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亚遗孤1

作者: 穿沙之右 | 来源:发表于2019-02-24 18:41 被阅读5次

芈矜子再次来到日本的理由很简单——富士山。

她第一次接触这个名词,并非作为地理或旅游词汇,而是通过太宰治的一部短篇集。

从住宿的山间旅馆二楼的窗户望出去,阳光在富士山的边缘擦出一条雪亮的直线。线条并不流畅,擦蹭似的有些曲曲折折的锯齿纹,就像一只初握画笔的怯生生的手。

她误入雅木迟川画室的那天,阳光也是这样照在窗前。迟川临窗而绘的身影,比他纸上的《富岳雪景》更像一幅画。

她原本该在第一时间逃走,却没来由地凝滞了脚步。直到雅木优子的声音在长廊上响起,才突然被惊回神:

“矜子!……矜子!……就再陪我去一次嘛!……那边的房间都找过了吗?”

芈矜子听到模糊的女声,应该是女仆在回答优子的问话。接着她听到优子有些失望地降低了声音:

“真的走了吗?……如果我也能说走就走,该多好……”

芈矜子不由在心底轻叹了一声,左手扶住门框,刚要转身,左肩突然一紧。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拉到房内,同时门轻轻关上了。

雅木迟川的手还扣在她肩头。她愣愣看着他伸出另一只手反锁了房门。

雅木优子的脚步声渐渐近了,仍然带着些希望,又或是不甘心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她的心提得越来越高。如果不是雅木迟川的手放在她肩头,她早已出声叫住了优子。

之后,雅木优子停在画室门口,敲门,雅木迟川都没有任何应答的意思。他只是垂眸凝视着房门,似乎已经遗忘了放在芈矜子肩头的右手。

那只手却像山一样压迫着芈矜子。她几乎用尽全副精力,才让身体如铁铸般纹丝不动,在强大的压力下保持平抑的呼吸。

门把手被转动时,芈矜子微抬目光,偷眼看雅木迟川。他的侧脸依然平滑光洁,没有异样情绪带来的面容波动。

只有她肩头不断加重的力道,稍稍透露出他的真实情绪。

优子吩咐人去拿钥匙的时候,雅木迟川突然收紧右手,猛然回头看向她。她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撤回,被尴尬而羞怯地定在当场。

迟川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在她脸上短暂的停留后,迅速移开,扫视整个画室。但如此疏朗静约的地方,似乎没有合适的隐蔽处。

他到此时才微微敛眉。但也仅仅是眉头稍敛,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轻轻拽了拽迟川的袖口,待他目光移过来时,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门。她想让迟川躲在门后,自己出门后顺手锁门,伪装成进错房间,却因胆怯不敢第一时间回应优子,以此掩饰迟川和她单独同处的事情。

这当然是下策。就算雅木夫人肯相信向来行事稳重的她竟然会犯这种错误,但其中暴露出的她莽撞、逾矩、掩饰错误也可能会让夫人有些想法。

但如果在这种时候她什么都不做,雅木迟川固然不会在意,但在他眼里自己和其他手足无措的同龄女孩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迟川的目光终于稳定地停留在她脸上。

她知道他懂了,但他没有任何回应。

钥匙哗啦哗啦响动,越来越近,迟川仍然只是看着她。她开始感到不安,快速低下头,拿开迟川的右手,转身去开房门。

触到门把手的那刻还是忍不住停顿了一下,但背后没有动静,她的眼角也没用瞥到雅木迟川的身影。

她咬了咬牙,终于孤注一掷,转动了那只镀金把手。世界上最软的那层金属在她手心灼烧。

就在同一刻,她感到光线一暗,随即就见雅木迟川一手压在门上,另一只手握在她手上。他颀长的身体将她完全罩在了身影形成的阴影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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