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馅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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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势众？在阶层的排水系统里，是倒着来的。地表之上，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和清冽的泉水；地表之下，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被裹挟着污水的洪流冲出城外。
引子
一条生命值多少钱？人命关天，古人是这么说的。但古人还说，人定胜天。所以，最关键的还在于人谋。
今天，我们暂且不论古人说的对不对，也不论我是否歪解了古人的意思，先听听一条生命从分文不值涨到128万的故事吧！
01
北方某建筑工地上，头戴橙色安全帽的民工们，如蝼蚁般有序地挪动着。水泥还在搅拌机里摩挲，发出嘈杂的轰隆。夏日毒辣地炙烤着大地，干涸着每一个人的鲜血。
航吊工秋萍正从机器上下来，作为这里唯一的女工，她所到之处，总能赢得一片热切而贪婪的目光。虽然穿着严丝合缝、密不透气的劣质的确良工服，她却仿佛赤身裸体的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每根阴毛都清晰可辨。
打完饭的二喜迎面走来，色咪咪的朝她胸口望望，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用端着饭菜的肘弯，蹭了下秋萍那已经不再饱满的乳房，然后在众人的淫笑和揶揄声中扬长而去。
这样的场景，秋萍已经碰到不止一次了。她既未羞愤难当，也没破口大骂，反而更加平静。到了某个年龄，就会衡量得清，哪些事徒劳无功，哪些话白费口舌。
今天是秋萍在这里上班的最后一天，趁着午休的功夫，她早早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并打了盆自来水，准备简单地清洗一下。
为避免受到工地上其他男民工的骚扰，秋萍的宿舍被安排在一个很小的棚屋里，远离集体宿舍，和总工头刘德旺相邻。
就在刚要解开内衣上第二个钩扣的时候，铁门剐蹭地面的声音传了进来。
02
一辆五菱之光上，挤着二喜一行四人。他们往常都是坐火车返乡的，但今天例外，网约车的普及让他们可以更快的回到自己热气腾腾的家里，最重要的是比火车票还要便宜。
尽管车内空间比较逼仄，但他们谈性正浓。
“去她妈的，这次活干亏了，剩下的工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发。”三娃最先开了腔，在这伙人中，他家条件最差，偏偏婆娘最厉害。一想到媳妇拿到这点微薄的钞票时，那嫌弃的表情和不堪的数落，他叹了口气。
“这年头就这样，不拖个一年半载的，才稀罕呢！”看大家没吭声，他继续说道：“我问过咱们村去山东、上海干活的那批人了，钱也没发利索，就灰头土脸地回去了。”
“那么说，我们这次就不该闹事？白白耽搁了这么多天，还多花了十几天饭钱。”听了大牛的话，年龄最小的四柱忍不住感慨。他是今年才跟着大家干民工的，长的着急了点，实际还不到17岁。这次出来，算是见过大世面了，对生活的不易也多少有了一些体会。
“话不能这么说，要是不闹，可能连手上这三分之一的工资都拿不到了。你看那些大老板们，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心里黑着呢！”见四柱发问，大牛便语重心长地对他解释。
“你们猜，这次为什么只发了这么点钱？”一上车，便倒在一旁假寐的二喜，突然间发话了。这几天晚上，他总是要跑很远的路，去慰问按摩城的洗脚小妹，身子有点发虚。
“应该是和那个女民工意外摔死有关吧，据说赔了不少钱。”三柱抢先回答，其他二人点头附和。
“但你们肯定不知道，建筑队最终给她家人赔了多少钱吧？”二喜的话让车内的气氛高涨起来。“20万”，“30万”，“80万”……
“总不会超过100万吧？”汽车司机也加入了这场竞猜讨论。
“是128万。”随着二喜对数字的公布，大家同时惊呼起来。
03
这个秘密，二喜已经保守几个月了。再不一吐为快，怕是要憋坏的。
那天，天刚蒙蒙亮，他正从外面溜回集体宿舍，路过包工头们休息的棚屋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的争执声。
