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故事杂文小品简友广场
矫枉过正一句丁宁君记取,神仙须是闲人做

矫枉过正一句丁宁君记取,神仙须是闲人做

作者: 粯子粥灌灌 | 来源:发表于2022-01-29 08:49 被阅读0次

原创 山之石 天生反骨山之石 2021-05-24 10:07

鸿桥镇有近千年历史,主街中央的松露寺始建于北宋仁宗天圣二年。二月二“龙抬头”这天,方圆几十里的大户人家到这寺庙里捐了香火钱,再在院内接上几桶“松露井”的水,回去一家老小用着它求得净了身心,驱了污邪、纳了祥瑞。

“松露井”的历史久远得已经无从考证。只传言这原上曾有黑熊精作怪,后得菩萨点化,那黑熊助大旱中的百姓找到“井眼”终而得道升天。

寺占地足有百余亩,前后共三院五殿。院内翠竹环抱、绿树成荫;青松翠柏林立、绿地芳草连绵。堂、房、殿、斋、阁隐于其中,质朴而宽宏、庄严而典雅、雄伟而肃穆……

清晨的观音殿安祥静谧,主持大和尚念《普门品》。外面传进来小沙弥的声音,“施主留步,主持师傅殿内做着功德……”

“多大的功德,要让我在外边候着!十里外的黄家堡你可知晓,这鸿桥镇的保长就是我二哥!若是惹恼了我,定要搅着你寺里上下不得安宁……”粗哑的女音嚣张霸道。蒲团上的母亲皱了眉头,旁边陪同的家秉忍不住退出门来瞧个究竟。

“哎呀呀,原来是佘家的少爷啊!你个小和尚,早点说了该多好哇……”

家秉从未想过会在这甚是庄严的寺院佛堂再次见到王根浅,可这本该太平厅大牢里蹲着的“纵火打劫”的罪人、如今正好好地站在门外的青石台阶下。

王根浅也一下子愣住了!整日躲在房间里小心侍候着这黄家的老姑娘,他原以为他已经足够小心,却不曾料到……

其实他思想上也是早该有准备的,沿着金寨河、连着天月港的十多里水路,除了鸿桥镇西片的黄家堡一带,几乎村村都有他佘家的土地。

一阵风来,殿前枯蔫的的桂花带着涩香。黄家老姑娘走上前一步,一双大脚抻着缎面子单鞋的尖顶子崩了线缝;夹袄的领口大开,脖子上堆出来三圈泛了油光的赘肉;乌青泛紫的脸盘子上一双眼比地里头水牛的还大,细(小)得像黄豆粒儿的黑珠子滴溜溜转得正要脱了眶子。

两边各一个高大的妈子搀着这团肥硕,累得憋半天深喘上一口大气。黄家老姑娘“嘎嘎……”笑出一阵尴尬刺耳,“根浅你和那佘家庄竟真是有缘的!平日里听你总叨念着受收了诸般照应好处,得了老太太过世的信儿还硬是斋了半月素饭。今儿巧了,来这观音殿求子嗣,又遇上了佘家少年,还能叙叙往日书房里的情份……”

还不曾历过几夜寒霜,偏院的一株枫树竟是红了片片叶。当下的王根浅最不愿面对的便是仁钰父子俩,他努力克制住心底里冒出来的无端怵意,“那夜的火我要不去点,也还会是有旁人,佘家庄上是树大招风了。能选着从仁景那狗日的地里先下手,我也算是承了你全家的情面。”

看着面前这张越发暄软苍白的脸,家秉是打心底里生了憎恶,“兹要是你还能念着和家红姐的一丝情份,也不会是像今天这般抹了心的一条道儿黑到底;昔日书房讲台上的一点体面,我早在太平厅的教堂里就已还了与你;这‘松露寺’里住的也都是神仙,你可别再玷污了!”家秉转过身去,他不想再作片刻的逗留!

“太平厅上,你、Miss Li、包括钱家那二小姐,你们从未拿正眼瞧得上过我。我认了,谁叫咱是个落泊的呢!”王根浅莫名地恼了,恼得眼眶子里涨得通红,苍白的脸色也泛了血紫,“在这平原上,守着祖上留下的家业,端着的(依靠着)本也就是分了阶层等级。可怎由得那地里头滚的佃户佣工也要高过一头,随便地没了界限!”

“难不成我家红姐也是高过一头!”家秉高声的质问惊得路过的几个小沙弥住了脚。

“家红是有着世间少有的真心,可逼死她的总在你的佘家庄里。”王根浅抬头再去看那片枫叶,“她和我想要的其实从来也没什么不同,若不是生得……!”

