蓝调音乐,让丁可逐渐放松下来。由于时间还早,酒吧里的人很少,几桌男男女女在闲谈,时而认真专注某个话题,时而说说笑笑,丁可在酒吧与阿珍结识,也曾与另一个女人相遇过。那也是丁可心里不愿面对的过往,一年前,阿珍出差的某个夜晚,丁可百无聊赖,想到酒吧喝两杯,他遇到了一个与阿珍截然不同的女人——顾欣。这天晚上,是顾欣主动搭讪丁可的,在酒吧的氛围和酒精的作用下,两人聊了很多,一些不该存在的情愫悄然滋生,眼前的女人让丁可想入非非,她曼妙的身材,开朗豪爽的性格,散发魅力的卷发,丁可觉得自己着了迷,那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丁可很久没有那么心动过了,跟阿珍在一起可能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和阿珍的一切似乎都是已经是习惯,而顾欣的出现像是在丁可身体里打了一针强烈的药剂,让丁可无法拒绝。这一切结束在阿珍发现丁可和顾欣聊天记录的那天,阿珍眼里的失望丁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分手吧”,阿珍冷冷的说。

    丁可着急着解释:“我们只是朋友,你别多想,真的。”

    “你骗我不怕被我发现吗?”阿珍质问道。

    “我没骗你啊,真的只是朋友,就是比较聊得来。”丁可说。

    “哦?是吗?朋友至于天天聊天,还背着我跟她约会,你到现在还是不愿意说实话。”阿珍很气愤。

    丁可先是沉默,在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之后,丁可终于承认自己对顾欣有别样的感觉。“我对你不好吗丁可?你跟她在一起乱搞的时候,想过我吗?”来自阿珍一连串的质问,丁可羞愧不已。丁可一遍又一遍的道歉,阿珍心软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阿珍即使心里有恨,有不甘,但她还是选择给丁可一次机会。“您好,您的酒好了。”丁可被调酒师的话唤醒,回过神来便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他明白,纵使当时阿珍原谅了他,但他对阿珍的伤害,是他做再多对阿珍好的事情都无法弥补的,这是底线,出轨就是对感情的不认真,不负责,所以在阿珍被那个陌生男人接走的那个晚上,他显得很平静,“或许这是我应得的吧,这样也好,起码互不亏欠呢。”那个男人的车就停在602的楼下,阿珍带着行李离开的时候,丁可没说话,他在窗台看着那辆车离开,然后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今天的丁可,注定要喝醉,平常酒量挺好的他,在一杯调酒下肚以后,就开始有些晕眩了,但丁可接着点了第二杯酒,第三杯酒,直到晕眩的感觉让他几乎要吐出来才摇摇晃晃走出酒吧。

    4

    走在回家的路上,丁可心里都是阿珍的画面,那些和阿珍的过往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出现在丁可的脑海里。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阿珍的电话。

    “喂”阿珍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还爱我吗?”丁可立刻问她。

    “你是不是喝醉了?”阿珍说。

    “我没醉,我问你还爱不爱我?”丁可大声说道。

    “快回家去吧”阿珍回答。

    “我们还能和好吗?像以前一样,只要我哄哄你,你就会回来的,我给你买你最爱吃的蛋糕,每天都给你买,给你买好看的衣服,只要你看上的,我就给你买,我一定少抽烟,你说不抽了我就不抽,我一定努力工作,给咱们······”

    “别说了,快回家吧。”

    “你回来吧,好不好?”丁可接着问。

    “回不去了,你不明白吗?丁可,以后别联系了吧。”阿珍冷冷的回答。

    久久的沉默以后,阿珍先挂断了电话。在这个夜晚,丁可站在空旷的大街上不知所措,难过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放声痛哭起来,他恨阿珍,这个狠心的女人,这个不给一点机会的女人,恨她走的那么果断,恨她的样貌一直无法控制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他恨自己,恨自己太把感情当回事,恨自己懦弱不争气,恨自己犯下的错,恨自己没办法给阿珍一个家。

    阿珍带给了丁可最好的爱情回忆,却也带给丁可最深的伤疤。也许爱情就是这样,在它注定要走向破灭的时候,任何的挽回与挣扎都显得无力。遇见时的期待与欣喜,离开时的遗憾与痛苦,都会被生活的大洋淹没,带走。

    丁可还是听了阿珍的话,他回家了。在这个夜晚,他终于意识到,他彻底地失去她了。

    明天,他还是会在七点准时起床上班,他还是会去他们常去的那家面馆,在朋友谈起她的时候他还是会难过,但他清楚自己不会再联系她,也终究会慢慢地忘了她,慢慢走向新的生活。

    我们都希望爱情能够按照我们的期望的方向发展,最终得到一个好的结果,但爱情往往容易被现实中的诸多问题打败,若我们无法再跟对方携手,也希望各自安好。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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