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朋友圈中充斥着一句《我不是药神》里的一句台词:“世界上只有一种病,叫做穷病。”其实,我并没有看过这部将人性善恶描绘如此淋漓精致的作品,或许也是因为穷。
可能是因为穷,所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哪个专家提出了个“三秒规则”的观点:“食物落后三秒捡起来仍可食用。”然后此规则又被一些穷人演变为“五秒规则”,甚至还有的是“十秒”。
说实话,我在八岁以后,就从没捡起过掉落在地上的食物。当然并不是因为我不穷,主要还是因为小时候老妈给我讲的一个故事。
故事是这样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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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很深的弄堂里有这样一家人,三十岁的男人、女人、年纪相隔不大的两个孩子。
上世纪的九十年代,国有企业改革,女人单位人员剪裁,所有女人都被迫下了岗,男人的单位申请破产,也失了业。
在那个年代,很多家庭都面临过这种夫妻双双失业的困状。那个年代,下岗是社会的一股风潮,大量失业的人,极少再就业的岗位。
一个家庭在断了收入来源后,过不了几个月,家里的财务状况便亮了红灯。男人凭着以前单位的一些关系,在间大仓库当搬运工,计件给钱,活路好时,一天能拿到十来块钱,活路不好时,可能就赚个一天的馒头稀饭钱。男人以前抽烟,丢了工作后便戒了,酒喝得也比以前少了。
女人找不到工作,待在家里带孩子和打理家务。孩子们幼儿园是上不起了,眼看着老大明年就要到了读小学的年龄,没有钱,那个愁啊。好在兄弟俩异常的懂事,从没去问为什么不能和其他小朋友一样上幼儿园,也从不逼着父母去买别人家小孩炫耀的玩具和零食。
那是在暑期过了没多久,天气是秋老虎反复的时候。弄堂里其他家孩子因为暑假的结束纷纷上学去了,和兄弟俩同岁的孩子也都去了幼儿园。热闹了整个夏天的弄堂,忽得就沉静了十分。
兄弟俩正在弄堂里玩着足球。这时,一个挑着一担苹果的老头吆喝着卖苹果的号子,从弄堂走过。兄弟俩都停下了玩球,将目光转移到那一担红彤彤的苹果上,记得上次吃苹果,还是弄堂里的孩子王给他们一人分了一口来着。馋,哈喇子都快掉地上了。
屋里的女人看到两个孩子这一幕,叫唤回弟弟,掏出个一元钢镚儿,让买两个给兄弟俩解解馋。
弟弟欢喜着拿了钱,买了两个最大最红的苹果,和哥哥高兴地回到了家。
哥哥将其中一个苹果洗干净,用刀平均分了四块儿,哥俩一人一块,妈妈一块,剩下一块留给爸爸。另一个苹果等一家人吃完了晚饭再分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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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讲的故事说到这也就完了,那也不过是夏天某个停电的晚上,给我和小弟讲得一个富含教育意义的故事。
那时我和小弟会经常因谁抢了最大那个苹果而打架;也会因为我要看《名侦探柯南》,而他要看《神奇宝贝》,争抢遥控器。
老妈只是想让我哥俩在因为没有电而停止的硝烟中,在分苹果的故事里学会分享。
故事里男人、女人失业可能是我再杜撰的,但在老妈的故事中主人公家里穷是真,俩孩子没上学是真,买了两个苹果是真,分吃苹果也是真。
为什么在老妈讲的故事有一个贫穷的家庭和一对没钱读书的兄弟?依稀记得老妈讲完故事后还嘲讽我兄弟俩,生在那样一个年代,我哥俩还能读书,还有肉吃,苹果从没细心啃过,生在福中不知福。老妈还特别吓唬我,说我把家里吃穷了的惨状。
年少时的我确实喜欢吃肉,喜欢吃炸鸡腿,喜欢喝可乐,喜欢一切现在成为“垃圾”的食品。那时小小年纪的我,早就挺起了圆滚滚的将军肚,那时爸妈经常制止我吃任何容易长胖的食物。
可能因为这则故事的启迪,老弟会在爸妈夺走我零食后,偷偷将他的那份分我一半。而我,因为老妈最后那一吓,将故事给听岔了。我记忆里的故事,穷,毒苹果,毒肉汤,毒鸡腿,毒可乐。
可能那时听岔了的原因有当年满大街卖老鼠药的“小喇叭”,放学路上必须经过的弄堂和弄堂尽头臭水沟,臭水沟里满是废弃的医用针筒和针头,还有那时我最爱看的《名侦探柯南》,每一集都会有因各种理由而发生的命案。
我印象中老妈那天讲的故事又是另一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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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弟弟买下两个苹果,兄弟二人并不舍得马上吃掉,他俩相约等玩累了、玩饿了再消灭掉苹果,因为饿的时候不管吃什么东西都是世界上最美味的。