“说过多少次了，你别打那笔钱的主意了。
“不是说好的吗？等我股市挣了钱，一定会还给你的。”
“不是不给你，是没有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没有？不给你就明说。”
“你知道秋萍坠楼事件，工程部最后赔了多少钱吗？是128万，王老板答应预支的工程款也都用进这里面去了！”
听到这里，二喜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就在这时，一只野猫从窗台爬过，他趁机走开了。
屋内，总工头刘旺德和二儿子刘小明的谈话还没有结束。
“怎么赔那么多，这可从来没有过。一般都是50万，甚至有些上不了台面的，几万块就打发了。最难缠的老张家，也不过就赔了80多万，他儿子可是在电视台工作的啊！”
“具体原因牵扯太大，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见刘德旺有心隐瞒，刘小明便未继续追问。
04
二喜是个见风使舵的人，一向与有点地位的人走的比较近，尤其是刘大伟，也就是总工头刘德旺的大儿子。
他俩都是典型的花花肠子，喝酒、抽烟、打牌、玩女人，没有一样戒得掉。
那日，他听到了这个秘密，谁也没告诉，就单单约了刘大伟喝酒，想要打听个究竟。“我听说，那个叫秋萍的女民工，最后竟然获得了128万的赔偿。这件事是真的吗？”
二喜刚问完这句话，刘大伟就沉默了，许久之后，他仰起头，猛灌了一瓶酒，然后把酒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不管你是从哪听说的，我希望这件事就此打住，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说完这句话，刘大伟就铁青着一张大长脸离开了。
从那天起，他们两就不再出双入对了。二喜也被调离了原先的工作，分配了新宿舍，独自做拌灰工作，再没机会开口。
从此，刘大伟就消失了。
05
关于刘大伟的去向，工地上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言，有人说他出国了，有人说他回老家了，也有人说他进了精神病院。但其实，他被关到了监狱里。
罪行是强制猥亵、侮辱妇女，情节严重，判有期徒刑三年，是在刘大伟老家的法庭里审理的。
其实，他犯下的真正罪行，比这个还要严重十倍，把牢底坐穿也不足为过。
那天，在秋萍准备洗澡时，刘大伟偷偷闯了进去。他本来是想云雨一番便作罢的，结果没想到，这个老娘们竟然死也不从，还试图喊人。一气之下，边用枕头将她的头按的死死的，不一会儿，秋萍就不动弹了。
正巧他的父亲刘德旺听到动静，从隔壁赶过来。当他掰开刘大伟的手时，可怜的秋萍已经没了呼吸。
他们父子合力，给秋萍穿上衣服，装进麻袋里，趁着大家午休的时间，把她抬到快要封顶的28层楼顶，然后抛了下去，伪装成失足坠楼。
在尸体被发现后，刘德旺又凭借自己总工头的权利，把整个事情压了下来，不但没有报警，还妄图通过私底下解决息事宁人。
在刘家父子看来，不就是一个50左右的中老年民工吗？不管是按成本分析，还是收益分析，活着也只是浪费社会资源，分文不值罢了。死了反而要破费个二三十万。
但没料到的是，这个因丈夫身体抱恙，前来替工一周的秋萍却是他的续弦。她亲生儿子周正在当地法院做办公室主任。听到母亲的噩耗，他便陪同继父赶了过来，处理后事。
在后来秘密进行的抚恤金谈判中，他也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不但在私底下调查清楚了母亲意外死亡的真正原因，还收集到了该建筑队施工资质造假，以及刘大伟以往违法违规的斑斑劣迹。
但因为贪图这笔抚恤金，周正和继父在一番商量之后，并没有揭露刘家父子的罪行，反而开出了128万的价码。
面对曾经致母亲于死地的刘大伟，周正无法做到轻而易举的原谅，便挖出刘大伟很久之前的一个猥亵案件，把他送进了监狱。
几个月后项目完工，几栋高楼拔地而起，秋萍曾经死在的那个临时棚屋，也早已经拆除了，被拖欠了工资的农民工们，也从这个城市退散的一干二净。
真相不复存在，只有墓碑上那双睁的大大的眼睛，还在诉说着不甘和绝望。
天网“灰灰”，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我是不油腻的素馅丸子，今天是我21天日更挑战的第三天，如果喜欢我的文字，就点个赞支持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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