气极了的家秉嘴角反倒“嗤”出来一声笑,“家红姐怎会同你是一样!举头三尺有神明,纵有再多的口舌巧簧,也别想着自欺欺人!”

“神明!仁景那样的小户捐不上香火,怕是连这寺门也进不得,还不如二月二跟着你爹来接水的仁齐,更别说家红了!”王根浅突然意识到他现在成了黄家大小姐房里的人,觉得浑身平添了几分底气,立刻挺直了腰杆,“若是真有阴灵,家红的也怕是只围在那‘东狱庙’附近转悠。你记着,等有一天我发达了,定闲得也要去施点小钱!”

和“松露寺”大有不同,“东狱庙”隅鸿桥镇东北角,实占地不足二十亩。东狱庙属阴庙,主祀“东狱大帝”。庙内设有地府各司,取的名字都是三个字,比如什么生死司、长寿司、官职司……

各司内神像俱同真人一般大小,神情姿态栩栩如生。黑白无常使、牛头马面使、督察判官、摧行判官……一个个阴森诡异,唬得人心虚胆颤。

又逢新一年农历三月二十八日,东岳大帝圣诞。四道八方(四面八方)的佃户佣工潮水一般涌向鸿桥镇,直奔“东狱庙”里去请香叩拜、奠献花果。一时间,鼓乐法音,佛声振地。

求子孙的去了广嗣司,求治病的进了施药司,积慈善的来了放生司……人间万相、诸多诉愿;古往今来、阴司报应。

天才蒙蒙亮,院子里就热闹起来了。依着往年的规矩,仁钰给伙计们散了银钱。仁齐掂掂手中的份量,咧开嘴笑得欢,“‘东狱庙’可比那‘松露寺’里要闹热得多,仁钰你当真不再去瞅上一眼!”

“你别尽说些不着调的(没分寸),光脚穿草鞋的地儿怎好撺掇着仁钰再去!”仁立睨了眼口里头责怪上。

“嘿嘿,十来岁跟咱一块儿偷偷溜进去。归了家,两膝盖祠堂里跪得怕是生了茧,这辈子的记性一下子都长上喽(忘不了)!”仁浩旁边打趣。

等仁立领着众人出了门,仁钰却在堂屋的铜镜前自个儿照得出了神。时光匆匆流逝,少时在“东狱庙”里从“奈何桥”到“阎罗殿”的一段“生死历程”恍若昨昔;不过眨眼的功夫,这镜里的容颜添上风霜,终归也朝陌生处老去。各种颠簸坎坷,天祸人患,忧喜交替,口里头喃喃地竟唏嘘感慨出一句,“神仙须是闲人做!”

晚归的伙计们兴奋得有些异常,仁齐不顾礼数硬是推着仁钰父子俩进了西厢房。连一向忠厚的仁立也满眼的神秘,“猜猜咱今儿个庙里见了谁?”

仁钰父子摸不着头脑,齐声开了口,“见到了谁?”

众伙计耍闹着卖起关子,抬头见父子俩作势要走,便又一个个哈哈笑得弯了腰,“碰见王根浅那要遭了天谴的狗日的!”

父子俩一下子愣住了,“王根浅!”

仁齐撇开一众人站在前头,语气有些得意,“是的,王根浅!咋样,你父子俩破了脑瓜子也是想不出吧!”

“这龟儿子瘦得只落个皮包骨,从速报司一路儿跪趴着过去,大小(司)一处也没肯拉(漏)下!”仁群恨恨里夹带了嘲弄。

“庙里遇见个黄家堡的打听,说是那老姑娘怀里久也不见动静(不孕),便整日里拿着这龟儿子撒气。轻则辱骂了罚着断几顿吃食,再碰上个不如意,打得皮肉出血也是常有的……”仁齐把探听得的一股脑儿的全抖漏出来。

“举头三尺有神明,因果报应,龟儿子终得了个断子绝孙的现世报!可怜那家红若是有阴灵,多少也该能出了口怨气……”

三月的夜阴沉晦涩,天空里连颗星星也没有。王根浅落到如此境遇,家秉心里头并没有产生他原以为也该有的快意,喉咙口却更是堵得难受,“家红姐活着时,谁又曾费心地猜过她的心思!”

“松露寺”和“东狱庙”从来不同,里面住着的神仙们其实都一刻也不得清闲……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矫枉过正一句丁宁君记取,神仙须是闲人做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dwvxkr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