不巧,弟弟在捡球时,苹果从弟弟的荷包里滚落出来,并且掉到了弄堂里面的臭水沟里,看到漂浮在臭水沟里的苹果,弟弟哇哇大哭。哥哥见弟弟哭,便将自己的那个苹果让给了弟弟。
这可能是我小时候唯一幻想过“孔融让梨”的虚拟故事吧。
把苹果给了弟弟后,哥哥就脱了鞋袜,挽起了裤腿,跳下了那条臭水沟,捡起了漂浮在臭水上的苹果。上来时,哥哥的腿肚子被臭水沟里的针头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水顺着小腿一直往下流,印红了那一连串水泥板上的血脚印。
苹果失而复得,哥哥笑得很开心很开心。将苹果拿清水一冲,哥哥和弟弟高兴地平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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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讲到这儿就结束了?没有,因为还没出现毒肉汤,毒鸡腿,毒可乐,还有案发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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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捡苹果这一幕被女人看到了,女人满是懊悔和无奈,为什么那时候不多买几个苹果,为什么儿子连沾满臭水的苹果都舍不得丢弃,为什么要穷。
第二天,女人翻出家里所有的钱,哪怕是一些掉落到柜子底的“5分”和“1分”硬币。早上,女人化了淡妆,抹了口红,穿了结婚时那条洗发了白却不失洋气的长裙,孩子们也被女人打扮一番。
母子三人去了很久没去的游乐园,孩子们第一次玩海盗船,他们在高空中随着失重的感觉尖叫,玩了碰碰车。中午他们在公园的小吃店点了汉堡、炸鸡、可乐。下午每人捧一个错失了整个夏天的冰淇淋,在人工湖里,踩了一下午唐老鸭造型的脚踩船,踩累了,他们便在船上休息,吹湖面上的凉风。
回家路过菜市场时买了排骨、新鲜的时蔬、卤鸡腿和一大瓶可乐。
到了家,娘儿仨一起忙碌起晚餐来,洗菜时,弟弟高兴地告诉大家,今天是他最开心的一天。
今天男人打电话到弄堂口的小卖部,告诉妻子今天加班,吃晚饭就不用等他了。女人说今天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孩子们都想等着爸爸回来一起吃。
男人拖着疲倦的步伐回了家,临下班时老板那近了批货,便留大伙加了个班,加班时搬一件货的工算平时的两倍。男人在回家路上想以后要是天天能加个班就好了。
男人一进门,两个淘气的儿子一拥而上,分边儿搂住老爸的腰。女人看到丈夫回来,催促他赶快洗净一天的风尘。男人从洗澡间出来,换了身白背心、大裤头,胡子也在洗澡时修理了下。女人看着男人英俊的侧脸,不时觉得点痴了,女人给男人点上只红塔山的烟,倒上杯北京二锅头。
第二天,收水电费的人推开这家的门,一家四口倒在地上,嘴角还有呕吐时泡沫的印子,一家人死相狰狞,面目痛苦、恐怖。
警察翻开女人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写得是:“穷,不如死去。”
… …
我听岔了的故事讲到这就结束了。
所以从那天老妈讲完故事起,我就不敢捡落在地上的食物吃,开始怕老鼠,更怕老鼠药。或许是从那天起,在我的印象中,“穷”就是毒死一家人的老鼠药。
现如今,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人生的阅历逐渐丰富。在那个年代,身边一些揭不开锅的小伙伴家里日子也慢慢好转,很多人也有房有车,每年都会挤出些空闲自驾旅游。
那时的穷,并没有毒死我们,可能穷也并不是毒药,只是一种苦到让人难以下咽的药吧,有的人倒下了,大多数人却站了起来。
现在的故事应该是另一种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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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女人并没有花光所钱,只是用一种行动来补偿两个孩子们的那个夏天,为丈夫做上一顿丰盛的晚宴。而穿漂亮点,稍稍打扮,也不过是趁着年轻,以最美的容貌享受每一天。
男人下班路过一家旧书店给两孩子淘了本“葫芦娃”的图书,吃饭时和妻子得瑟加班的钱是平时的两倍。女人为男人续了杯酒,点只烟,一家人吃过饭后,男人主动要求洗碗、擦桌子和拖地。
一切家务都结束,男人从厨房出来,看到给儿子们讲《葫芦娃》的妻子,默默下定决心,以后可不能苦了娘儿几个……
网友评论
同意楼下朋友的意见,物质的贫穷不是真的穷,精神贫穷才是难以摆脱
所以我不是真的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